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天作之合

程悠然以為自己今年下半年不會回國的，畢竟學業和實習都進入了最忙碌的階段。新學期開始，加上要忙于準備“韻之”的秋季新品，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的，可卻因為繼母張紅一通電話，她不得不請假連夜登上了回國的航班。

那一刻，積壓在她心裏的對父親的恨意似乎一下子雲消霧散了。

她是愛她的父親的，甚至說，她和父親之間的恩怨糾葛都是因愛而生。

下了飛機，她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往醫院趕。

“張阿姨，爸爸怎麽樣了？”她下了出租車就一路狂奔，跑到醫院的搶救室門口時，整個人已經氣喘籲籲了，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看到張紅坐在搶救室門口的排椅上，神情焦慮，她一手握住了張紅的手。

張紅跟了程啓明多年，曾經程悠然一和她見面要不是冷着臉不說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就是和她吵得不可開交，主動握住她的手還是頭一回。她看着程悠然的臉，眼睛忽然變得酸酸澀澀的，直到看不清程悠然的臉，她才意識到自己哭了，擡手胡亂擦着臉上的淚水。

“阿姨，別哭。”程悠然動作輕柔的将張紅抱着懷裏，輕輕的拍打她的後背，輕聲安慰着。

那個曾經動不動就鬧脾氣的程悠然長大了，她在面對父親突發腦出血，送入搶救室也能冷靜的面對。

張紅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得更兇了。

“沒事沒事……”程悠然不停的輕拍張紅的後背。

張紅的情緒還不是很穩定，她看着張紅不知道要怎麽詢問父親的情況。她也實在想不明白，身為醫生的父親怎麽會就突然腦出血，在她的印象裏父親很注意自己的身體，平時很少感冒，頂多就有點高血壓，加上張紅又擅長藥膳，動不動就炖這湯那湯的，想來想去，她都覺得父親突然病倒很蹊跷。

還好，手術進行順利，程啓明脫離危險期後便轉到了普通病房，兩個人才松了一口。

程悠然從小就讨厭醫院，不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還是生離死別的哭聲都讓她感到恐懼。

“阿姨，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裏有我看着。”确定父親已經安然無恙之後，程悠然對張紅說。

張紅的年紀跟她父親的年紀差不多，她真擔心一連兩天都沒有合眼的張紅會突然倒下，到時候，即使她有分身術也不一定能照顧過來。

見張紅猶猶豫豫的，她又拍拍她的肩膀，說，“我沒事，好着呢，您先回去休息，晚點再過來。”

張紅走後，程悠然便在程啓明的病床前坐了下來。不過是一年沒見而已，程啓明又蒼老了許多。

她看着他的臉，心酸不止，父母離婚這些年，她從未好好看過父親的臉，現在猛地一看，她才發現曾經那個聲色俱厲的父親已經被歲月慢慢消磨掉。

她忍不住握住了父親寬厚的手掌，忽然想到上幼兒園的時候放學的時候都是父母兩個人過來接他們回家，而接自己回家的一直是母親。

後來，有小朋友私底下說她沒有爸爸，她當即揮着小拳頭砸掉了小朋友的兩顆門牙，被老師強行分開之後她還死死地瞪着眼睛，扯着嗓子，自豪的告訴別人她的爸爸在搞研究，是個醫生的同時還是個偉大的藥物研究員。

也就是那天，一直把她當成男孩子養的父親忽然變得特別慈祥，還偷偷給她買了糖葫蘆。不過父親的這種溫柔只是在她面前展現過一次，，只是一次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大概程悠然确實是太累了，在飛機上也沒怎麽睡，到了醫院之後又在搶救室門外等了一夜，她坐在椅子上也在打盹，朦朦胧胧中，她感覺到有人扶住了她差點傾倒到另一側的身體，她很想睜開眼見證明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遺憾的是，她實在是太累了，雙眼皮合上之後，怎麽努力也掙不開。

而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想到自己的父親，她一驚，一骨碌從床上彈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向父親的病房走去。

“你醒啦。”見到幾乎是沖着進來的程悠然，謝寧遠莞爾一笑，“怎麽這麽快就醒來呢？”

程悠然直接跳過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怎麽來了？”

她走的時候簡單的跟謝寧遠說了情況，那會謝寧遠正在忙着手中的案子，她便說她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可以了，還讓他不用擔心，可現在他又出現在這裏。看着他嚴重的黑眼圈，她知道他一定是連夜趕過來。

她鼻子一酸，難受到差點說不出話來。

“不放心你。”謝寧遠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那你的工作……”程悠然不明白。那個案子有多重要，先前她有聽謝寧遠說過。

“工作沒有你重要。”謝寧遠握住她的手，淡淡的說。程悠然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确實是支不開身，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可靠的人接手了手中的案子，在程悠然走後的第二天也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雖然程悠然一直說沒事，但他再了解程悠然不過了，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沒事”這兩個字是她常用的臺詞，他都不知道自己聽了多少次了。

程悠然還想說點什麽，就聽到程啓明輕咳了一下，她立馬轉過身去握住他的手，“爸，你醒了！”她幾乎是喊出來的，“哪裏還不舒服嗎？餓不餓？”她實在是太開心了，語無倫次的吐出一堆問題。

“伯父好。”謝寧遠稍稍向前躬了躬身子。

上次謝偉豪的晚宴上，程悠然和謝寧遠都有去參加，那時候程啓明只是在網上看到了女兒和謝寧遠站在一起的照片，他還不确定程悠然的對象是不是謝偉豪的兒子，如今親眼看到，他單憑謝寧遠的眼神就可以确認謝寧遠是謝偉豪的兒子了。

那孩子的眉宇間流淌的神韻像極了他的父親，簡直是如出一轍。

“嗯，沒事了。”程啓明張了張唇，輕輕的吐出幾個字，看着程悠然眼睛有些微微發熱。

其實他早醒了，還聽到了程悠然和謝寧遠的對話，他不是故意要偷聽，只是不忍心打擾他們，看到謝寧遠如此用心，他的心中多了一份不可名狀的安然，要是父輩之間沒有糾葛的話，那會是一樁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