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皚皚雪映紅五
兩人一時無語,密室裏十分安靜。
莫小莫頹然靠在椅子上,也不再掙紮。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笑了笑,道:“能說說麽?”她擡頭看他,“反正勝券在握了不是麽?說些我想聽的,可好?”
謝無念扭頭看她,想了想,道:“當年通知我們‘禍出東方’的是你師父,我與墨無早就相識,我自然第一時間通知了他。躲過這一劫,天下不過是我二人手中的玩物。”
“所以墨族根本就沒有滅族之禍?只是蟄伏于暗處,準備伺機而動?”
“非也非也。”謝無念低低的笑了,“自然是留下一部分人的。”
莫小莫皺眉。
謝無念轉動眼珠,看向莫小莫,道:“猜對了,就是墨族換血實驗的失敗品。”
莫小莫胸口一滞。
“別這樣一副表情麽,反正失敗了也無法活下去,就在臨死前為我們做一次貢獻,不好麽?”
“聽聞墨族最後付之一炬。”莫小莫緩緩道。
“那是自然,不燒掉,不就被人瞧出來了?”謝無念不屑的撇她,“火是我找人放的。”
“謝莊主做事果真周全。為墨族正名也是早就計劃好的吧。”
“那是自然。”謝無念道,“排位戰也不過是想讓墨族占有一席之地。四大勢力,三個都是我們,天下又何懼?不過你師兄也幫了大忙,青木早有叛心,我們助他除掉師父之後,他就不得安分,多虧了你師兄幫我們殺了他呢。”
提到師兄,莫小莫便心情沉重起來。她至今未想通師兄為何要殺掉青木,以及記憶深處的那場屠殺。她只得搖搖頭,繼續問道:“那麽,我在豐城以及城外被追殺,是墨族做的吧。因為你一開始便告知了墨族我師父是鬼谷神算,那麽墨族為了找到我師父,便屢次對我出手,想逼出我師父。”
“恩,不錯,還不算太笨。”
“雪山派也不是救了墨族聖女,而是本來就是墨族的據點之一吧。”莫小莫試探。
“不錯,雪山派本身就是墨族之人。”
“那麽,最後一個問題。”莫小莫仔細的看着他的臉,不放過一個細微的變化,“為什麽墨族之中盡是青壯年,其他人呢?”
“小丫頭真是機敏。”謝無念笑道,“可惜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莫小莫同樣惋惜,這老狐貍心思缜密,表情疏而不漏,竟什麽都看不出來。
謝無念嗅嗅空氣,露出狡猾的笑意,站起身來,朝莫小莫走去。
喜宴大堂外側
雲笙溫佑扶着臨淵隐在暗處,臉色俱悲痛不已。
驀然,溫佑一驚,四處瞧去,道:“丫頭怎麽還沒到?”
淺草同雲笙互望一眼,眼神陰郁起來。
“莫不是遇到了什麽?”淺草道。
“我去找他。”溫佑就要動身。
“慢着。”雲笙拉住他,難得神色肅穆,“一夜阻了喜宴片刻,便默允了。此刻禮已成,眼
看人群就要散了,若此時不進去揭穿他,怕是再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我要去找小莫。”溫佑不回頭,執拗的要走。
“溫佑。”雲笙語氣略重,“我由于假冒鬼谷神算,已經失去了大家的信任。”
淺草黯然道:“我倒是願意幫這個忙,只可惜我之前以族長身份出現時,都帶着面具,并沒有人可以證明我是族長。只要墨叔說不是,我便什麽都不是。而那個正拜堂成親的人才是。”
溫佑僵了片刻,終于轉過頭來,道:“我明白了,我去。”
雲笙安慰的拍拍他,道:“別擔心,小莫我會找回來,她也是我徒兒不是麽?保證健健康康的,你帶着淺公子和臨淵先進去。”
溫佑沉重的點點頭。
淺草怔了半晌,也點了點頭。
紅燭金器,喧鬧喜慶。
滿座的賓客盡數喝了酒,臉上紅彤彤的繼續猜拳打诨。
“嘭”大門被劇烈的推開了。
寒冷的風吹落了熱切,激的皮膚直起雞皮疙瘩,一屋子人瞬間清醒了片刻。
醉客們都眯了眼,瞧着突然出現的三人。
“什麽人?是、是……”某個漢子繞着舌頭,努力的看着,驀然瞪圓了牛眼,滿嘴酒氣的嚷
道,“是天下的叛徒。”
衆人紛紛醒悟過來,有幾個仗着酒氣就要拍案而起。
“諸位稍安勿躁。”溫佑聲音和緩,淡然安靜。他故意敞開大門,讓冷風持續的灌進來,吹
散了些許的的酒氣。“我只是有幾句話想說。”
滿座的賓客不乏清醒的,但也都是不動聲色冷眼瞧着,大多數都靜觀其變,倒也沒有太過心急動手。
墨無居高臨下,撇出一抹冷笑,倒也不慌不亂。只是目光掠過淺草時,帶起些許嘲諷,
“哦,我倒是也想聽聽,閣下有什麽高見。”
一旁敬酒的新郎官也靜靜立着,不焦不躁。
溫佑向前兩步,似閑庭信步,絲毫不見怯意,“我此番前來,只是好心提醒墨長老一件事,緊趕慢趕,總算是沒誤了正事。”
“什麽事?”墨無明知故問。
“墨族大婚,對外稱新娘子乃鬼谷神算,可惜此刻新房裏坐的,卻是另一位姑娘,給別人知道了,豈不是顏面盡失?”
賓客駭然。
“莫要胡說,上次在無念山莊,我等都見過鬼谷神算,那位姑娘方才取下過蓋頭,明明是那人不錯。”
“就是就是。你還嫌害的墨族不夠麽?怎麽總是與他們過不去?”
有些賓客罵罵咧咧的接口。
“不知道你們幾位可知道易容術?”溫佑耐着性子道。
“易容術老子當然知道。老子不是沒見識,就是信不過你的人品。”又有人接口。
溫佑也不氣惱,只道:“我也不是閑來無事尋釁,只是為了我家娘子着想,不得已為之。鬼谷神算莫小莫早已許我為妻,如今竟聽聞她與別人的婚事,你說荒唐不荒唐?”
淺草臉色難看,默不作聲。
“今日是我墨族大喜之日,還請閣下不要在搗亂了。”墨無面無表情。
“有些話,還請諸位好好聽我說。”溫佑與淺草小心的扶着臨淵,道,“大概要從我師父叱咤江湖說起。”
密室
莫小莫松了一口氣,心髒由于受驚劇烈的跳動起來。
“真膽小。”謝無念嗤笑道,“我不過是近距離看看你而已。”
莫小莫別過頭,不看他。
“你猜上面進行到哪了?”謝無念挑釁道,“你師兄應該将真相告訴大家了吧。”
莫小莫猛然回頭看他。
“這表情還真讓人興奮。是想問我怎麽知道的麽?”謝無念笑眯眯的道,“我還知道他們救走了臨淵。”
“你怎麽知道。”莫小莫終于找回意識,咬着牙道。
“你當密道是那麽好走的?既然輕易救走臨淵,那麽就是墨無想讓他們救。”
莫小莫似乎想到了什麽,驚駭的瞪圓了眼睛,恐懼緊緊的攫住了她的心髒。
喜宴大堂
“你的意思是墨族捉來無辜的人換血?”
“殺害了三大門主,将武林中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們武學造詣高深生命力又長?”
七嘴八舌的議論在大堂喧嚣。
驀然一聲長笑響徹大堂。
“溫公子故事編的真好,老夫都差點信以為真了呢。”墨無打斷了無數的竊竊私語。
“是不是故事,你心知肚明。”溫佑沉聲道。
他轉過身,痛心的梳理臨淵的長發,露出了他的臉,“不知諸位可還認得家師?”
俄頃,一位老者站了起來,顫聲道:“這是……臨淵閣閣主?”
不多時,又有幾位前輩走上前來,驚呼失聲。
溫佑道:“我家師父幾年前失蹤之後,我與師兄遍尋無果。無意間在墨族尋到線索,追蹤下
去,卻發現一切蹤跡皆被銷毀。今日才終于在墨族密道發現家師,原來他老人家被墨族囚禁多
年,百般折辱。吾等不孝,悔之晚矣。”
賓客不再喧嚣,似在思索事情的真實性,而不少望向墨無的眼裏已經帶上了懷疑。
“不過,我此番前來,并不為私仇而來。墨族壞事做盡,不仁不義,我為天命而來。”
“啪啪啪”的鼓掌聲清脆的響起來。
溫佑眼裏波瀾不驚,只是平淡的望着鼓掌的墨無。
“溫公子究竟是想了多少時日,才想出這麽個精彩的故事?連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只可惜,公道自在人心。公子說臨淵閣主是在我族之內找到的,可有真憑實據?我完全可以說,溫公子不甘心居人之下,大逆不道,将自己師父囚禁,妄圖染指閣主之位啊。”
溫佑沉默不語。
“這樣好了,我們讓臨淵閣主自己說好了。”墨無無畏道。
溫佑皺起眉頭。
“人的本能是趨吉避兇,往往想逃開傷害自己的人。我就站在這裏,而臨淵閣主在你身邊,我們就來看看,他會選擇誰,又逃開誰?”墨無緩緩的提議。
無法拒絕。溫佑明知道是陷阱,卻無法拒絕。此刻若是說個‘不’字,那麽便再無人信他,若是應了。直覺告訴他,定然是一個陷阱。
“應麽?還是不敢?”墨無挑釁道。
溫佑陷入兩難,忽然手指一緊,竟是臨淵輕輕捏了他一把。
溫佑向前邁出一步,“好,我便答應你。你可千萬別說話不算數。”
“那是自然。”墨無昂起下巴,蒼老的臉在這一刻煥發了年輕的光彩。
溫佑松開了臨淵,與墨無遙遙相對。
“臨淵,選吧。”墨無緩緩的聲音放佛滲進了魔力,“千萬記得,要離開那個害你的人。”
衆位賓客凝神屏息。
臨淵在原地待了片刻,終于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