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想讓一個不懂事兒的少年沉迷于網絡游戲那真是太簡單了。這不,張雲雷很快也就沉迷進去了。

這天下午,雲染進行最後一場期末考試,張雲雷把孩子送進考場,他才發現自己忘記拿錢了。返回家去拿錢的時候,卻正碰上不知回來做什麽的曹雲金。

此時的曹雲金在德雲社已經算是比較火了,每天工作十分忙碌,演出十分多。

偏偏師門有規定:三年學徒兩年效力。意為三年在師傅家當徒弟不能收錢,但是出師頭兩年賺的錢都要交給師傅。所以曹雲金如今也只是拿着固定的工資。

他想着自己辛辛苦苦賺了那麽些錢,自己一分未得,還得養着那些沒有演出的學徒和閑散人員,尤其此時看到閑在家裏的張雲雷,再一次的火冒三丈。

對着張雲雷直接就罵到:“好嘛,家裏這拖油瓶真是一天比一天多啊。啊,我要是這麽沒用,每天游手好閑,我恨不得我就一頭撞死。哪像某些人啊,什麽都不幹還心安理得的待在這兒,讓師父師兄弟們養着。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說完這些尖酸刻薄的話,曹雲金摔門就走,留下張雲雷一人垂着頭死死的扣着自己的衣角,不多時,少年腳下的土地還有些濕潤。

雲染結束自己的考試,出了校門又沒有看見張雲雷,心裏想着少年可能是在哪個黑網吧裏還沒出來呢。倒也不擔心。自己往家走去,想着接到的消息:今天自己的多餘食物處理機就要從天津來了,內心還有點兒小開心。

回到家,雲染就看見大林坐在沙發上,手還不停的拿着茶幾上擺着的幹果,以人眼都難以檢測的速度往嘴裏送去。

雲染戳了戳像吸塵器一樣吃的飛快的大林:“哎,看見你老舅了嗎?”

郭奇林根本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邊掰着花生米邊回答:“老舅,剛見他進屋了,還沒出來呢。” 說着又往自己嘴裏放進一粒花生,“染染,你那零食給我吃點兒呗,上次我回天津那點兒幾天就讓我吃完了,我這都饞了一個學期了。”

雲染哭笑不得天兒都這麽晚了,這孩子還想着吃,看來他從大林變成大木木也不光是自己的原因嘛:“我知道了,來了這兒還能短了你吃嗎?” 然後轉身回屋了。

雲染一進屋,就發現屬于張雲雷的那張床上擺滿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而張雲雷則坐在床腳,低垂着頭。

雲染一看這一幕,只覺得霎時眼淚便奪眶而出。她一直期盼着慢一點來的日子,終于要來了。

雲染一手握着門把手,一只手偷偷擦了擦眼淚,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門,開口道:“老舅,你這大包小包的幹嘛呢?鋪這麽滿晚上睡哪兒啊。”

張雲雷發出的聲音有些幹澀,“染染,我要回天津幾天了。”

雲染聽了這話,眼淚都要噴出來了,“好,老舅,你記得早點兒回來啊。”可是她心裏知道,倒倉,哪裏是那麽容易的。

張雲雷撐着站了起來,站到了小丫頭的對面,輕輕摸了摸小丫頭的發頂,“老舅知道了,老舅不再這兒這幾天,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雲染低着頭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悶悶的,“知道了,老舅,你也是,在天津好好照顧自己。”

張雲雷又使勁兒揉了揉雲染的腦袋,眷戀不舍的将雲染從頭看到腳。他想這小姑娘不愛吃飯,喜歡挑食,要是自己不盯着她,小姑娘又要餓瘦了。

還有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安全感,當初每天晚上都偷偷躲在被子裏哭,自己就得一直抱着她,哄她,給她唱歌,唱小曲兒,她才能安靜下來。自己要是走了,這孩子又要偷偷的哭了吧。

這孩子還總被自己那個師兄欺負,要是自己不在了,這孩子被欺負了可怎麽辦啊。這孩子膽子又小,根本不敢和師傅說。

一時間張雲雷真是心都要操碎了,恨不得這時候就讓這孩子未來會受的那些苦現在都在自己身上經歷一遍,好讓這孩子日後能夠順順遂遂的。

雲染此刻也在擔心着自家老舅,老舅性格倔強執拗,自己堅持的事情那真是把國內所有的航空母艦都叫來都拉不回來。而且他內心又脆弱敏感別人無意間的舉動其實都有可能傷害到他。想到老舅會因為性格受的那些罪,雲染的眼淚就有些收不住。

雲染突然想到了什麽。“老舅,你這趟回家,也算出遠門兒,這些錢都是你這一年多給我的,出門帶上這些錢 ,別忘了回來的時候給我帶禮物。”雲染害怕張雲雷回天津過得不好,不如意,就把自己這麽些年爺爺給自己的,父母托爺爺給自己的,還有師父給自己的,張雲雷給自己的,零零總總上萬元放到了張雲雷的手裏。

張雲雷覺得這錢像是點着了一樣,有些燙手:“染染,你這,我,我怎麽能要你的錢呢?”說着就像把錢還給雲染。

雲染使勁按住了張雲雷,聲音已經有了哭腔,“老舅,你就拿着吧。求你了。”

張雲雷有感覺雲染似乎知道了什麽,他推拒的動作迅速軟了下來,握住了那些錢,聲音有些哽咽。“好,老舅回來給你買禮物。”

雲染偷偷用袖子在臉上狠狠的擦了一把,使勁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老舅,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張雲雷摟着雲染坐在了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雲染的背,柔聲說:“好,你想聽什麽故事?”

“我想聽八扇屏。”

這是傳統相聲的經典作品,主要應用了貫口的技巧。這是相聲演員必備的基本功,不論是雲染還是張雲雷都是死死的印在腦中的。

張雲雷已經有些日子不曾接觸過關于相聲的任何事情了。他如今的內心對于相聲是抗拒的。可是即使他抗拒,他也抗拒不過雲染的要求。于是少年操着變聲期低沉喑啞的嗓音開始背起了八扇屏。

張雲雷說一段兒,雲染說一段兒,兩個人把所有學過的貫口一遍又一遍的背着直到天已經開始放光,東方破曉,二人的聲音都有些發不出了。

張雲雷是早上的車,他這時才起身将自己收拾利落,将雲染給自己的錢揣進懷裏,提起自己的行李擡腳往外面走。

“老舅”雲染這時再也忍不住,眼淚源源不斷的落了下來,眼睛紅紅的,看了就令人心疼。她的嗓子已經因為背了一夜的貫口,啞的不像話。此時喊出的聲音就仿佛是一個破風箱一般。

張雲雷沒有回頭,他怕雲染看見自己的眼淚。他想如若自己的嗓子日後再也不能恢複,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見雲染了。他不想讓雲染的記憶中,最後的自己是這副樣子。

他更害怕,自己看到哭泣的雲染會忍不住想要留下來,留在這個已經把自己當成是拖累的家裏。

“我一直等你回來。你別忘了。”

張雲雷沒有回頭,只是點了點自己的頭。陽光照在他背影中露出的側臉上,讓他的側臉變成了白色的光圈兒,模糊的看不清真正的輪廓。

張雲雷擡腳離開,知道走到了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雲染才終于撐不住似得癱坐在了地上,淚珠就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低落在衣襟上,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鼻子酸的緊,可能是怕自己喊出聲來,貝齒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嘴唇。

王惠和郭德綱當然知道張雲雷要回天津的事。二人在房內,偷偷目送着那個淚流滿面鼻子通紅的小少年離開。

二人沉沉的望着少年離開的方向,過了好久,郭德綱去燒餅屋裏叫醒了睡得正沉的郭奇林。

“快醒醒,哎,醒醒”

大林被他老子狠狠搖了幾下,才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印問:“爸,放假呢,這麽早叫我幹什麽。”

郭德綱對着這個兒子一點兒都不如對着軟乎乎的小女徒弟有耐心。這時候想着染染這時候還哭着呢,懶得跟他解釋什麽 ,“別睡了,快去哄哄你妹妹。”

郭奇林眼看着眼睛又要閉上,人坐在床上也一搖一晃的,好像馬上就要栽過去。郭德綱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郭奇林略有些不耐煩的說:“不是有老舅呢嗎?老舅,他都不讓我靠近染染。” 說起這個大林就有些委屈。這麽可愛的小妹妹,白白嫩嫩,嬌嬌軟軟長得像小天使一樣,偏偏被老舅一個人霸占着,其他人想親近一下都不行。

“你老舅回天津了。”

“啊?老舅回天津啦?為什麽啊?” 聽了這話,郭奇林才睜開了眼睛,詫異的看着他爸。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總之你老舅短期之內回不來,這段日子你把染染照顧好了。少一根兒汗毛我就抽死你。” 說完轉身就走。

郭奇林聽了這麽重大的消息此時也睡不着了。立刻起身下床去了雲染的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內發出的動物哀鳴般的抽噎聲。

他立刻推門進去,就看到雲染坐在地上,低着頭,雙手捂住臉,肩頭劇烈地抖動着,滿頭的秀發披散開來,像黑色的瀑布一樣遮住了她的表情,讓人感到茫然失意。

大林連忙走上去,将雲染拖起來,放在床上。不停的安慰着。直到大林覺得自己也開始倒倉了。這姑奶奶才收了哭聲。吸吸鼻子,用沙啞的聲音和自己說:“大林,我沒事兒。你甭管我了。”

“小姑奶奶,你真沒事兒了吧。別我一走你又開始哭啊。”

“真沒事兒了,你走吧。我不哭。”

“算了,姑奶奶,我還是在這兒看着你吧。我爸說了,你要是少一根兒汗毛他就抽死我。你看你這眼睛腫的跟桃核似得。我爸看了準得抽我。”

“你樂意呆那你就呆着吧。我要睡了。”

大林一看這似乎是真的不再哭了,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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