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以沈寶用的心路,她會不知道薄溪若看上了沈芮,會不知道待王爺回來,梁姨娘就會撮合這樁親事,溪若雖比她小上一些,但兩個人是一年的,正是該談婚論嫁的年紀。

種種這些沈寶用都明白,但她還是搶了,還搶成功了。薄且覺得他真是從來沒有看錯過沈寶用,但凡沒人震着她,為了一己之私,她一向敢想敢幹。

好在他趕了回來,在令人不快的事情無可挽回之前,他趕了回來。

溢福院中,程煙舟急匆匆地回來後,馬上招呼下人把已收起來的炭盆端到院中。

她說:“生火吧。”

近身服侍程煙舟的共有三個丫環,除卻今日随她去赴宴的阿榆,剩下看家的兩個是阿梓與阿?。

阿梓比另兩個丫環級別高一些,是溢福院的大丫環,從程娘子邁進院子時她就覺奇怪,那麽個溫吞性子的人難得一見急迫的樣子,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要在院中生火。

阿梓看了阿榆一眼,阿榆搖了搖頭,表示別問她,她也不知道娘子這是為了哪般。

阿梓只能把炭盆點上,這炭是宮中用制,點上後不起煙,只留紅火。

程煙舟看着越燒越旺的火光,她轉身快步回到屋中,一氣呵成地打開櫃子拿出箱子,用拖的把于她來說有些重的箱子往外搬,阿梓她們趕忙過來,要伸手接下,但被程煙舟拒絕了。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都覺今日程娘子太過奇怪,她在這院中生活的這幾年,很少命令她們做什麽,更不會對她們的服侍提出異議。

終于,程煙舟把箱子拖到了炭盆旁。“叭”的一下,她打開了箱子,看到裏面的東西時,她終于停下了慣性的匆忙,眼晴開始泛酸,心裏開始泛疼。

她之所以這樣急匆匆,就是不想給自己心疼與後悔的機會,厮人已逝,不能因為一個死人,因為她放不下的相思,而害了人生才剛剛開始的養女。

也就在這時,外院傳來動靜,程煙舟沒有時間再心疼緬懷了,她抓起一把冊子朝着炭盆中扔去,火一下子旺了起來。

“娘子小心,交給奴婢來吧。”阿梓的話音剛落就見一道身影快速竄到了近前,是王爺。

“不知道躲嗎,你傻了。”薄光把程煙舟攬在懷裏,向後退了一步。

Advertisement

程煙舟:“哪有這麽危險,這又不是火油,我心裏有數。”

薄光:“你有數,這就是你心裏的數?”

薄光已看明白她在幹什麽,他箍着她的腰問:“跟我賭氣呢。”

程煙舟知他誤會了,解釋道:“妾怎麽敢,妾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薄光其實早在她拉他衣角求饒時,就原諒她了。

算了算了,那是她原配夫君,是一起生活了幾年的親密之人,她若真的可以做到一點都不念舊,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他懷裏,豈不是太過絕情,那就不是她了。

但當他看到炭盆裏已變成灰燼的舊物,薄光心裏覺得透亮,他從不知自己竟是這樣的小心眼兒。

他松開了程煙舟,嘴上說着:“讓下人來做吧,小心燙到你。”

程煙舟心下哀戚,原來這幾年的朝夕相處,她竟開始了解他了。她知王爺雖嘴上這樣說,但從他放開她的舉動來看,還是希望看着她親手燒掉這些東西的。

有何不可,本來她就想好要這樣做了,再說就算他不這樣希望,她也不會讓別人來碰這些東西,要毀,也得是她親手來。

她會親手送走它們,送走她曾經的美好,她失去的幸福,她在未來唯一的慰籍。

程煙舟:“還是妾來吧,省得王爺又說我在賭氣。”

薄光自然沒有再阻攔,看着她蹲下,一件一件地拿出來,燒一件扔一件。

薄光說:“這樣不是很好,扔掉過去,你要朝前看,好好圖謀将來。”

程煙舟嘴上說着:“是,早該扔掉了,留着這些東西毫無意義。”

心裏卻在想:在她與王爺回王府時,她就已背叛了亡夫,但她舍不得丢掉這些,如今毀了也不要緊,反正她已把它們刻在了心上。

薄光心裏敞亮了,痛快了,他看着将最後一點圖冊放入火中的程煙舟,移不開眼。

他想她了。薄光走過去,就着程煙舟蹲在地上的姿勢把她抱了起來,更準确地說是端了起來,然後對着一衆下人道:“都出去,內院只阿梓留下。”

“別,”程煙舟把臉瞞在薄光匈前,因為是白天,就算只有阿梓一人聽得到動靜,她也覺得臊得慌。

薄光低頭看到她紅透的側臉,垂下的發絲還擋住了一部分,怎麽看怎麽惹人憐愛。

他聲音變得粗啞起來:“都出去。”

說完他已抱着程煙舟進到屋內。阿梓招呼着人把已燃燒的差不多的炭盆一同端出了內院。

薄光激動到想發狠,他攜帶一股摧毀的狠意,在放下程煙舟時失了點兒分寸,程煙舟感受到了失重的感覺,她本能地想恢複平衡、想起身,但身前罩上來一片陰影,緊接着就是泰山壓頂。

時間一點點流逝,在阿?不知第幾次朝院內探頭被阿梓說時,聽到內院開門的聲音,緊接着就聽到王爺在喚人。

薄光本可以在屋中喊人的,但為了顧及程煙舟那薄臉皮兒,他把人都趕到了外院,這樣就只能他麻煩一些,要下榻去開了門才能喚人來侍候。

程煙舟迷糊間,好像聽到王爺說,他還有公事,晚些再來。

晚上還要過來嗎,只這樣想想她都打了個激靈,但願只是她昏睡前的幻聽吧。

程煙舟這一昏,昏得十分徹底,阿梓三人好一通忙活,才把一切收拾妥貼,這中間她沒有醒來過。

薄光神清氣爽地回到他的書房,剛開始要辦公務,秋實進來說:“大姑娘來了,說要見您。”

薄光點頭,秋實放薄溪若進入。

薄溪若來見父王是花了心思下定決心過來的,在與世子哥哥談過後,她想過,她不能去找姨娘商量這事。

她能感覺得到王爺對姨娘的冷淡,似早已不念舊情,怕由姨娘出頭,父王在姨娘與程娘子之間選擇程娘子,那樣的話反而壞事。她還感覺到,世子哥哥不想讓姨娘知道他與她私下相處的事情。

世子哥哥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有一次他對她說:“你雖為庶出,但不可輕看自己,知道何為輕看自己嗎?”

當時世子哥哥特別的溫柔,循循善誘:“都城內有些人家亂了綱常,子女把姨娘當成了母親,被人笑話而不自知。你姨娘的日子一眼就望到了頭,府上終老矣。而你不同,你是要做人正妻的,是要撐起一家門面的,若是把你姨娘的一些作派帶了出去,那就是輕看自己。”

經過那一次談話,薄溪若就決定,她與世子哥哥之間的事,她都不會說與姨娘。

“有事?”薄光問。

薄溪若:“是父王,女兒有一事相求。”

說着薄溪若就跪了下來。

薄光放下了筆,看來還真是有事。

緊接着他聽到他的女兒述說如何喜歡上一位兒郎,卻被人暗中算計,搶先一步與之定了親。

薄光:“你是說你喜歡沈芮,沈寶用搶了你的姻緣?”

薄溪若:“正是如此,所以女兒求父王替我做主。”她說着幹脆破釜沉舟道,“我就看得上沈公子,就想嫁去沈家。”

薄光沒想到這裏面還有這麽一出,原來梁氏拿這樁婚事做筏子,并不單純是給程煙舟下套。她是存了毀掉這門親事,讓自己女兒嫁過去的心思。

難怪程煙舟那樣的一個人,能做出親手燒她那些寶貝的極端行為,可是有多怕他會把沈家奪過來給自己女兒。

這沈家就有這麽好,誰都想把女兒嫁過去?

薄光道:“此事父王不能答應你。我今日在席間所說之言,只是為了立家中規矩,并不是真的不同意這門婚事。小定都下了,兩邊父母均已認可,咱們不能做拆人姻緣的事。”

薄溪若沒想到父王會如此幹脆地拒絕她,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薄光接着說:“沈家兒郎這樣的,京都可不止他一家,父王會替你留意,決不會虧了你。”

薄溪若剛想再說話,薄光馬上制止:“此事沒得商量,你不用再說,回去吧,父王還有公務要忙。”

薄溪若走後,薄光想到剛才在溢福院并沒有談及與沈家的這樁婚事,她之前該是被吓壞了吧,也不知這會兒醒了沒有,會不會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的決斷。

薄光承認這很惡劣,但拿捏程煙舟軟肋的感覺真好,這幾年她事事順着他,但總覺少了點什麽,他對她的好她照單全收,卻除了順從什麽都不願付出。

不止三年了吧,守孝也該期滿了,如今出現這麽一個契機,他們之間不溫不火的相處模式該改一改了。

作者有話說:

有男二,但不換男主。這文主要寫的是沈寶用與薄且之間的對抗、征服,直至他為了她而改變,并臣服于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