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稀裏糊塗地被郁平川推進浴室, 葉淮只好走到花灑下,打開沐浴頭開始洗澡。

郁平川把葉淮關進浴室去洗澡後,遣走了家裏所有的傭人, 親自到廚房去煮了一壺花果茶。

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團, 光線像是被上了層暗色調的濾鏡。遠距離視物能力有限,近距離勉強能分辨。

端着煮好的花果茶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郁平川回到衣帽間把襯衫夾收回抽屜裏, 然後随手将新手杖優雅地坐在沙發裏,喝着花果茶守株待兔。

另一邊葉淮洗完了澡, 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沒有帶衣服進來。

原先穿着的那條內褲, 被他洗幹淨晾在架子上, 正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他總不能穿條濕的出去。

葉淮站在浴室內望了一圈,連條能圍的浴巾都沒找到。站在淋浴下糾結許久, 最終葉淮選擇放棄掙紮,走到門口,将浴室門拉開一條縫隙。

“郁平川,你能幫我拿一下衣服嗎?”葉淮透過門縫呼喊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我沒拿衣服。”

上次郁平川住院, 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同樣的場景再現,讓葉淮懷疑這是郁平川故意給他設下的圈套。

将門縫推大, 葉淮探出半個身子, 在卧室內尋找郁平川的身影。

“郁平川?”卧室內沒有郁平川的身影,但是陽臺的門開着。

這裏的裝修布局和郁家不同, 因為衣帽間直接連通卧室的緣故, 卧室內并沒有擺放衣櫃, 葉淮想要拿衣服, 必須經過卧室才能到達衣帽間。

仗着郁平川也看不見,葉淮幹脆用毛巾擋住關鍵部位,偷偷溜去衣帽間取衣服。

葉淮弓着腰,踮着腳,狗狗祟祟地從浴室溜出來。路過卧室的時候掃了一眼,确定郁平川不在屋子裏,陽臺也沒有他的身影。

這種感覺像是在做賊一樣。

一個身無分文的漂亮男賊,深夜摸到有錢人家的別墅裏,偷偷摸摸地跑到人家衣帽間,想要尋些值錢的東西拿去賣錢。再用賣來的錢,拿去買一個又香又脆的酥油餅,熱乎乎地捧在掌心,一口下去直燙嘴。

蔥白的手指搭在把手上,輕輕擰動向前推開,一陣不太明顯的阻力過後,抵在門口的手杖無力滑落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糟糕,漂亮男賊要被主人家抓到了。

預想中的腳步聲和質問聲沒有出現,倒是樓下的客廳內傳來了更劇烈的聲響,好像是瓷器跌落破碎的聲音。

葉淮被吓了一跳,顧不得去拿衣服遮身體,徑直跑到對面的門前推開,将頭探出縫隙。

“發生什麽了?”

破碎的瓷片散落滿地,滾燙的茶水迅速向四周蔓延,茶葉與地磚上紋路交纏,顯得格外狼狽。

郁平川手足無措地站在滿地狼藉間,似是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吓到了,直到聽見葉淮發問,才緩緩回神。

“吵到你了?抱歉,是我不小心。”

郁平川垂着頭,葉淮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見他說完便蹲下身子,想要空手撿起混在茶水裏的碎片。

“你小心割到手。”葉淮急切地在門縫中叫喊,“讓阿姨來收拾就好了,你不要亂動。”

“他們都走了,家裏現在只有我們兩個。”郁平川說道,“沒關系,我來收拾就好了。”

郁平川向前邁了一步,眼看就要踩上一塊碎瓷片,葉淮驚呼着推開門從樓上跑了下來。

“小心——”葉淮着急往樓下沖,腳上的拖鞋一只被留在衣帽間的門口,一只被甩在樓梯上。

瓷磚地面上茶水混着茶葉,葉淮腳下一滑,身體後仰,精準地摔入郁平川的懷抱。

葉淮:“......”

郁平川面不改色地将葉淮抱在懷裏,蹙眉道:“跑這麽快幹什麽?”

“我怕你踩到碎片割到腳。”葉淮如實道。

“我穿着拖鞋怕什麽?倒是你.....”郁平川垂了垂眼。

修長白皙的小腿被曲起的腳尖一路下滑,最後在腳心處輕輕勾了一下。葉淮緊繃着身子在郁平川懷裏打了個哆嗦。

郁平川擰着眉在葉淮身上探了探,故作驚訝道:“你是沒穿衣服嗎?”

“我剛才洗完澡才發現沒拿衣服,叫你半天也沒反應,想着自己去拿,誰知道剛推門就聽見聲音跑下來了。”葉淮被郁平川抱在懷裏,一半身子貼着他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滾燙的溫度。另一半暴露在空氣中,冷風簌簌,冰火兩重天。

懷裏抱着的身子又軟又甜,淡淡的白鳶花香氣一股腦地往鼻子裏鑽。郁平川顧不上收拾地上的狼藉,拖着葉淮的身子向上提了提,直接打橫抱起。

葉淮重心不穩,驚呼一聲環住郁平川的脖子。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郁平川不肯:“連拖鞋都沒有,你不會想接下來的幾天假期,都躺在床上養腳吧?”

鞋底踩到飛濺出來的玻璃碎片,發出刺耳的碾壓聲。葉淮縮了縮脖子,乖順的被郁平川抱回卧室。

郁平川把葉淮橫放到床上,利落地脫下上衣團成一團,抓着葉淮的腳腕幫他清理污漬。葉淮的腳踝白得晃眼,郁平川一只手就能輕松握住,稍微再使些力氣恐怕能折斷。

認真地将一只腳底擦幹淨,郁平川轉去擦拭另一只腳。

心中柔軟的地方被觸動,葉淮眸光微顫,擡起擦幹淨的那只腳,輕輕地踢了郁平川一腳。

“敗家。”葉淮嗔道。

高定的衣服,說脫下來擦腳就擦腳,這不是敗家是什麽?

兩只腳都擦幹淨,郁平川丢掉被弄髒的衣服,起身壓向葉淮:“這就開始急着幫我管家了?”

葉淮向後躺倒,郁平川手臂撐在他耳側,懸在上方。強勁有力的手臂,精壯的身材,英挺俊朗的面龐。葉淮的視線在郁平川身上流連,喉嚨湧上一陣渴意。

氣氛剛好,情緒剛好,感情剛好。一切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天時地利人和,某些事自然而然地就會發生。

郁平川緩緩俯身,尋找微啓的薄唇。葉淮躺在郁平川身下,順其自然地閉上眼睛舔了舔唇,喉嚨發緊。

然後——

葉淮打了個噴嚏。

“阿嚏!”噴嚏過後,雙方陷入沉默。

葉淮自己也被這個噴嚏吓了一跳,倒是郁平川先反應過來,扯過一旁的被子将赤葉淮包裹住。

像大毛蟲一樣蠕動,葉淮從被子裏探出半張臉,因為打噴嚏而溢出的淚花,還挂在睫毛上,晶瑩剔透。

“......對不起,我沒忍住。”

郁平川揉了把葉淮的頭發說道:“好好休息,我去洗澡。”

好好休息?郁平川不想繼續嗎?剛才在車裏葉淮問他是不是沒睡夠,郁平川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沒有你陪着,我怎麽睡得着。

剛開始想到要和郁平川睡一張床的時候,葉淮還有點別扭和不好意思。但仔細想想既然已經在一起了,這些事早晚都要經歷,沒什麽大不了。

誰知道他做好了心理建設,郁平川卻打退堂鼓了。

扯住郁平川的手腕,葉淮從被子裏一截小腿,動作生澀地勾住郁平川的小腿。

“那我等你回來。”葉淮紅了紅臉,“再繼續。”

郁平川的眸色倏忽變暗,喉結滾動。

“再等等。”郁平川湊到葉淮耳邊,聲音低啞道,“我想親眼看你欲罷不能的樣子。”

腦中炸出一朵蘑菇雲,葉淮全身上下都在冒熱氣。耳邊嗡嗡作響,連郁平川什麽時候去洗澡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葉淮是在郁平川的懷抱中睜眼的。身邊的人因為吃藥的緣故還在熟睡。睡夢中的郁平川閉着眼,遮住了眉宇間的淩厲,看上去更平易近人些。葉淮仰着頭偷親某人嘴角,然後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起床。

等下司機會帶他們去墓園,葉淮想在院子裏選幾支長得不錯的郁金香帶過去。

郁平川的母親被埋葬的墓園四面環山,清幽僻靜,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葉淮穿着和郁平川相同款式的黑色西裝,一手捧着郁金香,一手牽着他,沿着臺階走到墓碑前。

墓碑上有一張黑白色照片,這是葉淮第一次見郁平川的母親。郁平川優越的外貌大多遺傳自他的母親,包括眉眼間陰郁的氣質,即便是隔着冰冷的照片也難以掩飾。

天色霧沉沉的,從出門前就一直在下小雨。郁平川面無表情地站在葉淮身旁,幫他撐着傘,仿佛躺在墓中的人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只是陪葉淮來祭拜而已。

葉淮俯身然後将郁金香擺放在墓碑前,輕聲道:“阿姨你好,我叫葉淮。”

“我今天來是想感謝您對郁平川的生育之恩,您懷胎十月辛苦新生下的孩子,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了。”

葉淮擡頭看向郁平川。

“您不想養的人我養,您不想疼的人以後我來疼,請您放心吧。”

深色的墓碑上布滿落葉與灰塵,葉淮拾起落葉收集在掌心,然後再用紙巾将墓碑上的照片擦拭幹淨。

連綿的小雨差不多已經停了。天空放晴,一團淺淡的彩虹懸挂在天邊,有種雨過天晴煥然一新的感覺。

“你要說些什麽嗎?”葉淮丢掉手中的落葉。

“沒什麽好說的。”郁平川說道。

葉淮了然。也是,按照他們母子兩個的關系,郁平川能答應陪他進來已經很不錯了。原本葉淮以為郁平川會在車裏等他,沒想到最後還是跟着他一起進來了。

雨水混合着塵土沾染的墓碑上滿是泥漬,和墓地管理員要了清潔工具,葉淮卷起袖子,用幹淨的抹布一點點擦拭。

擦拭到一處地方,松動的瓷磚突然脫落,險些砸到葉淮的手。

朦胧的光線混沌地交織在眼前,郁平川越是努力想要看清,光線就會變得越淡,最後連蹲在地上的那團身影都看不清了。

“怎麽了?傷到沒有?”郁平川撐着傘,急切地向前邁了一步。

“我沒事,就是墓碑下面有塊磚掉了。”葉淮看了眼手背,泛白的劃痕逐漸變紅,溢出一道血跡。

随手抹掉血漬,葉淮撿起地上的瓷片,彎下身子查看墓碑下缺損的地方。

“砸到哪兒了?”郁平川不關心墓碑壞沒壞,他只知道從剛才的聲音分辨,肯定是砸到葉淮了。

“郁平川——”葉淮伏在地上說話,聲音聽着有些悶,“這個洞裏,好像有個什麽東西?”

墓碑後方下緣,瓷片脫落的地方,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圓洞,周圍看着有很明顯的工具留下的痕跡,像是被人用什麽東西鑿開的。

葉淮打開手機燈光照向洞內,一個巴掌大小的紅木匣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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