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周遠從口袋裏摸出一把巧克力, 遞給兩個小姑娘。

她們平時在吃甜食方面被管控得嚴,登時高高興興接到手中, 對周遠多了幾分喜歡,甜甜道:“謝謝三叔。”

不知怎麽了, 謝周易腦子裏十分不矜持地冒出一個念頭:這聲三叔叫順了,假若以後要改口叫小姑父,會不習慣嗎?

這麽想着,她不禁笑出聲來。

周遠轉頭望她,無聲詢問:你笑什麽?

謝周易有些心虛,庭院裏玉蘭的一抹粉悄然攀上了她面頰。

她問:“你哪來的巧克力?”

周遠說:“在三水那兒拿的。”

走時看見秦淼書桌上擺着一盒剛開封巧克力,他之前聽謝周易提起家中的侄兒侄女, 便抓了幾個放進外套包裏。

秦淼趁火打劫,在他那兒順了一本現在市場上比較難買到的計算機資料書。

謝周易攤開掌心,讨要:“就沒有我的嗎?”

當然少不了她的。

他特意給她留了一個, 掏出來放到她手裏。

謝周易笑着剝開金色錫箔紙。

周遠随着她進屋。

底蘊豐厚的大戶人家偏愛傳統中式裝修風格,以木為主, 頗具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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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處處透露着講究, 見到的都是真跡字畫、名家雕塑。

這時戴悅剛好端了一碟椰蓉南瓜糕和一盤切好的甜心芒出到客廳。

周遠在謝周易的介紹下, 禮貌問好。

戴悅招呼他坐下,和和氣氣地說:“先吃點點心和水果墊墊肚子。”

周遠和這位戴着珍珠項鏈的夫人有過兩面之緣。

謝周易八歲和九歲的春節,戴悅曾陪她回去祭祖。

那時在周遠眼裏, 與電視裏那些民國貴婦人相比,戴悅的優雅有過之而無不及。

倏忽十年過去,她看起來沒什麽改變, 甚至似乎一根皺紋都沒多長。這哪是一般優渥家庭的夫人能做到的。

戴悅對小時候的周遠沒什麽印象了,但她記得小女兒講過,她過得不好的那些年,男孩子提供了很多幫助。

此時見到小夥子這麽挺拔俊氣,對他的好感又加深幾分。

之前還聽說他考了年級第二,她看人一向挺準,直覺是幾年後,會成就一個寒門貴子。

飯前說了會兒話,戴悅并不打探周遠的家人或其他可以歸類為隐私的問題,只問與學習和生活相關的事,周遠答起來也輕松。

她還跟上時髦,與兩個年輕人讨論起AI,談起了AlphaGo打敗了圍棋大師和虛拟藝人偶像,謝周易和周遠所學專業就涉及這方面技術,深入淺出分析給她聽。

再加上還有兩個小姑娘活躍氣氛,聊得很愉快。直到阿姨來提醒可以吃飯了,才意猶未盡結束話題。

此次周遠來家中做客,戴悅招待他周到上心,特意向謝周易問了周遠的飲食偏好,準備了兩道他愛吃的菜。

這一頓飯,戴悅的和善妥帖,并未讓周遠身處這豪宅之中感到一絲一毫違和。

只是他自己心中裝了事,在某種程度上,本就客觀存在的壓力,又多了幾分。

午飯後沒多久,他們就要去做陶杯。

周遠向戴悅辭別的時候,戴悅讓他以後有時間再和謝周易一起來家裏吃飯。

謝周易自己駕車到工作室,路上告訴他:“我媽輕易不邀請人來家裏,看來她是發自內心喜歡你。”

戴悅的地位和年紀,面對周遠這樣的小輩,她沒有說客套話的必要。

工作室靠在江邊,春深水綠,花嬌竹青,自然環境很美。

主人不在,謝周易輸入密碼進門,告訴他:“我大嫂去瓷都去借柴窯用了,不知道哪天回來。”

周遠想起去年在央視紀實頻道中看到的漂亮女主角。

在紀錄片中她說過,她對作品要求很高。

一件作品可能要燒兩三窯,甚至更多。到最後,幾百件陶瓷砸了就留一個最完美的。

花的時間也長,運氣好月餘就能完成,運氣差時,半年、一年也很正常。

謝周易帶周遠參觀了一下古色古香的工作室,市場上昂貴、用以收藏的陶器,在這兒,就與那一整面鑲了木架的牆上,養的那些蔥郁綠植一般常見。

周遠只看得出這些陶器或精美或別致,他不了解行情,自然也不知道,這裏的作品随便拿一個出去拍賣,至少都是六位數的價格。

有些陶器的靈感來源謝周易知曉,她會講給他聽。于是這一欣賞,就欣賞了大半個小時。

謝周易帶周遠去工作間,她對他說:“今天做胚就行了,等它自然陰幹了,再過來利坯上釉。”

她嘴裏的專業名詞他大概能理解是什麽意思,看了她一眼,笑:“你還會些什麽?”

會編程、會彈吉他、會開車、會做蛋糕、會做陶。會的東西挺多。

“我會的全都是皮毛,學着玩的。”謝周易說。

“那就是琴棋書畫都會了。”周遠說。

謝周易笑了,她的确什麽都會一點,唬門外漢還行,跟專業人士沒法相提并論。

她并不賣弄,拿了一條黑色圍裙給他。

周遠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個陪客,他問她:“你要教我?”

謝周易笑吟吟地“嗯”了一聲。

周遠倒也樂于嘗試。

謝周易便和了高嶺土給他示範拉胚,教他走泥技巧。

周遠自己能改裝摩托車,是個動手能力強的人。他還挺有天賦,第一次拉胚,成型的胎體光滑均勻,密度也好。

于是謝周易便将拉胚這一環節交給了他,她負責捏杯柄、塑杯蓋,以及後面大大小小一二十道制作工序。

送給言立的杯子,謝周易計劃上了釉之後,再畫胚進窯。

她也想為周遠燒制一個水杯,因此還要捏一個鹿。

包含着她私心的小鹿。

她聽大嫂說過,曾經有一位陶藝從業者便為他的愛妻設計了陶瓷鹿杯。

《聖經》裏一句詩:“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象征着愛情的鹿,概括了她的私心。

接下來一個星期,謝周易自己單獨來了工作室兩次。

周遠收到白鹿陶杯時有些意外,當時他見她捏鹿的胚體時格外認真精細,還很羨慕言立。

沒想到也有自己的一個。

“怎麽沒送言立一對?”周遠問。

謝周易後來又多捏了一頭鹿,周遠誤會了,以為他和言立一人一個。

“他單身,送一對多餘。”謝周易開着玩笑,“我給他畫那一個星空杯差點畫瞎,兩個就真瞎了。”

周遠有點發愣,瞧着她,暗忖:那另一個白鹿陶杯呢?難道,她自己在用?

這樣想着,心跳加快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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