第41章 番外-父親
傅璃骨子裏是閑不住愛鬧騰, 月份大了, 依舊愛往外跑跑, 最不濟也要每天把小區從南到北逛一遍，看廣場上的大爺下象棋能看一下午。
偶爾有興致，就去醫院探班。
家裏人各有各忙, 不能時時照看着，顧連宸因此又給她添了個随行保姆。
不過顧連宸發現她這兩天貌似突然消停了, 平時下班都要去廣場上領人, 這兩天回到家, 她不是在看劇聽音樂，就是跟着私教練瑜伽。
問過保姆, 說是真的沒出去過。
顧連宸納悶兒着，晚上把人叫到床上審問：“怎麽不出去玩兒了？”
傅璃沒看他，低頭看着圓滾滾的肚子，“不想出去呗。”
這回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顧連宸自然是不信的，扳過她的臉問：“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傅璃被他盯着無處可躲，目光閃了閃，“你又要說我疑神疑鬼了。”
“嗯？”男人依舊沒放手。
“就……最近總覺得有人在暗中跟着我。”傅璃咬了咬唇, 說, “肯定又是我神經過敏啦。”
顧連宸嘴角抽了抽，還真是, 薅了一把她頭頂，“睡覺吧。”
他擡手關燈, 從後面抱住她，手掌貼在光滑的肚皮上，笑了一聲，“還有一個月。”
傅璃握住他的手，“好緊張啊……”
顧連宸親了一下她的頭頂，“緊張什麽？”
“有點怕……”傅璃轉過去，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你說會不會難産呀，大出血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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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說。”男人沉着聲道，指尖輕輕拍了一下肚皮裏的小家夥，“我們兒子很乖的，一定不會讓媽媽受苦，對不對？”
話音剛落，傅璃皺着眉叫了聲，“還說不會，又踢我……”
顧連宸親她額頭，笑着安撫：“剛是在跟我說話呢。”
“說什麽？”
“他說……”黑暗裏，男人明亮的目光望着她，“他很愛媽媽，一定會乖乖的。”
傅璃将信将疑，眼睛睜大了些，“真的？”
“真的。”男人的唇貼上她眼睛，顴骨，臉頰，鼻尖，再往下含住那雙唇，輕聲道：“很愛你。”
臨近預産期，傅璃提前幾天住進了醫院，顧連宸也就不回家了。給她安排的是單人病房，每天一起在病房裏睡。
一天周末，傅璃打開窗子在看後面家屬院球場的小孩子們打籃球，忽然間開始肚子痛。
她趕緊給顧連宸打了個電話。
護士醫生沒多久趕過來，把她從窗臺邊扶到了床上，随後顧連宸也到了。
麻醉醫生給了藥，幾分鐘後就沒覺得疼了，還笑嘻嘻地跟旁邊的男人講話，就是臉色略顯蒼白。
她身體一直有貧血。為了以防萬一，顧連宸轉身讓護士驗血型備血。
“你有沒有想好寶寶叫什麽名字啊？”傅璃捏了捏他的手。
“想好了。”顧連宸點頭，“不管男孩兒女孩兒，都叫顧意。”
“……你故意的吧？”傅璃拍了他一下，“你爸爸那樣對你，你也不能欺負我們寶寶啊。”看見他笑更來氣了，“你還笑！不準笑！”
“逗你呢。”顧連宸兩只手握住她，“你先起個小名，大名不着急，咱們請個大師算算。”
“這還差不多。”傅璃唇角彎起來，“那個，一會兒要生的時候，你出去吧。”
顧連宸莞爾，“為什麽？不讓看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讓。”傅璃努了努嘴，“不許你看。”
“行。”男人親了一下她的手背，“我在外面陪着你。”
兩人正絮絮叨叨着，她見醫生進來，還戴上了手套，趕緊推推旁邊的男人，“你現在就出去吧。”
男人挑眉，“這麽早？我還想多陪陪你呢。”
“不要。”傅璃輕輕推他，“快出去。”
一會兒醫生檢查這樣那樣的，奇怪的姿勢，才不想給他看到。
顧連宸似乎了然，俯身親了她一下，“那我走了。”
“嗯嗯。”
“老婆加油。”
顧連宸到了外面，正巧剛才抽血的小護士火急火燎地快步走回來，大喘氣喊：“顧主任。”
“怎麽了？”顧連宸道，“血型加項結果出來了嗎？沒問題的話通知血庫備血。”
“有，有問題。”小護士額頭冒汗，把檢查單給他，“AB型，Rh陰性。血庫不一定有，就算有，應該也不夠的。”
顧連宸看着檢查單上的Rh(-)，心髒一提，竭力保持鎮定，“那就各大醫院，血站，紅十字會，能問的都去問。”
“好的。”
小護士轉身走了，顧連宸拿出手機打電話，微顫的指尖還是洩露了心底的焦急。
“葉丞，璃璃要生了，Rh陰性AB型血，你們集團分公司符合的員工全都給我帶過來，盡快。”
“秦燃，你去資料庫查一下……”
還好，裏面暫時沒傳來什麽動靜，期間醫生出來一次，說還早着。
他的心才稍稍放下去點，坐到門口的椅子上。
“顧主任，只有血站有庫存，但是不多，他們正試圖聯系之前獻過血的，您別擔心，我們一定想辦法。”護士長說，“還有，外面有個男人要見你。”
顧連宸煩躁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不見。都什麽時候了還來添亂。”
“恐怕這人你真得見了。”護士長頓了一下，“他說，是你妻子的親生父親。”
顧連宸眉梢一動，猛地擡起頭來。
傅璃生産很順利，打了無痛也沒受什麽罪，只是過後乏力得很，送走顧連宸父母和蕭玫，又看了孩子幾眼就睡過去了。
皺巴巴的一個小子，健康倒是很健康，體重7斤半，哭得特別響亮。
顧連宸用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掖好被角。
中年男人呆呆地立在玄關口。顧連宸走過去，淡淡地問：“看夠了嗎？”
男人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轉身出去。他跟着，兩人十分默契地走到長廊盡頭。
房間在二樓，顧連宸打開窗子，夏日微熱的風夾着一陣香樟樹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不開口，男人也不說話，兩人靜默了一會兒，顧連宸從兜裏拿出一張卡，遞給他，“這裏面是一千萬。”
男人目光驚訝了一瞬，稍稍猶豫，但還是接過去。
“你別想多了，我們沒有給你養老送終的意思，該誰養你就去找誰。”顧連宸語氣冷淡，“明知道有這麽個女兒，也知道她一直過得多辛苦，卻沒有勇氣站出來，我不管你什麽原因，這事兒到我這兒算完了。這一千萬，是謝謝你今天肯來獻血，雖然沒什麽用，也是買你這輩子都不許出現在她面前。”他看着這個比他矮一個頭的中年男人，目光中的寒氣毫不收斂，“她不想見你，更不想知道你是誰，以後別偷偷跟着她了。”
“可我畢竟是她父親。”男人握着銀行卡的手顫抖着，“我想看看她也不行嗎？”
“你早幹嘛去了？”顧連宸煩躁地轉過身，把伸進窗裏的香樟樹葉摘下一片，“她外婆去世之前不放心她，曾經給你打過電話是吧？那是你第一次知道你的初戀情人又給你生了個女兒，可那時候你在做什麽？”
“老婆孩子熱炕頭，生活富足，錦衣玉食，對你來說有沒有這個女兒都無所謂。現在落魄了，你倒想起她來了。”
“我真挺瞧不上你的，一個男人能活得多孬，你全都做到了。”顧連宸把那片樹葉揉得粉碎，“為了入贅有錢人家，抛棄初戀情人和親生兒子，你還不滿足。那些年外面養着不少吧？”顧連宸唇角一撇，“別這麽看我，我是醫生，你這張縱欲過度的臉我一眼就知道。”
“她母親去找你的時候，恐怕也只是你衆多情人中的一個。”
男人臉一陣紅一陣白，壓着嗓道：“孩子，你——我畢竟是她父親，你怎麽能這麽……”
“抱歉啊，我這人從小到大渾了三十多年，改不了了，說話難聽您見諒。”顧連宸笑了笑，“這麽着吧，你還有一個選擇。”
男人眉梢一動，“什麽選擇？”
“我可以讓你跟她相認。”顧連宸轉過身，兩手放在白大褂的兜裏，慵懶地倚着窗子，下巴擡得很高，“你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我們養你，每個月給你基本的生活費，但不會太多，就按L市的平均工資水平。還有，和那邊徹底斷了關系，不許再見面，能做到嗎？”
男人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回答。
顧連宸望向窗外，“要一千萬，還是要女兒，你自己選吧。”
空氣靜默了良久，男人終是一言不發地，把那張卡放進了衣兜裏。
顧連宸無聲地彎了下唇。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是個男人，就說到做到。不送。”顧連宸淡淡地說着，轉身走向病房。
門“砰”地一聲關上，他靠着門板，仰着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從病床的方向傳來一聲女人的嬌笑。
“……你怎麽這麽醜呀？你真是我生的嗎？一點都不像我……也不像你爸，怎麽長的你？……醜死了。”
“你還笑，你一笑更醜了！媽媽把你塞回肚子裏再長一次好不好？你給我長好看點。”
顧連宸偷聽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邊笑着邊走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