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條悟一出現,禪院直哉頓時感覺一股寒意從骨頭裏冒了出來。

“不是……”

“趁着我不在來學校欺負小朋友——”明明臉上的繃帶将眼睛嚴嚴實實地遮起來了,但是所有學生還是感覺到一股視線從自己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禪院直哉身上,“你還真是出息了啊。”

含笑的聲音莫名發冷。

雖然都被治療過了,但是一年級的學生們并沒有換衣服,特別是嬴霜葉和禪院真希的身上,還是能看出之前肯定受過不輕的傷,而且還有沒處理掉的殘穢。

“我沒有——”

“自诩禦三家的嫡子,但已經到了只能從接觸咒術界不過幾個月的學生們身上尋找存在感的地步了嗎?這麽喜歡打架,我可以滿足你啊直哉。”

知道五條悟的話不是在說自己,可嬴霜葉還是莫名心虛,原本乖張的氣焰一下子落了下去。

禪院直哉沒想到五條悟竟然回來的這麽快,只能硬着頭皮說:“只是友好的切磋一番罷了,而且受傷更嚴重的人是我才對。”

“那就更好笑了。連幾個小朋友都打不過,你這麽多年的時間都喂狗了吧?”五條悟嘩啦一下在禪院直哉身邊坐下來,擡起腿架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語氣不善地問,“那現在讓我聽聽,你在高專裏都做了些什麽?”

聽到五條悟的話,禪院直哉的目光沒忍住去看嬴霜葉,想讓她自己跳出來說。

嬴霜葉在禪院直哉看過來前就移開了目光——

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引起老師注意啊!

反應慢一點的乙骨憂太也學着同期們,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沙發那邊。

“跟你說話呢。”

五條悟的聲音明明不算冷淡,但卻讓禪院直哉鬓邊的冷汗都下了。

“就,和嬴霜葉同學交談了幾句。”

“說什麽了?”

“……關于眼睛的事情。”

“然後呢?不會要我問一句才說一句吧。”五條悟納悶地說,“我看起來這麽有耐心的樣子?”

禪院直哉深吸了口氣,用一種豁出去了的語氣飛快地說:“問她要不要嫁進禪院家,反正她害怕咒靈,嫁人不是挺好的嗎?”

“你的垃圾回答還真是從沒讓人失望啊。繼續。”

“沒了!”

“你是想說,你因為問了我的學生要不要嫁人,所以他們就全體對你動手?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帶了一班碰不得的刺頭呢。”

“……”那些被特意藏起來的話,禪院直哉是真的不敢說,當着五條悟的面說出來,搞不好真的會被殺掉。

禪院直哉只能寄希望嬴霜葉自己叫停,明明她之前也顧忌着這個吧?所以一直都沒有提起五條悟!

“讓你說自己做過的事情,為什麽要去看——”

“因為罵了真希廢物,說她配不上那只眼睛,她們這些女人就應該在家裏伺候男人——”

禪院直哉的話說到一半卡住了,不是出于自己的意願,而是被忽然擡手的對準自己腦袋的五條悟吓住了。

暗紅色的光芒在男人的指尖彙聚,仿佛随時都會脫離掌控,彈射出威力驚人的爆炸。

五條悟語氣苦惱:“忍你這種人渣到現在,還真是辛苦啊。”

禪院家的長老也被五條悟突然的發難吓到,布滿褶皺的臉上那副想攔又不敢攔的樣子十分滑稽。

從五條悟進來後就一直當個背景板的夜蛾正道皺起眉:“悟。”

五條悟就好像沒聽見似的,指尖的咒力一直不曾散去。

“我都沒這麽說過,你們這些家夥又是哪裏來的自信啊?”五條悟滿臉費解地說,“因為臉上的皺紋比人多,還是腦子裏的水比

人多?”

說完也不等禪院直哉回答,【赫】便“啪”地一下擊中了目标。

咒力掀起洶湧的氣流,将辦公室裏裏的紙質文件全都揚到了空氣中。但五條悟其實把力量控制得極好,正面吃下一發【赫】的禪院直哉甚至沒有被打飛,只是臉上流出鼻血翻着眼睛歪倒了下去。

敢怒不敢言的禪院家長老,帶着自家腦震蕩的少爺匆匆離開了東京高專,甚至不敢提起讓反轉術式幫忙治療一下的請求。

禪院直哉離開了高專後,仿佛為了驗證心底某種想法似的,五條悟去檢查了變得坑坑窪窪的訓練場。

六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咒力留下的痕跡,再加上對于自己學生們的了解,即使不在場,五條悟也能夠大概模拟出這裏之前曾經發生過怎樣的戰鬥。

沾滿憂太咒力殘穢的棍子還深深插在地裏,他們大概也知道裏香容易失控,就把憂太排除出了戰場。

這個孩子最近正在努力練習怎麽往物品裏灌注咒力,所以這兩根從真希的木棍中演變而來的棍子應該是憂太給予的全部援助了。雖然不多,但是很及時,大概是為了封住直哉行動的,畢竟現在的他們對上一個靠速度戰鬥的術師還是很不利的。

棘和熊貓的殘穢都不多,真希應該從一開始就出局了,畢竟出身禪院家的她知道直哉的情報。

這麽看來,主動并且主導了這場戰鬥的人就是霜葉。

從殘穢的量來判斷,她很生氣,大概把所有能召喚的咒靈都叫出來了。

為什麽?

并不是覺得禪院直哉那番話不夠氣人,而是五條悟覺得如果禪院直哉說的是全部,他認為學生們,特別是霜葉的性格來說,不會出手如此之重。

硝子都說,如果再拖延一會兒,禪院家說不定要少一個嫡子了。足見是真的被揍得很慘。

站在訓練場入口思索了一番的五條悟,決定去找當事人問問。

嬴霜葉對五條悟來找自己有些意外,但又不那麽意外。

“咕咚、咕咚。”

被塞了紙幣然後使喚去買飲料的嬴霜葉彎腰從自動販賣機裏取出兩罐飲料,将其中一罐遞給支着兩條長腿坐在旁邊的老師。

大概了解過學生神經到底有多粗的五條悟在接過飲料時很直白地問了:“那個白癡當時應該還說了其他的事情吧?”

“……嗯。”

聽到嬴霜葉的回答,五條悟看着她停頓了一秒,确認她也沒打算跟自己說時有些納悶:“你們越不說我就越好奇啊,直哉那個時候都快吓死了還不敢說實話,到底說了什麽?”

“他說的是實話。”嬴霜葉握着手中隐隐沁出水珠的易拉罐說,“沒說的那些不過是更過分而已,怕說出來老師真的會揍他吧。”

“原來我那還不算是揍他嗎?看來真的很嚴重啊,就算殺掉他也沒關系的那種吧?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回京都去補上?”

五條悟危險的發言讓嬴霜葉有些失笑:“反正真的很讨厭,用以前聽過的詞語來說【直男癌晚期】了吧。”

五條悟對一些網絡用語還挺熟悉的,但是他确定自己沒怎麽聽過這個新詞。不過眼下的重點也不是這個,不管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霜葉有一天想說或者能說的話,她會說的。

“和一級術師戰鬥的感覺怎麽樣,你們完全是來真的吧?”

提起這個,嬴霜葉認真了許多。

“看到了許多不足的地方,反應不夠快,戰術也比較貧瘠。感覺從咒力量來說應該是完全優于他的,但是……嗯,有點像手握巨款,卻不知道要怎麽用?”

“很恰當的比喻嘛。”五條悟拉開手中的易拉罐拉環,“咒術師呢,本來就

是一個80%的成就全都靠天賦的職業,刻在身體裏的生得術式決定了上限和下限。一級術師,就算資質不太夠,努努力也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特級就全靠天賦了。現在的咒術界,算上霜葉和憂太也不過五名特級術師,其中的鴻溝到底有多大不用老師再說了吧?”

嬴霜葉不自覺地摸摸左眼,然後就聽五條悟繼續說:“不過霜葉和憂太一樣,之前都對咒術界一無所知。而直哉又是禦三家出身,現在需要群毆才打贏很正常。”

見嬴霜葉一直沒說話,五條悟又問:“這麽在意眼睛的事情嗎?”

“雖然知道禪院直哉說我是沾了老師的光才成為特級的也沒錯,但多少會有點不服氣吧。我覺得再給我幾個月的時間,肯定不會像今天這樣。”

五條悟笑了一下:“這不是很有自信嘛。”

“因為是老師的眼睛啊。”嬴霜葉很認真地說,“再怎麽也不能否認的吧。知道老師到底有多強,所以小小的膨脹一下還是可以的?”

“因為老師才自信的嗎?”

“嗯,大部分吧?如果沒有老師的眼睛,我肯定不會有成為咒術師的信心的。”

“為什麽?那只眼睛總不會還提高了霜葉的智商吧?這樣也太誇張了。”

“不是……有這只眼睛才覺得自己是和這個世界有聯系的。”嬴霜葉有點語無倫次地說,“知道五條老師就在這裏,所以就算找不到回去的路,也還可以忍受。”

她連自己真正來自哪裏都不敢說出來,雖然覺得很無力,但也只能接受,接受這個陌生又危險的世界。

唯一讓她覺得安慰的是,在這個糟糕的世界裏,她還有一個可以完全信任和依靠的人。

很難說這種對于原本只是一個動漫人物的信任度究竟是來自何處,可是……如果她連五條悟都不能相信的話,遲早會在這裏崩潰吧。

五條悟不禁轉頭看向身旁垂着眼睛在用指甲扣弄着易拉罐的少女,被繃帶縛住的面孔在短暫的訝異後轉為一片平靜,讓人猜不到他現在在想什麽。

最終他說。

“雖然并不介意被可愛的學生當做錨點啦。”五條悟擡手用力地揉了揉身邊女孩子的頭發,“但是老師之前教過霜葉的吧,眼睛是你的。它就像一扇門,鑰匙在你自己手裏,而我不過是告訴你開門的方法。至于霜葉能把門開到什麽程度和老師的關系不大。所以,可以更自信一點啊,就算現在去指着直哉的鼻子說【我明天就要把你踩在腳下】也是可以的哦。”

眼睛裏含着淚的嬴霜葉好笑地眨眨眼,把淚水憋回去:“但是這也太誇張了,已經不是自信的範疇了吧?”

“怎麽不是?”繃帶下的眉角似乎挑了起來,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麽,五條悟興致勃勃地抓着嬴霜葉的手臂帶她站起來,“來,五條老師的臨時小課堂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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