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晚上十一點, 雨停了。
沈時野給德國那邊回完郵件,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他點了根煙。
剛剛回的那封郵件是他在德國讀研時認識的朋友,朋友問他回國一個月了, 是不是已經開始創業了,他這位朋友很有意願入夥。
沈時野回國是為了創業, 他心有鴻志,但他不善于跟父母分享這些。他跟父母之間的隔閡, 并沒有因為他的成長而消失,只是隐埋的更深而已, 所以當林青問他對工作有沒有什麽打算的時候,他總是以吊而郎不着調的樣子回應,反正他在他們心裏一直就很不着調。到如今,他學的專業到底是一門什麽樣的學科他們都不清楚,所以他也懶得去解釋。
沈時野在國外從研究生到博士, 他主修汽車設計跟人工智能這兩門專業。汽車設計這門專業在國內也屬于小衆,在國際上也只有跟汽車有關的著名學院會設這個專業, 他當年就是憑借一套汽車小軟件被德國最著名的汽車設計學校錄取。研究生升博士這三年,他專攻人工智能編程這一塊, 還在德國一家汽車研發中心當了兩年的程序員。博士這三年他自己還編寫了一套AI智能車載軟件,獲得過“國際車載軟件”大賽二等獎, 因為這個獎,他剛回國沒幾天就有獵頭盯上他, 最近還有兩家公司直接向他抛出offer, 不過對他來說都沒什麽誘惑力。
這幾年沈時野雖然一直在國外, 但對國內汽行發展一直都有關注,從設計到研發都比以前要進步很多,但跟國際水平相比還是薄弱一些,雖然是弱了點,但對于車載人工智能這一塊,反而更有發展的空間,因此他決定回國發展。
按理他應該先回國工作兩年,等摸清國內市場再創業會比較保險一點,但他不想再等,現代越來越智能化,更新換代也越來越快,兩年的時間對這個行業來說太寶貴了。
先入者即有可能成領袖者,跟随者永遠只能随波逐流。
當然,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得做好被螃蟹夾傷的準備,凡事都有風險。
靠在窗邊,沈時野若有所思,如果顧思楠沒有出現,他現在應該開始準備公司注冊的事,可現在他的心思又被她牽引住,把正事都抛在了腦後。
想到這,沈時野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深吸了口煙,他緩緩的吐出煙圈。
但他還是想查清顧思楠的事。
想讓顧思楠徹底成為他的過去,那他就必須查清楚她當初為什麽突然跟他分手,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要不然這根“刺”永遠都會紮在他心頭。
抽完一根煙,沈時野剛準備去洗澡,手機突響,是趙帥打來的,他随手接了起來,手機剛放到耳邊聽那邊很是吵雜。
“時野,我們在學校大排檔這,”趙帥幾乎是喊着問:“要不要出來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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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出去,”沈時野問:“我讓你打聽的事,你問了嗎?”
趙帥拿着手機找了個稍微安靜的地方,說:“我給你打電話,就是要跟說這事。我昨天問了一下他們經理,說是之前有見過一個男的來接過顧思楠,估計是她男朋友。”
“那她在酒吧做了多久?”沈時野問。
“說是将近一年了。”
沈時野沉默半晌,說:“我知道了。”
那頭,趙帥撓了撓後腦勺,特想問一句“你知道什麽呀?”但他沒敢問,怕說多錯多。
沈時野挂了電話,手指輕輕的敲着面桌。
人在酒吧幹了将近一年,經理有見過一個男的來接過她,又無法肯定那人就是她男友,可見這人極少去接她,正常超過三次應該就不會用“估計”來猜測,那這人應該是在三次之內,所以才會讓人無法确定。
若顧思楠真有男朋友,又怎麽會放心她在那裏工作,即便放心,她每天那麽晚下班不應該去接一下嗎?即便做不到天天去接她,那一年的時間也不應該少于三次吧。
那只有一個答案,她沒有男朋友。
推測到這,沈時野可以肯定那個男的不可能是顧思楠男朋友。
沒男朋友,那她為什麽要騙他?
是因為面子?還是她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他?
沈時野捏着機手,眉心微攏,心裏的疑惑像滾雪團一樣越滾越大。
周五,顧思楠下班時都快八點了,最近幾日她基本上都是這個點下班,好在新品發布會的材料她都翻譯好了,這個周末也就不用再加班。
從公司下班她就直接去了酒吧,到店裏還不到九點。換好工作服,她去值班室跟經理報道。
楊經理安慰了她幾句又跟她聊了聊,讓她以後遇到那樣的客人一定要先穩住,不能跟客人硬杠,要不然遭罪的還是她。
顧思楠這次确實有被吓到,以往遇到喝多的客人最多也就嘴上罵罵咧咧,不會對她動手,沒想到一向對她照顧有加的客人會對她動粗,确實讓她很是意外。
從值班室出來,顧思楠又去吧臺跟大夥打了聲招呼。
她跟這的調酒師,還有服務生都處的不錯,比她跟公司裏的同事關系要好很多,可能是因為工作環境的問題,大家都很互相照顧,要是遇到難纏的客人都會相互幫忙比在公司要有人情味很多。
晚上九點多,客人陸續多了起來,顧思楠也跟着忙起來。雖然她在酒吧主要任務是推銷酒,但服務生的活她也得做,點單、送酒、收拾桌子等,一樣也沒少幹。
之前她負責的區或主要是二樓包間,晚上經理沒讓她上去,怕她對上次包間裏發生的事有陰影,讓她先在一樓幹幾天,這個安排讓她很暖心,雖然一樓的消費跟包間裏的消費沒法比,但她确實需要緩一緩。
酒吧一樓光線設計的很柔和,不會很暗也不是很亮,氣氛宣染的讓人感覺很舒服。
沈時野是快十點的時候進的酒吧,當時表演臺上有個年輕的男歌手正唱着一首老歌:
我把夢撕了一頁
不懂明天該怎麽寫
冷冷的街冷冷的燈照着誰
一場雨濕了一夜
你的溫柔該怎麽給
冷冷的風冷冷地吹不停歇
……
沈時野在角落找空位坐下,便在酒吧內尋視了一眼,沒看到顧思楠的身影。
他不知道,顧思楠還會不會回到這家酒吧上班,正常女的遇到那樣的事是不大可能再回來上班的,何況還有他的因素在,他想,顧思楠應該會辭掉這份兼職。
而他今晚會來這裏,純粹是想了解一下,這是一家什麽樣的酒吧?
據趙帥所說,這是家很正規的酒吧,老板後臺也很硬,正常沒有人敢在這裏鬧事。但在他看來,只要是酒吧就避免不了形形色色的客人,這跟酒吧正不正規沒有關系。他只是想知道,像那天那樣的客人她是不是經常碰到,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麽能在這裏幹那麽久?
坐下後,他招來服務生,要了杯龍舌蘭。
靠在沙發背上,他輕晃着手裏的酒杯,聽着歌。
酒吧裏的氣氛很好,周圍的客人穿着氣質都挺有修養,透着一股小資的優越感,交談時也是低聲細語,不會影響他人聽歌。
臺上歌手看着很年輕,嗓音卻滿含蒼桑,歌聲嘶啞又深情,很有代入深。
一首憂傷的情歌後,臺上換了一位女的拉小提琴。
沈時野聽了會,不經意間轉頭,便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跟那天一樣,顧思楠穿着酒吧的工作服,黑褲黑襯衣,長發绾在腦後,化了妝,整個人明豔又幹練,精神面貌非常好。
發生那樣的事,她竟然還留下來。
這份兼職對她就那麽重要嗎?
沈時野坐在角落,目光随着顧思楠的身影移動,見她一會給客人點單,一會送酒,連着半個小時都沒見她休息一下,也未見她有半分疲憊之色,眉眼間是他前兩次未曾見到的神采,好像越忙碌她就越快樂,幹勁十足。
或許是他的目光過于強烈,被盯的人有所感覺,轉頭朝他這邊看了一眼。
兩道視線隔空相撞。
顧思楠心髒一縮,兩手不由捏緊托盤,臉上倒是毫無波瀾與他對視着。
沈時野與她對視了兩眼,轉回頭,悠悠的喝了口酒,心想五年的時間還真的能改變一個人,以前那個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的人,現在變的他完全看不透。
顧思楠因為沈時野的出現一時有點慌亂,不過她也沒空多想,一樓服務生少,她這一晚上忙的腳不粘地,根本沒閑心去想別的。
沈時野放下酒杯,餘光再次尋視顧思楠的身影,見她面帶微笑托着酒盤子穿梭在卡座間,好像剛剛根本沒看到他一樣,或者說他的出現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這個女人現在定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那他倒是要看看,在他面前她還能這樣淡然嗎?
沈時野擡起手便朝顧思楠勾了勾手,示意他要點單。
顧思楠剛給客人送完酒便見沈時野朝她勾手,暗吸了口氣,走了過去。
沈時野看着人走過來,站到他面前,微彎下腰,問:“先生您是要點酒嗎?”
先生?
跟他裝不認識。
沈時野胸口燃起一團無名火,他冷着臉,連個正眼都沒給她,說:“我想要杯冰塊。”
“好的,馬上給你送過來。”顧思楠說。
不一會,顧思楠給沈時野送了一杯冰塊。
沈時野看着那一杯冰塊,嘴角微扯:“我突然胃有點不舒服,冰塊不要了,給我來杯溫水。”
顧思楠嘴角堆着笑:“好的,您請稍等。”
等顧思楠把一杯溫水放到沈時野面前時,那杯子裏裝的好像不是溫水而是汽油,澆在沈時野胸口那團無名火上,轟然就炸了。
他端起那杯溫水便往顧思楠腳邊潑了去,喝道:“你這什麽服務态度,倒杯水倒這麽久。”
他這麽一喝,好多客人都看了過來。
顧思楠眉心微皺了皺,垂下頭:“對不起先生,讓您久等了。”
她越是這樣軟弱可欺的樣子,沈時野火氣就越發大,他一把揪過她的衣領,俯到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如果不想我天天來這找你黴運,我勸你趁早別在這幹了。”話落,他甩衣領便往吧臺去,結了賬他頭不回出了酒吧。
顧思楠杵在原地,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門口,深吸了兩口氣,她從桌上紙巾盒裏抽出幾張紙巾,蹲下身上,把地上的水吸幹。
以她對沈時野的了解,他肯定不會這麽輕意放過她的。
這“債”她躲不過了。
作者有話說:
我有個老毛病,常把詞反着打,如“友誼”打成“誼友”,【捂臉.jpg】字一打快就犯這毛病。在這謝謝幫我捉蟲的寶寶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