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葉淮的強烈要求下, 輕微擦傷的郁平川從柯家,轉到另外一家權威醫院,并辦理了入住手續。
高級病房剛進門的地方, 有一個類似小會客廳的空間。
桌椅擺設齊全, 可以讓黑衣保镖在這裏休息。
要不然葉淮每次進出病房,見到他倆杵在門口的樣子, 就覺得頭皮發麻。
約了郁宏遠找來的律師在病房見面, 葉淮提前在醫院門口買了些水果飲料回來。
郁宏遠找來的律師西裝革履,手裏拿着公文包, 一進門就掏出名片遞給葉淮。
“葉先生您好, 我是郁董事長派來的律師, 這是我的名片。”
葉淮接過名片,低頭看了眼上面的名字。
張偉。
“……”這名字看上去怎麽不太靠譜呢?
張偉律師大概是看出了葉淮心中的疑慮,安慰道:“葉先生請放心, 我們有專業的律師團隊,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呵呵呵,”葉淮尬笑,“那就麻煩您了。”
又不是同一個張偉,沒必要擔心。
葉淮把律師帶進病房, 端出清洗幹淨的水果,然後坐到郁平川身旁。
“是這樣的郁先生, 昨晚您父親打電話給我的時候, 我已經連夜與警方和醫院取得了聯系,得到了一些相關信息, 想先和您分享一下。”
取出裝在公文包裏的文件, 律師把整理好的資料攤開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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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嫌疑人目前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正在醫院接受治療中。”
“沒死?”
那天晚上天太黑, 葉淮只見到人躺在地上,到處都是血,還有一個吐着血沫子躺在地上抽搐,他還以為會鬧出人命。
張偉擡頭看向葉淮,遲疑道:“葉先生好像很失望?”
“噢沒有沒有。”葉淮急忙擺手,“讓他們在醫院遭點罪也挺好的,出院後立馬進局子,牢底坐穿。”
郁平川的眸色黯了黯。
律師将手裏的資料放到一邊,按下錄音筆開始錄音,同時掏出筆記本打開一份空白文檔。
“請問郁先生,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葉淮按着郁平川的手,搶先開口道:“那天我去地下停車場送東西,回來的時候他就被綁走了。”
“可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商場的監控一定能錄到當時的情況。”
葉淮一想到就氣得咬牙切齒。
“……”律師輕咳,重新問道,“請問郁先生,您被綁走到公園後具體發生了什麽?”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他們三個欺負郁平川啊!”
葉淮氣憤道。
“郁平川又看不見,身子骨也不好,弱不禁風的怎麽可能一打三?”
律師默默擡頭,看了眼郁平川比葉淮更寬一些的肩膀,更緊實的肌肉線條,和更為明顯的腹部肌肉。
眼睛看不見是真的,弱不禁風這四個字,可能要重新評估。
“請問郁先生,您能告訴我,三位嫌疑人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嗎?”
“報應!”葉淮堅定道。
律師:“……”
葉淮:“你想啊,郁平川看不見,一個人被綁到黑燈瞎火的地方,手無縛雞之力,他能怎麽辦?肯定是自保啊!慌亂之中拿着拐杖亂揮,誰知道會打到什麽,而且那三個人身上的傷,說不定是自相殘殺,想要栽贓陷害郁平川的手段。”
律師掏出口袋裏的手帕,低頭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咳,是這樣的郁先生,我們需要您如實交代事情的原委,這樣我和我的團隊才能為您做辯護。”
“我剛說的不是實話嗎?”
葉淮覺得,他剛才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連标點符號都是真實有效的。
律師實在忍不住,揚眉問道:“請問二位,哪位是郁先生?”
葉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指向郁平川。
“他。”
律師嘆了口氣:“那可以請郁先生回答我的問題嗎?”
葉淮:“……”
郁平川勾着嘴角忍笑,渙散的灰色瞳仁滿是暖意。
“你先出去吧,這裏交給我就好。”
葉淮不太想出去,但是留在這裏他只會給律師和郁平川添麻煩。
“我就在門外,不走遠,你有事記得叫我。”
葉淮不放心,又小聲附在郁平川耳邊叮囑道。
“等下他問你的時候別太直白,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将來在法庭上的呈堂證供。”
“嗯,知道了。”郁平川的笑意從眼角溢出,輕聲答應道。
葉淮囑咐完郁平川,又看了眼滿臉無語的律師,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病房。
葉淮離開,郁平川斂起笑容,板着臉直起身子。
掌心覆在葉淮坐過的位置上,捕捉到織物上殘留的溫度,沙發的凹陷緩慢彈起。
郁平川磨搓指腹,好像在感受葉淮留下的體溫,又好像在回味什麽美好的事物。
“他剛剛是在關心我,對吧?”
郁平川問道。
“是這樣的,葉先生很關心您,生怕有對您不利的事情發生。”
可能是因為職業習慣,律師察覺到葉淮離開後,郁平川的情緒發生了變化。
郁平川心情愉悅地點頭。
“他看到我拿着刀抵在那個人的頸動脈,他以為我鯊人了。”
所以剛才律師提到那三個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的時候,葉淮感到很驚訝。
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裏,已經默認那幾個人死了。
“這件事在我來之前,葉先生已經和我溝通過了,他說他看到您正當防衛,而且是那個人先拿着刀想要刺您,您不小心踢掉了刀,所以才逃過一劫。”
郁平川單手撐起額頭,微眯起雙眼,惬意的神情像是慵懶又神秘的大型貓科動物。
律師将正在錄制的錄音筆暫停收回口袋裏,重新擡頭看向郁平川。
“所以郁先生,請您如實向我交代,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昨晚啊....”
郁平川故意拖着腔調說話,臉上逐漸綻放出肆無忌憚的笑容。
“當然是發生了一些令人渾身舒适的事。”
“……”
葉淮被趕出病房後,趁着空閑時間給周啓歲打了個電話。
有些事情不方便讓郁宏遠知道,但是周啓歲可以。
葉淮怕周啓歲擔心,又覺得有些事電話裏說不清楚所以暫時隐瞞了郁平川在醫院的事情。
葉淮找借口說自己有事需要他幫忙,約他在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見面。
周啓歲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挺新奇。
沒想到葉淮這麽快就有事聯絡他。
簡單在電話中和葉淮溝通幾句,周啓歲才明白,葉淮找他是因為郁平川的事情。
把手中的工作簡單收尾交給其他人處理,周啓歲驅車前往約定地點。
葉淮提前坐在店裏等候,見到周啓歲進來,揚手和他打招呼。
“七哥,這裏。”
周啓歲朝葉淮走過去,随手将手機放到桌面上。
“今天怎麽有空找我?老郁呢?”
葉淮把菜單推給周啓歲,大致說了一下昨晚郁平川被綁走的事情。
“我不放心他在柯家的醫院接受治療,所以讓郁叔叔幫忙轉到這裏,現在律師正在和他談話,我不方便在旁邊,就出來等着了。”
周啓歲面色平靜,并沒有因為聽到郁平川被綁架這件事而感到驚訝。
“哦,綁他那幾個人沒事吧?”
葉淮疑惑:“?”
周啓歲清嗓掩飾尴尬。
“...咳,我是說綁他的幾個人啊?郁平川沒事吧?”
葉淮收回目光。
“受了點傷,沒什麽大事。”
“他受傷?對面幾個人啊?”
這回周啓歲是真的驚訝了。
“三個。”
葉淮如實回答。
周啓歲聽完蹙起眉毛沒說話。
他記得郁平川的極限是五個,現在的人打架大多是靠蠻力和武器,沒有幾個人懂得真正的招式。
以前老爺子活着的時候,選了一處空地,建起圍牆把郁平川關進去,專門找幾個人打他,讓他靠自己的本事出來,沒本事就要挨揍。
郁平川面對的,有時候是和他力量懸殊的成年人,有時候甚至連人都不是。
以他的底子,打三個人不至于會受傷到進醫院。
該不會是苦肉計吧?
周啓歲只是在心裏猜測,并沒有把想法告訴葉淮。
“你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想要我幫忙。”
要不是周啓歲提起,葉淮都快要把正事忘了。
“宴會上的事情你應該也聽說了,這次綁架的幕後主使就是柯景廷,我想讓他付出代價。”
葉淮對周啓歲說道。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你找娛記,把柯景廷糾纏有夫之婦的小明星的事爆出去?”
這件事只要打個電話就成了,不難辦。周啓歲不覺得葉淮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大老遠地把他折騰到醫院來。
“那個明星是Tulipa L的代言人,我怕爆出去會對品牌有影響,而且娛樂八卦新聞頂多在熱搜鬧騰個幾天,傷不到柯家的筋骨。”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葉淮才不會去做。
“你有更好的辦法?”
周啓歲聽葉淮說話的語氣,猜到他應該是有別的主意。
葉淮道:“我想讓你幫我查柯家的醫院。”
“醫院?”
周啓歲沒想到葉淮會讓他查這個。
“沒錯,”葉淮點頭,“郁平川失明後,一直是在柯家的醫院治療,這次我要求轉院,也是想偷着幫郁平川檢查眼睛。”
“可是...”
造成郁平川看不見的最根本原因,是心理因素,柯家這麽多年查不出治不好,也情有可原,畢竟郁平川的眼睛本身沒問題。
周啓歲心裏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葉淮。
葉淮瞧見周啓歲遲疑的目光,低頭擺弄手裏的咖啡杯,狀似無意地說道:
“你不會真認為,以柯家醫院的醫療水平,會查不出郁平川的病因吧?是真的治不好,還是有人不想讓他好?”
周啓歲啞然。
葉淮見周啓歲沉默,垂下眼簾,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原著裏郁平川恢複視力,周啓歲功不可沒,葉淮相信他的本事。
聰明人之間聊天,不需要把話說得很明白。
正午的陽光洋洋灑灑的照在身上,周啓歲坐在葉淮對面,連他臉上的絨毛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翹長的睫毛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扇形陰影,顯得水汪汪的瞳仁漆黑又明亮。
葉淮選的座位在窗邊,整個人籠罩在陽光下,像是被灑了金粉一樣,整個人都散發着bling bling的金光。
周啓歲看着被陽光籠罩的葉淮,突然笑開了。
或許只有像葉淮這樣的人,才能把郁平川也拉到陽光下吧。
葉淮不知道周啓歲在笑什麽,拿起紙巾在嘴角抹了幾下,并沒有發現污漬。
“你在笑什麽?”
周啓歲搖搖頭,笑着感嘆。
“看來古人說不能以貌取人是有道理的。”
葉淮放下紙巾,白了他一眼。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
周啓歲也不生氣,趁着郁平川不在,繼續他的挖牆腳計劃。
“你真的不考慮來我手下工作?”
之前挖牆腳的原因有兩方面,一方面是因為周啓歲信不過葉淮,想要試探他。
另一方面,是根據心理醫生的建議,利用葉淮來刺激郁平川。
現在他想挖牆腳,是發自內心地被葉淮打動了。
也難怪郁平川也會信任他。
“你想要找助理,聰明的漂亮的,男女老少一應俱全,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擺在你面前給你選。”
葉淮認真的說道。
“可是郁平川不一樣,郁景瑞馬上就出國了,郁叔叔……,我要是在這個時候離開,那郁平川身邊就沒有能依靠的人了。”
周啓歲聽完,連聲啧啧。
郁平川這家夥,上輩子是拯救過地球嗎?
還真是好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