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委屈

“伯母,還是我來吧。”

溫雪晴無奈。樂康公主上藥笨手笨腳的,抹得太用力,她上了藥不覺得好了很多,反而火辣辣地疼。

“……”樂康公主尴尬地放下藥膏。

溫雪晴自己抹了藥,一邊偷偷觀察樂康公主的神色,看她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故意誇張地皺了皺眉頭。

樂康公主果然緊張起來,身子向前傾斜了些許。

“伯母,”溫雪晴放下膏藥,“你是在擔心我嗎?”

樂康公主身子一僵,半邊身子轉開:“你是我養大的,我……我當然擔心了。”

溫雪晴陡然笑出聲。

“我不怪伯母,真的,本來就是我臨時沖動了。”

樂康公主讷讷無言。

溫雪晴把藥膏收好,剛要站起身就被她拉住。

她低聲道:“其實,我事後問過六郎了,他說就是他自己想的。”

“是我沖動了。”樂康公主輕咳一聲,“總之……總之……”

溫雪晴一愣,随即笑開:“我知道了。”

“哎?”

“我知道伯母的意思,也知道伯母是為我好。”她俏皮地一眨眼,“我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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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樂康公主松了口氣,“你知道就好,六郎也有話和你說,之前你忙上忙下的,我們都找不到你人。”

溫六郎這會,估計正昏昏欲睡着。

溫雪晴點頭:“好,我這就去找他。”

要是見不到溫雪晴人,溫六郎估計今晚就是硬撐着不睡也要等到人了。

高家的事一時半會發動不起來,溫雪晴自己休息夠了,便溜溜達達地去找溫六郎了。

來到神壺之前,溫六郎便做了詳細的計劃。

有名的地方要去玩,好玩好吃的都要試一下,當然,最重要的是,找個好時機朝阿姐道歉。

溫雪晴替他扛住了樂康公主的怒火,還挨了一巴掌。溫六郎事後一想,便明白了。

雖然溫雪晴沒有責怪,甚至都沒有說,他還是愧疚不已。

“阿姐,這些都給你。”溫六郎一股腦把他精心挑選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

溫雪晴并不需要這些東西,她啼笑皆非:“你将自己玩吧,我不要的。”

“哦。”溫六郎收了東西,爬到榻上和溫雪晴同座,睜大眼睛看她的臉:“阿姐,你還疼嗎?”

樂康公主雖然氣得狠了,但打得不重。再說,後來溫雪晴整日往外跑,便是傷腦筋曬傷的事,這個巴掌反而被她丢到腦後了。

“不疼了,這些是我在外跑曬傷的,不是伯母打的,她也不會這樣做。”

溫六郎點點頭,猛地抱住溫雪晴:“阿姐你真好,謝謝。”

“行了,就這樣吧,”溫雪晴拍拍他的頭,“好好歇息,休息好了明日再起來玩。”

說是一起來的,其實前期的大多數事情都是溫霁明在做。

一時急不來的事,溫霁明既然想讓溫雪晴多休息,她也就沒多管,有空的時候,就去神壺的港口走走看看。

她沒有告訴高蘭她來了神壺,樂康公主也沒有遞名帖去高家,大多數時候都帶着幾個孩子去名勝游覽。

天氣晴好,聽聞神壺有一座寺廟的齋飯不錯,樂康公主便讓人準備馬車,一行人去了深山寺廟。

拜佛像,擲筊添油捐贈錢財。

趁着樂康公主解簽詩的空檔,溫雪晴出門一個人找了個樹蔭遮蔽的地方坐着。

這個寺廟建在深山裏,看着不大,香火倒是挺旺盛的。

時不時就有人捧香出來,恭恭敬敬地對着遠處一拜,再插上香。

溫雪晴似乎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

待過申時,用罷晚飯,香客散去,整個寺院都安靜下來。偶有趕着去做晚課僧人步履匆匆,留宿的香客跟着一起走,低聲探讨佛法。

樂康公主要等到晚課後才回來,溫雪晴一個人沒事,便取了帷帽戴上,到處走走。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落日的餘晖洋洋灑灑地鋪滿一地,還帶有一點燥熱。

溫雪晴曬傷還沒好完全,便挑了陰涼處少人的地方走。

寺廟後院栽了一大片竹林,風來葉潇潇,仔細一聽,還有隐約的泠泠琴聲傳來。

溫雪晴凝神站了一會,總覺得這個風格有點耳熟。

好像是……淩柔?

她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淩柔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呢?

竹林靜谧,她一個人的腳步踏在枯葉上,格外突出。

琴聲不斷,溫雪晴循聲找過去,看見一月白裙裳麗人,背對而坐,纖手撫過琴弦。

一曲畢,麗人猛地轉過身來,溫雪晴來不及防備,僵立在原地。

居然真的是淩柔!

“你是?”淩柔起身,向她走來。

溫雪晴猛地退後兩步。先前溫霁明調侃的話在她腦內回響——若不是她是個女子,溫霁明都要嘲笑她是個只撩不娶的登徒子了!

淩柔真是太不按平常的步驟來了,說好彈完一曲以後要陶醉回想一下呢?

“嗯?”淩柔尾音上揚,“你認識我?”

溫雪晴搖頭,複而又覺得不對,點頭也不好,只能幹站着,隔着皂紗與她對視。

淩柔眉毛一挑,覺得頗有意思:“看來是認識了。”

皂紗朦胧,她看不清楚下面的人是誰。這裏是寺院女眷居住的地方,而且住的大多數是達官貴人的家屬,而臨州貴女大多和她認識交好,看見她不會這樣才對。

“高蘭?”淩柔問。随即又覺得不對,高蘭的身量沒有這麽高,也不會有眼前女子這樣的氣質。

聽到她在猜測,溫雪晴拔腿就想跑。

太尴尬了,她還沒做好面對淩柔的準備。

然而還沒等她動作,淩柔便上前幾步,搶先出手把她的帷帽摘下來。

皂紗被掀起,溫雪晴雙頰微紅,與淩柔對視。

“看夠了嗎?”溫雪晴猝不及防淩柔這一手,色厲內荏地掩飾自己的尴尬,厲喝一聲,“沒見過啊?”

淩柔手裏還拿着帷帽,她也沒想到帷帽下會是溫雪晴。

被溫雪晴一喝,她也猝然反應過來,接道:“是沒見過——沒見過這麽紅的你,你抹了多少胭脂?是害羞了嗎?還是羞愧臉紅?”

說到這裏,她的視線在溫雪晴曬傷的臉上戲谑一掃:“你居然變了品味,擦了這麽多胭脂,把自己打扮得……更醜了。”

“變……變醜?”溫雪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怎麽了我?這不是胭脂!”

淩柔沒接話,迅速出手碰了一下溫雪晴的傷處。

“嘶……”

溫雪晴已經快好完全了,只要不太用力去戳就不疼,淩柔的手指雖然沒有力道,但她的觸碰卻像帶着火一般,被她碰到的地方都火辣辣的。

淩柔停下動作:“很疼?”

溫雪晴這個還真不是胭脂,回想起這些日子聽到的消息,淩柔皺了皺眉頭。

她還以為溫雪晴只是去做樣子,就算是去到田間,肯定也是坐在涼棚就着好茶懶懶散散地度過。沒想到是實打實在田壟間日曬。

淩柔收了手,不再去碰溫雪晴。

她啧了聲:“要我幫忙卻不感謝,難怪你看見我就跑。”

“哪……哪裏幫忙了?”

“沒有嗎?”淩柔低低哼道,“溫蓁蓁,你記性這麽差的嗎?”

溫雪晴低頭去看她手上的帷帽:“又叫我小名!都說了我有字的!”

“不好意思,忘了。”淩柔故作無奈地聳肩,“不要試圖轉話頭,我幫了你這麽多,結果你一見到我就跑,這算不算是忘恩負義?”

溫雪晴還沒傻到在淩柔面前直接承認自己利用了她。

“什麽忘恩負義?哪裏來的說法?你搞清楚,是我送了你那麽多東西,結果你沒有感謝,還反咬我一口?哪有你這樣的?”

“哦?是這樣嗎?”

察覺到溫雪晴一直盯着她手上的帷帽,淩柔故意轉了一下,就是不還回去:“我建議你再好好想想。”

哪有那麽多好想的,就算是自己利用了淩柔,難道她就沒有收到好處,那麽多的精巧玩意兒,連溫六郎都喜歡得不行。

再說,除了一些小手藝品,她還自己打了一些獵物送給淩柔,這些可不是用來幫助那些流民的,是她自己額外送的。

“既然你不喜歡,那就不要收啊,收了還說我送得不好……”

溫雪晴有些委屈了。

除開幫助流民這個理由,她想到的第一個要送禮的對象,就是淩柔。

先前淩柔看見常長史送禮不舒服,溫雪晴事後一回想,覺得淩柔恐怕是嫉妒她能收到禮物。雖然這個理由聽起來太扯淡了,淩柔也不像是會缺人送禮的,但是溫雪晴還是給她送了過去。

再加上,先前她去淩府,一直盯着淩柔看,被溫六郎一說,她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送禮……就算是賠禮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倘若是不認識的,溫雪晴眼都不會眨一下,可淩柔這樣,她反倒有些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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