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惡魔的烙印

“咦，你的右肩膀上怎麽也有傷疤，我怎麽記得是在左肩膀上呢？”程悠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從浴室裏出來的謝寧遠，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兩個肩膀上微微猙獰的傷疤，“快來讓我看看。”程悠然緊張的朝謝寧遠揮了揮手。

她第一次見到他左肩膀的傷疤是她十七歲生日的晚上。

那天正好是周末，她趁着能出學校想把從二手書店借來的小說還回去，所以那天上完課，她就自己一個人出去閑逛了。

父母離婚之後，她就沒有過生日的習慣，正好他們班有一個姑娘同她一天生日，那姑娘家不缺錢，生日的前一周就說要請大家吃飯，恰巧那姑娘也喜歡謝寧遠，她知道程悠然和他關系好，就委托程悠然幫她帶話，請謝寧遠去她家吃飯。

話，程悠然是帶到了，但他會不會去程悠然也不知道，她也沒有心情去詢問。

還了書她覺得無聊，又不想那麽早回學校，索性繞着街道随便逛。其實她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耳邊回響，她希望謝寧遠今天陪自己，不需要鮮花也不需要蛋糕，她只是希望他在她的身邊。

他應該是去那個女同學家吃飯了吧。路過一家蛋糕店時，她看着窗戶上造型精美的蛋糕發了一會呆，覺得胸口有一種悶悶的感覺，和着一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緒，慢慢的蔓延開來。

她在櫥窗站了很久，直到店員過來詢問她是否需要訂蛋糕，她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态，可她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竟是“需要”兩個字，然後腳步就不聽使喚的跟着店員進了店。

店員熱情的遞給她一本精心裝訂過的蛋糕樣式小冊子，還問她幾個人吃，喜歡什麽口味之類的基本問題。

她又是想都沒想就跟店員說兩個人吃。

緊接着店員就開始向她推薦各種款式，各種口味的蛋糕，最後她要了一個款式最小的慕斯蛋糕，也就是從那會開始，她喜歡上了慕斯這種口感綿軟，入口即化的蛋糕。

她原本只是打算出來還書，逛逛就回去的，可現在居然莫名其妙的訂了個蛋糕，她拎着那個紅白相間系着紅色綢帶的蛋糕盒子在街上晃蕩，不知道要怎麽把它解決掉，又想起店員說慕斯蛋糕如果不及時食用需要放冰箱冷藏就更加煩躁了。

明明就她一個人，何來的兩個人吃？她十分懊惱，腦子裏漸漸浮現出謝寧遠的臉。

原來另一個是他啊。程悠然自嘲般笑了笑，可他今天應該是去同學家過生日了，又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她越想就越覺得可笑，心中那抹疼痛在無限的擴大。

“程悠然。”

不知道走到哪裏，她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人的聲線像風鈴撞擊發出的聲音，清脆而又帶着迷離，從空氣中傳入耳朵有一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舒适。

那是謝寧遠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那聲音之後是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她頓住了，前行的腳步就這樣停了下來，慌慌張張的轉身，四處張望，可在燈火璀璨人潮洶湧的十字路口卻又沒有看到眼熟的人。

前一秒眸裏剛形成的喜悅漸漸被失落覆蓋，她想，一定是自己太想有人陪自己過生日了，才會出現幻聽的吧，而且幻聽還那麽真實，真不可思議。

她看着即将完全暗下來的天空，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她擡起腳就往前走，沒料到腳步剛剛邁開，一只寬厚的大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手腕被抓住的地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掌心的溫度，一點一點的爬向她的心房，然後耳邊再次傳來真切的聲音，“悠然。”

她一驚，險些松開了提着蛋糕的手，一個轉身，那張熟悉的輪廓就映入眼簾。

謝寧遠微微張嘴喘氣時還不忘朝她笑，逆着光，謝寧遠的臉在她的視線裏有些模糊，朦朦胧胧的，好像一場夢。要不是手腕被抓住的地方熱熱的，她還真的以為自己又看到幻象了。

“你不是去……”她微微揚起頭，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今天你生日，我怎麽會丢下你去參加別人的生日會。”程悠然的問題還沒有問出，謝寧遠就輕而易舉的截下了她的話，說着又奪過她手裏的蛋糕，嗅了嗅，“好香，找個地方吃了怎麽樣？”他那搭拉在額前的留海稍稍遮住了右眼，卻遮不住眼角的喜悅。

程悠然嗯了一聲，便任由謝寧遠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的生日，時間過去了很久她也找不到合理的答案。

吃完蛋糕，兩個人又沿着江邊走了很長很長的路，走到橋中間時，兩個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依靠在圍欄上。

梧桐鎮是個不大不小的鎮子，沒有新僑市的繁華，夜晚格外安靜，空氣也尤為清新。

燈光下的程悠然神情柔和，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臉，吹起她的頭發和裙子，倒影在江面上美得驚心動魄。

“謝謝你。”程悠然看着被風吹起淡淡漣漪的江面，忽然說了一句。

她本以為這個十七歲的生日又要自己一個人過了。

“沒什麽，反正有蛋糕吃，我也不虧。”他說得很随性，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想了想，塞到程悠然的手心，見她想拿出來看，他立刻看着她的眼睛，笑得很溫柔的說，“回去再看。”

程悠然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有些犯暈，說了聲好，就把手心那個涼涼的東西塞進包包裏。

“悠然，我……”謝寧遠突然側過頭，看着她的側臉。

程悠然怔了怔，狐疑的看着他，在看到他那雙茶色眼眸裏裝滿柔情之後又極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緊張的掰着手指，“怎麽了？“

他正要開口說點什麽，雨突然就砸下來了。這個小鎮的夏天就是這樣，忽然來一場雨，幾乎毫無預兆，讓人措手不及。

慌忙之間，他拉起她的手，飛快的跑，好在這邊離學校不遠，不過看這雨勢即使是跑得再快，也一定會被澆透。

果然，等他們跑到宿舍樓下時已經變成了落湯雞，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下，看着對方狼狽的模樣忽然就笑了。

“快點上去吧，洗澡換衣服別着涼了。”謝寧遠站在女生宿舍大門前，看着全身濕透的程悠然，催促道。

“你也是。”程悠然笑着朝他揮了揮手，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沖着他的背影說，“謝謝。”就是在這一瞬間，程悠然才注意到他的左邊的肩膀上有一塊兩指寬的疤，在被濕透的白色襯衫下若隐若現。

後來程悠然問起時，謝寧遠開玩笑說那是惡魔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