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即便是幻覺, 祝含煙依舊在看到祁禍的那眼,心跳加速。

阖眸休息了會兒,思緒總算清明。

但她依舊覺得, 想祁禍想到生出幻覺, 有點魔怔。

祝含煙轉過身,閉上左眼,右眼對準貓眼, 朝對面看去。

“幻覺”沒有消失。

搬家公司的人已經離開,祁禍穿着淺灰色的套裝家居服,雙手插着兜,脊背抵着門口, 正颔首盯着她房門的貓眼。

眼神野痞,帶着祝含煙熟悉的銳利感。

這樣的,不是西裝革履氣場非凡的祁禍,沒那麽有距離感, 讓祝含煙恍惚間像回到了六年前。

她這麽從貓眼望去, 像是在與他對視。

祝含煙眼睛倏然從貓眼處離開,眨了眨眼, 又掐了自己一把, 感覺到疼痛,才意識到真的不是幻覺。

行為超越理智,祝含煙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打開了門。

對面的兩扇門都敞開着,祝含煙和祁禍面對面站着。

祁禍就那麽淡淡地盯着她, 沒別的情緒。

祝含煙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垂在身側的纖細手指卻不自覺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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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兒害怕。

害怕他的冷漠。

她真的很不習慣和冷漠的祁禍相處。

腦海中不自覺想起鞠暖對她說的話, 祁禍曾經想過對她求婚。

這給了她一點兒勇氣。

祝含煙鼓起勇氣開口:“你怎麽會搬到這裏?”

說完她下意識屏住呼吸。

太緊張了。

怕他會冷漠對她, 又期待他會說是因為她。

祁禍視線朝她指尖那兒移了一瞬, 然後不動聲色地收回。

他說語氣慵懶而平淡地說:

“公司準備收購這邊的樓盤,我過來住段時間當調研。”

說完頓了一秒,居高臨下地垂眼看她:“有問題嗎?”

沒有。

祝含煙沒有一點兒問題,她乖乖搖了搖頭。

只是覺得他還,挺敬業。

她不懂商業,他這麽一說她才知道,原來總裁需要這麽辛苦的,收購樓盤前還要住過來當調研。

她只是特別開心。

開心到連眼尾都悄悄彎起來。

鞠暖告訴她祁禍曾準備向她求婚的話之後,她就特別想見他,但又不知道怎麽才能見到他。

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出現在自己家對面。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對她不再那麽冷漠。

現在對她的态度像是,對待普通朋友。

認識,但不熟絡。

目前這樣,就夠了。

祝含煙在心裏想,只要他不拒她于千裏之外,那她就可以慢慢來。

她想追回他。

祝含煙想繼續和他聊會兒天,但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從前。

可她覺得,他們的從前,結束得太糟糕,似乎不适合在這個時候回憶,想了想,只能從現在開始。

她問:“你們做調研的話,一般需要調研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祝含煙感覺到空氣中似乎凝滞了一瞬。

她與祁禍對視着,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祁禍發現過了六年,祝含煙還挺有進步。

說的話底下不知道藏了什麽東西,反正讓人猜不透。

他人這麽站她面前,結果她竟然只是問他調研的事兒。

調研是一線基層員工做的事,他只看數據,怎麽知道具體調研什麽?

但話既然是自己放回去的,還得自己收。

祁禍随意報了幾個點。

祝含煙邊點頭邊聽着,聽得特認真。

“......”

祁禍不動聲色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确認她除了調研外沒別的話想說後,他的脊背離開牆壁,推開自己家的門,嗓音像是碰撞在落在玻璃杯裏的冰塊:

“我回去了。”

說話間他背過身,但人停住了,沒別的動作。

“好。”

祝含煙心裏想着別的事兒,幹淨利落地答應之後,同樣轉身推開門回到自己家。

這小區公寓面積雖然不大,但房子隔音不錯,所以祝含煙沒有聽到對面祁禍的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回到安全空間,祝含煙臉上的笑意簡直控制不住。

太驚喜了!

她想去沙發上翻滾,剛邁出腳,腳尖就碰到了放在地上的塑料袋。

裏面是她為未來一整周備的菜。

有排骨、蝦、還有各式蔬菜。

祝含煙從沒追過人。

被別的男人追過不少,但她銅牆鐵壁,誰追她都不搭理,對那些男人也沒什麽記憶。

唯一記憶深刻的,只有祁禍那段。

她垂眸看着幾塑料袋兒的蔬菜,依樣畫葫蘆,就從請他吃飯開始吧。

她把菜提進廚房。

祁氏視頻會。

祁氏員工們戰戰兢兢地發現,今晚的boss,心情好像不太好。

雖然祁禍平時就對他們上報的報告非常嚴格,可是只要不是重大錯誤,他指出來的方式還是挺正常的。

而今天,眼尾跟鑲了刀片兒似的,一發現誰有問題,那眼刀立刻就掃過去。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十足的殺傷力。

好端端的視頻會,一衆員工被殺得片甲不留。

直到boss那邊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大家發現boss的神情有了點兒變化。

變化還挺複雜,讓人沒法形容。

總之他身上那股子冰鋒勁兒,好像忽然化了不少。

但門響,boss人沒動。

直到門又被敲響了三次,屏幕裏才出現boss的臉。

祁禍靠近屏幕:“今天會議就到這裏。”

然後屏幕變成一片漆黑。

大家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長舒了口氣。

敲了幾次門都沒人應,祝含煙以為祁禍出門了,正準備收回手,門卻忽然打開。

祁禍個子那麽高,往門口那兒一站,存在感特別強。

“什麽事兒?”

他垂着眼問她。

他忽然開門她沒有防備,兩人此刻靠得極近,近到祝含煙像是在他懷裏,她一仰頭,就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那顆淚痣。

祝含煙想和他挨近一點兒,這麽仰着頭說話困難她也沒往後退,問他:

“我可以邀請你吃飯嗎?慶祝你第一天搬家。”

“我可以”三個字一說出來。

祝含煙忽然想起,當年祁禍開飛機追她,被他們系主任罰那次,她給他發信息,問他可不可以抽空見一面。

當時他的回複是語音,他對她說,想見他直接說,他就會來見她。

好像從那次之後,祝含煙對他就不像對別人一樣那麽客氣了。

兜兜轉轉六年,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祁禍這次沒在意她的措辭,他只是在她邀請他之後,停頓了一秒,然後說:

“謝了。”

祝含煙的餐桌小小一張。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她平時自己吃飯覺得夠用,現在祁禍坐對面,一時還有點兒不習慣。

一周的菜,她用了一半。

胡蘿蔔燒排骨、白灼大蝦、清炒油菜苔還有西紅柿雞蛋湯。

兩人面前一人一碗白米飯,祁禍修長指間拿着筷子,半晌沒動靜。

他就那麽垂着眸,看着面前的菜。

飯菜都是剛做出來的,熱氣騰騰。

不大的空間裏,充盈着飯菜香氣,滿滿的溫馨。

和祁禍分開之後,祝含煙沒想過,她和祁禍還能有這樣面對面一起用餐的一天。

光是現在這樣,她竟然已經覺得幸福和滿足。

他半天不動筷,祝含煙問他:“不合胃口嗎?”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祁禍總是帶她去外面的私房餐廳吃,周末或是放寒假,就帶她去他家。

那時候兩個人一放假就不分晝夜,吃飯全靠外賣解決。

無論是去外面吃,還是點外賣,他全是依着她的口味。

吃些清淡溫補的。

導致祝含煙在剛才做飯時才忽然想到,她好像不知道祁禍喜歡吃什麽。

由于沒有時間再去買菜,只能将就做。

祁禍用筷子去夾菜,同時随意地說了句:

“我不知道你會做菜。”

祝含煙做菜是從小學時期就鍛煉出來的,回憶起他們之間,彼此不知道的東西,似乎還有很多很多。

她眼睫微顫了顫:“以前沒機會。”

如果以後,有機會可以彌補就好了。

這頓飯吃得很沉默。

但祁禍吃了不少,這令祝含煙心情好了很多。

吃完飯,祝含煙想着剛回家裏想的事,把手機拿出來,挪到祁禍面前。

祁禍懶散地撩了下眼皮,手機屏幕上是祝含煙的好友二維碼。

視線又挪回她臉上。

他不再冷漠,兩人又一起吃了飯,祝含煙臉皮厚了點兒:

“加個聯系方式吧,有什麽事方便彼此照料,畢竟,遠親不如近鄰。”

她覺得這理由找得挺好。

祁禍輕笑了聲,才從兜裏拿出手機,掃碼:“行啊,”他嗓音拖腔拉調地叫她:

“鄰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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