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和來了
等春和挎着包找到宿舍時,汀蘭驚訝的發現後面還跟着陳民傑。這是什麽情況?
兩個到的時候還是上午,離飯點還有點時間,因為有陳民傑在,汀蘭也不方便把他們帶到宿舍,看兩個人手上也沒拿什麽行李,就直接帶上去中山公園逛去了。
冬天的中山公園,白天除了少許的游人,就是一些鍛煉的老年人。公園門口有賣香幹的,春和打發陳民傑去買兩包當零嘴,趁人走開,汀蘭拉着春和道:“你們自己來良州玩,幹嘛拖着我?”
“快過年了,我就想趁這個機會來市裏逛逛,順便置辦點東西,是唔爸非讓我來找你,接你一塊回去的,不然你以為我還需要找你陪啊?”春和給了汀蘭一個白眼,看着遠處的陳民傑跟個賣香幹的在那裏扯上了,半天不過來,直跺腳瞪眼。
“我又沒什麽行李,不等你的話,我這會已經在家裏了。”汀蘭想起岳爸上次過來看她時,就交代過放假他會來接,因為廠子臨過年忙碌,車子也不能再讓齊阿姨借用了,所以董其瑞他們這次也是自己坐車回去。
“誰讓他放心不下你這個寶貝女兒。”春和看着陳民傑終于掏錢拿了香幹,才掐腰轉身對汀蘭道,“下午你帶我們去百貨商場逛逛吧?”
随即又懷疑的睨了一眼汀蘭:“商場在哪裏你知道嗎?我估計你都沒去逛過。”
“我剛來市裏就在商場前面擺過攤!”
“你就是在那認識向我們拿貨的上海人啊?”春和知道家裏現在組織着人編金魚,收購挺多,岳爸經常拎幾袋子去車站或郵局發貨。
“拿貨的是良州人,跑上海做生意的”汀蘭答道,“你們這次都想買什麽?現在供銷社上班,你們內部拿貨不是更方便嗎?”春和前兩個月就去了供銷社上班,被分配在賣五金的地方。
“到我們鎮上的衣服款式都是那幾樣,老土了。”春和自從上班領工資後,存下的那點錢就一點也藏不住,天天想着買新衣發飾了。
陳民傑終于拿着兩紙袋香幹過來了,笑笑的往汀蘭手上遞過去。
汀蘭笑着謝過,接了一包過來。
另一包還沒遞到春和手裏,就被她一把搶過,責備對象買東西不利索,兩個一頓掰扯,汀蘭坐着公園的石椅上,一邊吃着等他們。
在園子裏面走了一會兒,冬日陽光和煦,但寒氣淩人,汀蘭凍的直把手往袖兜裏塞,前面的兩對象倒是逛的津津有味,時而拌嘴,時而男同志手臂就被抽一把。
公園裏紀念碑旁邊熱鬧的聚滿了人,旁邊就有照相攤子,春和湊過去,打聽了一下價格以後,叫過汀蘭和陳民傑一起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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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蘭估計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合照,她可不想做電燈泡,推拒說上次和岳爸拍過了,他們兩個自己合照吧。
看着前後站着,雙腳并攏雙手直垂的兩人,在這冬日樹木凋零的公園裏,莊嚴的紀念碑旁邊留下了一張黑白影像。
公園裏出來,三個人到路邊吃了一碗熱湯面,随後就往熱鬧的飛霞路出發了。花了幾分錢坐電車過去,到了良友商場車站,下車後,春和兩個的眼睛都看不過來,飛霞路上都是三四樓高的建築,雖然有些斑駁,一排排并立,仰頭望去,還是十分壯觀。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兩邊商鋪林立,一個呈弧形凸出的良友商場極為顯目。
春和都有些卻步,被汀蘭扯了一把,才踏步往商場裏面走去。一樓是煙酒、食品、鐘表類,汀蘭看到價格标注7元的茅臺酒,和售貨員問詢了一下,打算買幾瓶,過年回去送長輩。爺爺和外公都是好酒的。
春和聽到汀蘭打算花幾十元買酒,直扯她袖子,朝她使眼色。旁邊的陳民傑也面露異色,沒想到對象家裏給個學生這麽多零花。
最後汀蘭還是買了四瓶茅臺,雖然物價不一樣,但是對于能用七塊買到茅臺酒,汀蘭還是很滿意的,感覺撿漏一下。如果有錢,她可能會買幾十箱存着,等着升值。當然,即使她有錢,現在也拿不到這麽多的貨。
用春和提供的網兜把酒裝好,再被她姐一把拎過去塞給陳民傑提着,離開櫃臺就迎來她姐密集的罵聲:“你是不是傻啊,花這麽多錢買酒,喝兩口就沒了。唔爸給你塞了多少錢,你趕緊的拿出來,我給你保管,不要再亂花了。留着買衣服也好啊。”
“我擺攤賣塑編金魚賺的,不是唔爸給的。”因為陳民傑在,汀蘭覺得她還是要說明一下。
“那也不能亂花。你給我注意點兒,回家我會和媽說,讓她幫你收起來。”
到了手表區,三人眼睛都放光了,汀蘭也想有一塊表,現在看時間都要靠宿舍和教室走廊裏的挂鐘。看到現在普遍的上海牌手表也要120元以後,她就歇氣了。
春和和陳民傑趴着櫃臺研究着,遭到營業員好幾個白眼,陳民傑現在已經有一塊表,但是表面磨損比較嚴重,而且時間也不是很準了,據說是他爸換下來給他的。
試帶了兩塊表型後,售貨員就不再給他們拿其他表了,主要兩人也比較老實,商量讨論的聲音都被人家聽到了,兩人計劃着以後結婚要買的手表,那表示現在肯定就是來白相看的。以現在的服務态度肯定不會受到接待。
離開鐘表區,到了二樓,是自行車、電器、鍋碗瓢盆,兩個計劃結婚的年輕人照樣走不動路,一樣樣的研究過去。汀蘭幹脆找一塊地方坐下等他們了。
一個半小時後,又到了三樓,這下春和徹底逛開了。之前都是計劃要買的,看起來沒底氣。到了服飾區,她看到漂亮衣服,恨不得一件件試過去。
八十年代的售貨員的白眼吃幾個下來,春和也只試了兩件外套。
最後春和挑了一件藏青的呢子大衣,六十二元,看到價格,陳民傑臉色就不好了。這件衣服是商場相對便宜的一件大衣,而且不需要布票。商場現在有些衣服還是要收布票的,春和更中意的暗紅色大衣就要布票,她根本沒準備,因為小鎮供銷社布匹兩年前都自由購買不用票據了。
現在鎮子上很少有人穿呢大衣的,都是毛衣和罩衫。陳民傑勸着不要買,等結婚再買一件好的,聽的春和的臉漸漸黑下去了。
汀蘭也不敢摻和,怕引來戰火,直到春和從包裏拿出五十塊,看了汀蘭一眼,汀蘭馬上掏出兩張10塊錢遞過去。
把衣服包好拿上的時候,陳同志這個低情商的還在念叨,沒見鎮上人穿呢子大衣的,批評春和鋪張虛榮。
春和怒氣沖沖的推了他一把,道:“說我虛榮,我還嫌棄你小氣巴拉呢。我們倆現在起算分了,以後各走各的道!”
說完拉起汀蘭就走。兩個仍舊坐電車,到了站再走一段路到汀蘭學校。陳民傑一直跟着身後。
春和不時偷瞄他一眼,和汀蘭抱怨道:“白來一趟了,還想多逛一會兒,剛才氣暈頭,太早出來了。”
“你不是沒錢了嗎?逛了也是白逛。”汀蘭取笑道。
“沒想到這裏東西這麽貴,不過這衣服确實好看,一看就上檔次。”春和想到今天買的大衣,心情稍好點,“你的錢,我下個月發了工資再還給你。”
“不用,算是付給你教授編織金魚的勞務費吧。”汀蘭呵呵笑着。
春和滿意的點點頭。
汀蘭到宿舍把行李拎上,出校門,就看到陳民傑等在門口,看到汀蘭手裏的行李,也急忙上前幫忙提過去,春和瞪了他一眼後,也沒再說什麽。
到了汽車南站,站裏人流量大,售票窗口排起長隊,現在車輛班次少,排了半天,車票沒買到。三人又來到車站前面,看有沒有順路車搭乘,打聽半天,終于找到一輛小貨車是直接到鎮上的。沒有頂蓬的貨車上面已經坐了好多人,汀蘭三個也擠了上去,找到空地坐下來。
車子開動後,冷風凜冽,吹的耳朵都快凍掉了,雖然人群擠在一起,但是頭上臉上還是被風吹的厲害。
夜幕降臨,在車子的晃動中,迎來了1982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