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時外面跟進來兩個婆子，為首的婆子穿着褐色的繭綢衣服，一看就是大宅門裏的人，後面那個婦人雖然穿的也不算差，但眼神飄忽，走路扭斜，跟這王府有些不搭調。
“小姐，快跟我回去。”為首的婆子道。
程琳兒似乎很害怕，渾身直抖。
蘇雲不解，這兩個人是？
“琳兒！”又一個婦人走了進來，她滿頭珠翠，手裏還拿着一串佛珠，打扮的十分華貴。
“娘。”程琳兒想過去，看到那兩個婆子又頓住了。
“跟我回去。”婦人說完這句，看看蘇雲等人，高擡眼眸轉身走了，而那兩個婆子則來抓程琳兒。
程琳兒眼中有抵觸，但最後還是沒動。
等她們走了，蘇雲覺得莫名其妙，這個婦人是程琳兒的娘嗎？女兒失蹤了一年多，母女再次相見，她以為她們會有說不完的話，流不盡的淚呢，這種壓抑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翠兒看看程琳兒的背影，又看了看蘇雲皺起的眉頭，心中冒出一個想法。
南跨院，戚氏一回院子就給後面的張婆子使了一個眼色，張婆子明白，帶着趙婆子還有程琳兒去了一邊的偏房。
“小姐，不疼的，你躺在這裏把裙子撩起來我看看就行。”趙婆子呲着有些黃的牙谄笑道。
程琳兒就像被折斷翅膀的小鳥，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小姐，夫人還等着呢。”張婆子板着臉道。
程琳兒眼角有淚珠滾下。站了良久，她仰面躺在了一邊的榻上，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張婆子示意趙婆子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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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婆子明白，過去撩起了程琳兒的衣裙，脫下了她的亵褲……
“哇哇……”程琳兒自從嗓子啞了以後第一次發出哭聲，她哭的絕望而放肆，似乎要把這一年以來所有的眼淚全流出來一樣。
翠兒在外面偷看着，眼圈也紅了，看到程琳兒的樣子她似乎就看到了她自己。
張婆子緊張的看着趙婆子。
趙婆子收回手，搖了搖頭。
張婆子的臉色很難看，沒管程琳兒，她徑直去了主屋。
主屋，戚氏閉着眼撚着佛珠，嘴裏念念有詞。聽見腳步聲，她望向張婆子。
張婆子搖頭。
戚氏的臉登時就沉了下來，她将手裏的佛珠摔在桌上，發出“嘭”的聲音。
“夫人，現在怎麽辦，這件事鬧這麽大，瞞不住的。若是小姐的清白還在，那咱們還有說辭，現在……”張婆子擔憂道。
戚氏用手撐着額頭，忽然，她問張婆子，“那個婆子是否查準了？”
“夫人，她經驗老道，就連去年給皇上選妃，那些姑娘的身子都是她驗的呢！”
戚氏其實也知道，落到梁管事手裏一年，程琳兒還有什麽清白可言！“該死的狗奴才，我真恨不得剝了他的皮。”她豎着眉道。
張婆子不語，等着她的決定，一個主子，竟然被一個奴才給玩弄了一年，他們明威将軍府怕是丢不起這個人，尤其大小姐此時正是進宮的關鍵時刻……她們這次來都是偷偷來的。
其實她倒是希望程琳兒根本沒出現過！估計戚氏也……她不敢妄自揣測。
“她是才剛到的，沒想到到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人脫琳兒姐姐的衣服，琳兒姐姐哭的好慘。”翠兒不忿又哀戚的道。
蘇雲聽了，良久沒說話，她怎麽忘了這茬兒了。
“蘇姐姐，我娘他們也會這麽對我嗎？”翠兒哭的一塌糊塗，她之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到了年紀好出府回家，若是她爹娘也這樣，她還不如死在算了。
“不會的，你爹娘那麽疼你，怎麽舍得你傷心。”蘇雲安慰着她。
翠兒哭的更兇了，她很後悔當初為什麽要進王府，明明她在家裏什麽都好好的。
“對了，琳兒姐姐讓我替她謝謝你，她說她現在很高興，終于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了。”翠兒忽然想起來到。
“什麽，她真這麽說的？”蘇雲抓住翠兒的手。
翠兒被吓了一跳，前一句後一句的胡亂說了起來。
原來程琳兒那時發現了翠兒在外面偷看，但她卻沒聲張，等屋裏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隔窗叫住了翠兒，說了那些話。
“不好……”蘇雲站起來往外走，程琳兒這話已經萌生了死志，若是她不趕緊去看看，估計明天見到的就是她的屍體了。
這個姑娘，怎麽這麽傻！
走了兩步，她又回身拉上了翠兒，她還不知道程琳兒住在哪裏呢。
南跨院，戚氏等人已經睡了，在旁邊的一間房子中，程琳兒将那些華麗的衣服全都脫下來疊放在床上，踩着月光坐到了梳妝臺前。
看看鏡子中好似鬼魅的自己，她想了很多。後悔嗎？後悔那天她自己偷跑出去玩？是後悔的，可是她最後悔的是來到這個人世，這個人世太虛僞無情了。
她現在要離開這裏了，真好，她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拿起桌上的剪刀，她抵住了自己的喉嚨。脖子上癢癢的，有熱熱的東西流下來，她一點也不覺得疼，只覺得不夠，她還想要更多。
“住手！”蘇雲在窗外看到這一幕，也顧不得什麽，趕緊出聲阻止她。
程琳兒扭頭看向蘇雲。
蘇雲趁着這個機會趕緊爬進了屋子，也幸虧這窗戶沒鎖。“你幹什麽？”她喝道。
程琳兒如夢初醒，用力的将剪刀向脖子紮去。
蘇雲就怕她這樣，趕緊去奪剪刀。
程琳兒一心求死，力氣真的很大，蘇雲一時間不能得手，還劃傷了程琳兒的胳膊，眼見着鮮血冒了出來，她怒極，啪的給了程琳兒一巴掌。
程琳兒被打傻了，手裏的剪刀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你以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嗎？你錯了，你死了，那些傷害你的人會得意，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會指着你的墳頭說你不要臉，早該死了，你在地下看到這些，你就很滿意嗎？
死再簡單不過了，難得是活着，好好的活，比那些傷害你的、看不起你的人活的更好。”蘇雲說到後面也有些激動。
程琳兒癡癡的看着她。
“一個奴婢，也敢大放厥詞。”剛才的聲音吵醒了戚氏，她領着張婆子等人站在門口羞惱道。
蘇雲回頭，“我是一個奴婢，可是我還是一個人，有些人，怕連人都算不上。”
“你說誰？”
此刻蘇雲連怕都忘了，她盯着戚氏，“說誰誰心裏知道。我之前還以為父母見到自己的女兒會高興，可是我竟然忘了，在某些父母的眼裏，女兒的性命根本比不上他們的榮譽，甚至，連他們的衣服都不如。
起碼他們沒有衣服不行，可是沒有這個女兒卻是一樣的過日子，頂多，他們在想起這個女兒的時候為她上一炷香，哀嘆一下，就算全了自己那點所謂的深情。
虛僞至極，還不如畜生，虎毒尚且不食子！”
蘇雲的話句句戳戚氏的心尖，她之前就打算……現在隐秘被人暴露，她惱羞成怒，抖着手喝喊道，“還不快把她給我抓起來打死，敢這麽跟我說話，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後面的人刷的一下圍了上來，要拿蘇雲，蘇雲也怕，但比以前鎮定的多，實在不行，她只能故技重施了。這麽想，她其實感覺有點對不起韓璋，總是扯他的虎皮，不知道哪天會不會把他的皮給扯禿了。
這時候還能想這個，蘇雲也挺佩服自己的。
眼看着那些人要過來了，蘇雲也快速想好了說辭，程琳兒忽然從後面站了起來，她将蘇雲護到身後，直直的看着戚氏，“娘，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她的聲音沙啞的厲害。
“你幹什麽？”戚氏尖聲道。
程琳兒跪下，一板一眼的給她磕了三個頭，“我知道我已經不配做你的女兒了，你放過蘇姐姐，從此以後你就當我死了，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我們恩斷義絕。”
戚氏感覺自己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而這個人還是她的女兒，這叫她怎麽忍！“你們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把她給我……”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不悅道，“又怎麽了，這一天天的，沒個消停的時候。”話音一落，鎮王府領着周管事走了進來。
昨天才跟韓璋談妥條件，他現在就像一個被貓按在爪子底下的小鳥一樣，府裏有什麽風吹草動，都如同跳在他的神經上，所以他來的這麽快。
場中安靜一片，就連戚氏都眼神閃爍起來，她幹的事不光彩，還是有些怕他的。
鎮南王環視了一周，最後将視線落到了蘇雲身上。
“老爺，她就是……”周管事湊到他耳邊想提醒他。
鎮南王伸手制止了他，府裏接連出事，他怎麽也要好好調查一下。而根據他調查的結果，這兩件事似乎都跟蘇雲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尤其，她跟韓璋走的很近。
韓璋是個太監，從來不近女色，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蘇雲覺得這次真的有點鬧大了，這鎮南王……她現在是趕緊求饒好，還是據理力争然後再争取保命好呢？
還沒等她想出結果，鎮南王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你讓高胖子做的食物皇上很喜歡。本王一向賞罰分明，你有什麽想要的，可以跟本王說。”
咦？所有人的下巴都快被驚掉了，王爺這是幹什麽，深夜行賞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