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釋放
理想是什麽？
嚴小茉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她好像一直被時間推着往前走。重生前跟着許若盈随波逐流, 重生後有了一個看起來靠譜的目标。但要是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到底, 除了外表和成績, 她還是重生前那個她，沒有任何變化。
她突然很羨慕趙清岚這樣始終意志堅定、明确自己想要什麽的人。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明白才有用, 趙清岚說完這些後就不再多講, 最後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教室。嚴小茉知道她的恨鐵不成鋼是因為什麽，她心裏又羞愧又矛盾, 卻仍舊有一種茫然無措。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邏輯能想通，情感卻轉不過彎吧。
嚴小茉默默背起書包往門外走。這時已經下課好一會兒, 除了極少部分寄宿生，大部分人都急匆匆地回家了。從教室裏出來時正好碰上嚴書寒, 一時四目相對, 她扯扯唇角露出一個笑容:“這麽巧，你也這麽晚嗎。”
後者微微颔首，沒有熱情也不至于冷淡，但也沒有別的話，兩人于是默默下樓。
要是往常, 嚴小茉估計早就準備溜了。不過今天不知本着什麽心理, 她就這麽跟着對方的腳步往前挪。
教學樓離校門口還有一段距離, 風吹得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二人的表情不像有暧昧，沒必要刻意避嫌。她一直沉默，對方卻沒有，走到中途, 他目視前方忽然開口:“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被看出來了嗎？她幹幹地一笑:“是有點小問題想問你。”
聞言，男生輕嗯一聲，沒有過多言語，安靜地等待她的問題。
嚴小茉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太好意思問出這麽雞湯的問題:“你以後想做什麽？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理想？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對方沒有因為她問出這樣的問題感到詫異，而是頗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回答:“我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
“……”
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她總覺得像嚴書寒這樣跟趙清岚一樣站在金字塔尖尖上的人，應該有各種各樣的想法和可能性。比如當醫生，比如律師，比如金融——卻沒想到學霸也會用這樣坦然的神情，再直白不過地告訴她:“我的确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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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小茉一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睜大眼:“你怎麽會沒有想過呢？你學的那麽好，什麽方面都那麽厲害，不是做什麽都可以嗎？”
仿佛吃驚于她對自己的高度贊揚，男生唇角依稀彎了一下，表情卻很認真:“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無所不能。我……也有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嚴書寒的表現着實脫離預期，以至于她準備熬給自己的一鍋心靈雞湯都失去了點火的苗子。
連嚴書寒這麽厲害的人都會沒有目标和理想，那她呢？
鹹魚沒了用以翻身的打火石，霎時措手不及忘掉了反應。她沒來得及注意對方的眼神和他話裏若有若無的深意，就這樣沉默地結束了剩下的路程，一直到到了校門口，才自然而然地跟學霸分道揚镳，一個人搭上了去補習班的公車。
車上人很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家要麽行色匆匆，要麽興致勃勃地和同伴一塊談笑，只有她望着窗外發呆，心裏不知什麽滋味。
下車後和往常一樣先吃飯再上課，補習老師覺得她最近狀态不太好，下課以後問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嚴小茉回答沒有，老師搖搖頭說:“別把自己逼得太緊。學習雖然很重要，但身體更重要。你已經很努力了，不要累壞了自己。”
她聞言乖巧一笑:“謝謝老師。”
而心裏怎麽想的，卻只有自己知道。
一天下來好像想通了一些事，又好像什麽也沒有明白。回家以後吃過晚飯洗過澡，又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按部就班地刷題，她依舊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被一個殼子套了起來。想打破，又不知道該不該掙脫。
一直做題做到十一點鐘出去喝水，看見她爹躺在客廳沙發上等着老婆回家。電視裏在放綜藝節目，他則身上搭着條毯子睡得鼾聲如雷。嚴小茉過去把遙控器一摁，他立馬就醒了，邊搓臉邊含含糊糊地抱怨:“怎麽把電視關了，我正看着呢。”
“……”天底下的老爹都是一個樣，開着電視睡覺，關了電視秒醒，完了還要死鴨子嘴硬硬撐“我沒睡我沒睡”。
貼心的小棉襖忍住沒有對自家老爹發出嘲諷光波，轉而去給他倒了杯熱水往面前一放:“得了吧，你去床上躺着。都累了一天了，在這兒睡覺幹啥，我幫你等着你媳婦回來就行了。”
她爹樂呵呵地捧着閨女孝敬的熱水喝了口，擺擺手說:“那可不成。你媽知道我在家，要是回家的第一眼看見的不是我，她會不高興的。”
并不是很想吃這碗老年狗糧的嚴小茉:“……那您繼續躺着吧，不打擾了您嘞！”
她說完就端着杯子想回去，結果她爹卻叫住她說:“早點休息啊閨女，別做太晚，對身體不好。你媽和我也沒想過能把閨女兒子培養成什麽不得了的人，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
聽見這番話，嚴小茉的第一反應是她爸最近肯定又看港臺劇了。
緩了一兩秒，她才後知後覺地握緊杯子，背對着老爸穩住聲音沒露餡，淡定地“嗯”了一聲才回到房間。
只是關上門後，卻莫名有些鼻酸，還有一點眼眶發熱。
你的家人有時比想象中更了解你。不管是喜怒哀樂，他們都比你自己更關注你。
因為這麽個小插曲，她的思緒有了暫時的放空。重新回過神後，竟然不太想再去碰那些作業和筆，也不想繼續像之前那樣為了刷熟練度刷到渾然忘我。
嚴小茉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的夜色。
今天難得有一抹月亮的影子，把她難以言喻的心情也照亮了幾分。她看見不遠處還有錯落的燈光，有小小的飛蟲；聽見遙遠的犬吠，還有音量過大的電視節目聲。春兒在她隔壁偷偷摸摸打游戲，偶爾蹦出一句即将會考的初三生不該有的吐槽，還要壓低聲音生怕爹媽聽見。
一切都那麽靜谧安寧——她的手機也在這時突然亮起。
停留在屏幕上的，一句是校霸剛剛發來的話:“看到這個，突然覺得好像你［圖片］［圖片］”
還有一句，是來自“山風”三分鐘之前的的消息:“我等着你。”
“……”
她突然覺得自己做人好失敗，但是又好幸運。
她的确走了很多彎路錯路，但最最慶幸的是她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現在還有人願意陪她一起走下去。
曾經怨天怨地，羨慕人家腦瓜聰明，羨慕人家運氣好，羨慕人家成績好，羨慕人家長得好，但也有人羨慕她呀。她不夠突出不夠聰明不夠厲害，做起事來沒信心又膽小，瞻前顧後小心翼翼結果錯得更多——可她的人生還沒有結束，她還可以、還可以重新努力，繼續往前大步走。
嚴小茉深呼吸一口氣，仿佛随着這一吸一吐，有什麽東西也從胸腔裏打開，被徹底釋放出去。
沒有錯，她到現在還是想不到自己以後要選什麽專業要做什麽職業。不過沒關系，至少她知道自己明年想選理科，因為文科已經學過了，這一次她想試一試新的活法。
理想這種事一時半會也急不來，總不能像小學，随随便便一篇作文就當了老師/醫生/航天員。好在她還有時間慢慢來，可以先做好自己手邊上每一件事。只要有資本有底氣，就像嚴書寒一樣，未來不管面對什麽景況，她都能做那個可以選擇而不是被選的人。
這就是她的目标。
突然想通以後，好像整個人都豁然開朗了。自己喝掉自己釀的這碗雞湯，再回頭檢視這段時間渾渾噩噩的成果，嚴小茉才發現自己刷了這麽久日常，買完“錯題訂正機”後的存款不進反退。
實在是小考扣分扣得太多了嘤……
扭頭一看熟練度也才刷到13％而已，天了嚕她最近到底是有多放任自流？？
小仙女簡直驚呆，而且瞬間熱血沸騰，重新拾起了做任務刷技能的熱情。只不過這回她每隔一段時間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不像之前那樣非要逼着自己做得越多越好。
她一直做到娘親到家、親自開門檢查才從書桌前被趕走。而在此之前，她還用一個用力的“嗯！”和笑臉回複了趙清岚，沒有多餘的保證，只希望對方能夠在以後親眼看見自己的努力。
關上臺燈後，嚴小茉還泡了個腳，洗掉一整天和這段時間的疲憊糾結，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閉上眼安眠。
至于還有一個人等了很久等不到回複，再發信息時卻發現自己第n+1次被删好友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個原因吧主要是因為她再也沒有見過第二個這樣的傻子，會給好感對象發圖，說看到這個圖就想起對方。
然後呢，他的配圖是一只四腳朝天縮在殼裏死活不肯露出腦袋的……鼈。
或者叫烏龜。
王八也行。
他說這個像她。
沒打死你已經是我們仙女掌下留情，還想繼續刷好感？重新投胎吧您: ）
作者有話要說： 幹了這碗雞湯，我們繼續賣萌-3-
揉揉小天使們~感謝不嫌棄2333坐久了記得走一走，早點休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