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Butterfly
Butterfly:67.
岑芙坐在急診大廳的休息區, 守着處理室發呆。
命懸一線的危險與自己擦肩而過,她現在腦子還有些發蒙。
急診大廳不如醫院樓裏面那麽秩序,這裏無論白天黑夜, 無論工作節假日都那麽熱鬧。
就在她一轉眼的功夫醫護車又送進來一批車禍受傷的, 還帶着頭盔的穿着黃色工作服的外賣小哥臉上胳膊上全是血,吓得岑芙倏地低頭,咽了咽喉嚨。
岑芙扯了扯自己的針織外套, 袖口處也有些已經沾染到裏面的血跡,已經幹涸。
她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已經了無牽挂,可是當死亡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岑芙還是害怕了。
她也覺得自己是瘋了。
在被推出去前一秒, 岑芙腦海裏想到的唯一一件事,竟然是——
前天晚上, 她不該那樣推開許硯談,一句話都沒有地奪門離開。
有點後悔。
岑芙想到這, 有些自嘲地彎起了嘴唇。
以前和朋友聚會的時候總做幫他人排解感情坎坷的人,自以為活得清醒, 足夠自私冷漠。
現在這像什麽樣子。
就在她正胡思亂想着這些的時候, 岑芙聽見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走向她這邊。
在她擡眼看見風塵仆仆趕過來的許硯談的時候, 他已經健步如飛地走到了她面前。
許硯談一把給她從椅子上拽起來,但力度很輕。
在瞥見她手腕貼着的紗布時,他原本就陰沉的表情更難看了些。
聽說她遇襲, 又見着她平安無事的時候, 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失而複得的沖動。
這股沖動燃燒着他幾乎在見到岑芙的第一眼就想将她擁到懷裏。
可是。
許硯談腦子裏閃出那晚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顫抖的模樣。
于是,他沒那麽做。
岑芙莫名任由他轉着圈的檢查, 眨了眨眼。
“哪受傷了?都檢查過了麽。”許硯談也顧不得那麽多, 直接上手去檢查她的各個骨頭關節, “疼麽。”
“我沒事…”岑芙說話都遲疑了,始終盯着一直在她面前俯身擺弄自己的許硯談。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
她看着他身上還穿着的檢察制服,平靜的眼裏有些動容。
怎麽這麽慌裏慌張的,連制服都不知道脫了再來。
岑芙在心裏念叨。
“你給我打了電話。”許硯談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岑芙恍然,自己什麽時候又給他打了電話……
随後想到什麽,小聲找補:“哦,我。我那個時候想打急救來着,可能是誤觸吧。”
她自己明白,明明是遇到危險後下意識就想聯絡他。
跟五年前一樣。
急救大廳過來過去的人看見許硯談那身檢察官制服,都紛紛跑來打量的目光。
很是顯眼。
許硯談卻絲毫不在意那些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摁着岑芙坐回去,單膝蹲下與她将将平視。
岑芙視線下移,定在兩人不知什麽時候握到一起的手上。
他掌心的溫熱透着那股擔憂和急切,她穿過肌膚紋理感受得清楚。
她把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許硯談。
“看清楚車牌了嗎?”他問。
岑芙試着動了動手指,卻被他握得更緊,她心裏嘆了口氣放棄了。
她搖搖頭:“那車沒有車牌。”
“司機呢,有看到麽。”
岑芙搖頭,“他開得太快了。”
許硯談放開握着她的手,站起身來,轉身背對着岑芙。
他對着牆壁,三兩下利落解開制服外套紐扣,雙手叉腰,站姿雖然有些頹敗的松散,卻含着一股說不清的僵直的愠怒。
岑芙看見了他繃得發硬的腮頰,望着他這樣的背影,翕動唇瓣小聲問:“許硯談…你怎麽了。”
她有些不安。
許硯談稍許垂着頭,盯着花白的牆壁,胸腔的怒火已經拱到了嗓子眼。
那個印在他心底的匿名發件人幾乎快被用猛獸的尖牙撕碎。
同事裏面,有家裏妻子或是女兒遭到騷擾的,有小孩險些被拐走的。
最後到師傅路真義的身死。
一樣一樣都在提醒許硯談,他們面對的敵人到底有多麽陰暗和難纏。
他本以為自己做足了準備,可當岑芙陷入旋渦的時候,他還是險些繃不住理智。
“沒事。”許硯談運了口氣,把所有情緒都隐藏起來,轉身,動作幹淨地脫了制服外套,蓋在她膝蓋上。
因為擦傷,岑芙的褲子膝蓋的地方有些破裂了。
他與她擔憂的目光對上,許硯談含着萬千複雜,“怪我。”
岑芙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聽到這樣的話不免心裏有些酸澀,歪頭笑了下:“怪你什麽?不怪你啊。”
“只不過是遇到個神經病罷了,只希望警察能把他逮住,別讓他再這樣傷到別人。”
許硯談颔首,“會的,他跑不了。”
兩人聊到這個時候,前面處理室的護士出來了,說明周霁成已經接受完治療。
岑芙與許硯談對視一眼,趕緊站起來,她把他的制服外套整齊捋好抱在懷裏,趕緊跑進急救室。
許硯談望着她,邁腿跟着她一塊進去。
岑芙趕緊走進急救室,看見周霁成坐在病床邊,身上到處有包紮的痕跡,眉頭皺得很緊,“周老師。”
周霁成一愣,唇角扯了扯,“怎麽突然就開始叫這個。”
他擡眼,餘光掃見了許硯談,心中恍然。
男性,尤其是對同一個女生有傾慕之意的男人之間會産生非常劇烈的磁場碰撞。
何況是許硯談和周霁成這樣從性相上就極其排斥的人。
兩人雖是第一次見面,可這些年早就不知在私下觀察調查對方多少次了。
這不是第一次對弈,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是狼和狐貍的相遇。
一個兇狠,一個狡詐。
許硯談後退一步,背後靠在治療室的牆邊,恣意慵懶,用上擡的目光睥睨着他,那架勢是根本沒打算打招呼。
而是作為岑芙的陪同人,在旁邊等待罷了。
而周霁成也緩緩收回目光,眼裏因為傷痛的脆弱更深邃了。
本就是清風霁月的書生氣質,此刻再添上些傷損的味道,成熟的人冷不丁脆弱,反差感更令人心疼。
岑芙愧疚不已,往前走着關心:“沒事吧?傷的重麽?”
“還好。你沒事就行。”周霁成擺擺手,揚起安慰人的微笑。
岑芙看見他手邊的收據單,主動承擔責任,“我去幫你領藥吧,你不要走動了,待會我幫你打車送你回去。”
說完,她拿起單子往外走,看了一眼杵在原地沒動的許硯談,短短一眼,出去了。
當治療室只剩下兩個男人的時候,氣氛直接冷到了極點。
沒了岑芙,他們彼此都不必再披着那層僞裝。
互相的目光不僅一同變得冷淡,并且那股敵意,就像潑了油的火,正在蒸騰着燒。
最終,是周霁成先開的口。
他捂着手臂上包紮的傷口,嘲谑般的說:“你連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證給她,我不知道,你有什麽臉面還站在這裏。”
許硯談斂眸,盯着自己胸前這條只有公檢人員才會擁有的暗紅色領帶,它板正地系着,束縛着他的野性,他的沖動。
也代表着他的萬千無奈和憤怒。
周霁成這句話刺到了痛點,可是,許硯談也不是輕易會落下風的人。
他經過調查多少了解一點周霁成,再加上…
當年他和岑芙分開,周霁成在其中可添了不少作料。
許硯談勾唇一笑,完全沒有被他人戳到痛處的那種心虛,反而坦然又自信。
他偏眼,一眼如出劍,氣勢如梭,語氣冷又準:“那也總比一些人實在沒招兒了,就拿苦肉計拖延人來的體面。”
周霁成挂在臉上的淡然瞬間變了。
“這事兒到底是有人要蓄意威脅我,還是某人的自導自演。”許硯談越說,眼神越冷,逐漸露出了狼獸的戾氣,抄在兜裏的拳頭越來越硬:“你他媽真有種。”
“那車但凡偏點兒角度,她命就能沒。”
周霁成聽完,不怒反笑,輕輕的笑,令人後背發涼。
他撫摸着自己身上的傷,像是撫摸好不容易得來的功勳。
“許同學,你現在可是公檢人員,沒有證據的話,我勸你不要說的好。”
“你最好別讓我逮到證據。”許硯談甩給他一句。
随後,治療室又遁入死寂。
正好這個機會讓他能和周霁成面對面對峙,許硯談直接點破,質問他另一個話題。
是隔着岑芙不知道的,另一樁密事。
“東西被你拿走了吧。”他說。
周霁成沒有任何動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岑叔留給她的東西,被你拿走了。”許硯談很篤定,他眯起眼,嗤笑了聲:“許家幾輩的鎮家之寶,你都敢偷。”
周霁成眉頭一跳,“我并不在乎你那什麽鎮家之寶。”
許硯談點點頭,得逞地動了動唇角,拖腔帶調道:“還是拿了。”
他凝視着周霁成明顯棋差一招的慌挫,句句狠準:“你是不在乎那件東西,你在乎的是。”
“一旦那些落到岑芙手上,你就徹底沒機會了。”
許硯談伸手,擰開治療室的門,在離開的前一刻,他回頭。
“周霁成,你信不信。”
他那眼神發亮,眉梢上挑,不再是年少時對岑芙如對獵物般的目的性。
而是沉澱多年,對這份緣分,對這份深情的自信和篤定。
“她還會選我。”
她還沒開口說不要我。
我倆沒完呢。
你少搗亂。
作者有話說:
白白:明明是很“勁兒”的章尾,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眼睛熱了!
有時候許硯談的一些臺詞我敲完自己都啧啧贊嘆很久…
【她沒說不要我】
【我倆沒完呢】
【你少搗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別管我了!!!!
【逢7單數章!記得留評拿紅包!今天稍微短一點,從下一章開始就是正文完結前主線劇情比較高潮的最後篇章啦!74正文完結,章章都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