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松到現在才知道,就因為小時候的一次犯混,一次刻薄,竟害沈寶用至此。
心裏再痛再悔,也擋不住往事往腦裏灌。他當時使盡一切手段地不讓沈寶用被沈家報恩,後來明明起了收她入府讓她結束流浪生活的念頭,但他并未堅持。
兩次錯誤導致了那麽慘絕人寰的結果,痛悔過後,陳松心裏滿是心疼。枉他說喜歡她,最對不起她的原來是他自己。
陳松甚至在想,如果沈寶用能早些接受到沈芮家的報恩,她就不會被後來的養父養母收養,就不會進到九王府認識太子。那現在她可能已經過上她想要的生活,一輩子不會與太子有交集,躲過這場劫難。
老天對她真是不公,小時候經歷了一場劫難沒有躲過,如今長大依然在經歷劫難。陳松的心更疼了,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不,我與你不一樣,殿下說我不配打賭,我倒是要與你賭一場,我絕不會讓她做妾做奴。殿下還敢放我嗎?“
“來人!”薄且道。
守衛們重新回到水牢中,聽太子殿下道:“把他給我丢出去,讓都城府來領人,別回頭死在我門口。”
薄且說完不再看陳松,他轉身離開。他現在倒是有點迫不及待地把人放了,他想要看看,陳松與他怎麽個不一樣。
陳松低估了現實現狀,低估了聖上,無論聖上對陳家有多愧疚,都趕不及聖上對他親生兒子的愧疚。
他們明明知道九王妃近乎癫狂,雖不會動手打他,但在精神折磨這一塊兒,王妃對他不用其及。
差一點他就被毀了,若皇上再晚些找上門來告訴他真相,最後得到的可能只能是一個殘暴的繼位者了,大弘也将被一個隐藏得極深的暴君來統治。
皇上與太後難道對此就沒有一點察覺嗎,要知道太後是可以把手伸到九王府連害兩條弱小生命的,這些事皇上也知道,所以,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在小時候過得是什麽日子。
可能皇上還會覺得這是對他的歷練,讓他經歷一些磨難,明白人性的複雜,不至于成為一個單純無腦的太子。
但無論皇上是不得已還是另有目的,他作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愧疚是存在的。
忠臣固然可歌可泣,忠臣留下的唯一血脈該當袒護,但人心總有個先後。況他與陳松所說也是事實,聖上如果了解了沈寶用的出身與經歷,加之人已在他園中,怎麽可能會同意陳松娶之為正妻,簡直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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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且回到院中,楊嬷嬷上前道:“朱大夫明日會過來,聽了沈姑娘的情況,他說這一關算是闖過來了,再吃幾副新方就可以恢複了。”
薄且點頭,正要邁步,楊嬷嬷表情一驚,馬上關切地問道:“殿下,您臉這是怎麽了?”
薄且往臉上一摸,想起來這是沈寶用指甲劃的,還未結痂,摸着還能感到疼。他道:“不小心劃了一下。”
殿下說得輕巧,這傷在臉上,可算面容有損。若是太子此時身在東宮,這個樣子讓皇上與太後見到,他們這些伺候的都別想好好活了。
楊嬷嬷聽了殿下的話,心頭的驚懼一點都沒緩下去,但見守銘動了動身子,看了她一眼。
楊嬷嬷把後面的話生生地吞了下去,低了頭。薄且從她身邊走過,進了屋子。
楊嬷嬷馬上走向守銘:“你知道怎麽弄的?”
守銘點頭:“從轎子上下來就有了,上轎前還沒有呢,你說是怎麽弄的。”
“要反了天了,這樣的留在殿下身邊真的行嗎,這內室還進不去,誰知道她病好了會發什麽瘋。”楊嬷嬷說着,一瞅守銘無動于衷,忍不住把火撒在他身上,“你倒是不急,若真出了事,皇上與太後若是第一個要了我的命,第二個就是你。”
守銘:“這就是我要勸你的地方,看不出來嗎,殿下正高興着呢。越不好狩的獵物,但凡弄到手,哪怕為此挂點小彩也是不當緊的。這一番折騰下來,該狩的該獵的都到手了,都拖進了洞裏藏起來了,正是該享用的時候,你何必在這時壞了殿下的興致。”
“再說,不用擔心皇上與太後那裏不好交待,殿下自己心裏有數,還輪不到咱們去挨那罰。”
“誰跟你說現在這事了,你就不能有點遠見,傷病成那樣都有能力傷到殿下,以後呢?是不是該防着點,怎麽防,我們連內室都進不去。我不跟你說了,我只提醒你,打起精神來吧,別把以前王府裏侍候世子的日子拿到現在來說,他現在是太子。”
守銘喊不住楊嬷嬷,他有什麽不懂的,一邊是太子,一邊是規矩禮法,這中間的平衡哪有那麽好找的,守銘還是一邊倒地選擇太子。只要是太子想做的,他只管聽令與遵命。
薄且走入內室,沈寶用還在睡。那大夫明确告之,開的第二副方子裏有助眠功效的草藥,為的是讓她多睡少動,不論對于她起過高熱的情況還是她胳膊的傷處,都有好處。
薄且摸了摸沈寶用的額頭,沒再起熱,肩膀上的腫症已消了不少。
不得不說,她真是頑強,她那不堪的經歷看來也并不是沒有好處,練就她野草一般的生命力。越是這樣不越讓人期待嗎,期待着她從心到身低頭順從的一天。
薄且上了榻,手肘撐着身體側躺着看着她。他摸着她的耳朵,心裏躍躍欲試地期待着。
薄且這裏不讓外人進,因此無論是沈寶用的婢女還是薄且的婢女都不能近身侍候。
薄且看着沈寶用頭上還插着簪子,發髻雖已松散至極,但這樣枕着枕頭看着就不舒服。回頭肩膀沒落什麽大毛病,再得了脖頸錯位的毛病。
薄且把她的簪子抽掉,他眼見一縷發絲,絲滑地鋪散開來。薄且忽然變得饒有興趣,他把她發髻也拆了,沈寶用從來沒被見過的一種模樣出現在薄且面前。
她現在像他一樣了,皆是長發披散。
她的頭發絲滑得不像樣,薄且的手指從中劃過一點阻力都沒感覺到。玩了一會兒頭發,他又發現,她唇上的胭脂有些花,該是喝藥的時候順着一起吃下去不少。
這東西還是不要入口的好,薄且起身拿來幹淨的濕巾帕,先是幫她擦掉胭脂,然後幹脆把臉也給她擦了。又發現她出了很多的汗,靠近脖頸的頭發沾在了上面。
薄且又開始擦她的脖子,這一擦發現,她這是抹了多少的香粉,比那紅胭脂還難擦。
越擦他眼眸越暗,早先他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知道她遮蓋了什麽。如今這些痕跡重新出現在眼前,薄且的目光在上面流連忘返,那段讓人興奮顫栗的經歷持久彌回。
最後他看夠了後,把她的手也擦了。
看着沈寶用十個手指都留有指甲,也不知是哪個劃傷的他的臉,他有心把它們都剪了,卻覺得這十指尖尖倒是十分好看,就留了下來。他總不會再被她這樣傷到。
做完這一切,薄且打量着沈寶用,她很乖,身段真正柔軟了下來。她一張素淨的小臉加上披肩長發,比起梳上發髻,看上去更加顯小。
其實她也沒多大,正是好年歲。但這樣看上去又乖又可愛,讓人心裏癢癢的,而對于薄且來說,不光是心癢,她總能輕易勾起他黑暗的一面。
沈寶用自身就帶着不統一的矛盾,出身極度不好但相貌極佳,明明有着污濁的過往卻也有着最純真的反應,讓你只能想到白紙,繼而又想把它塗滿。
薄且重新回到榻上,依然以肘撐着側躺在她身邊,他忽然就明白了他那些表妹為什麽愛玩人偶。
薄且的身心此刻完全分了家,心裏無比滿足愉悅,但身體卻渴得要命。這種狀态他維持了很長時間。
薄且終是有些乏了,躺下後讓沈寶用枕着他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抱住了她,臉埋在她的秀發中,滿足地睡了過去。
沈寶用第一次醒過來時,感到躁熱,她睜開眼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待她一點點摸清了自己所處的狀況時,她暗道不熱才怪。
薄且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他的胳膊從她後頸過來勾住她後腦,她的頭想動都費勁。不止,他的腿搭在她身上,很沉,她現在渾身無力根本撼動不了他。
他們貼得太近了,沈寶用可以不動頭與腳,但她必須把手拿上來護在身前,這樣她與薄且之間才算有隔擋。
但她發現她有一支胳膊還動不了,而能動的那邊被她壓在了身下。沈寶用開始玩命地動她的腿與腳,她本不想把薄且吵醒,想悄悄地離他遠些,但現實不允許,她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能如此行事。
薄且在她開始掙動時馬上就醒了:“怎麽了,不舒服?”
沈寶用“嗯“了一聲,薄且馬上放開她查看,不燒,肩膀也沒事。就見沈寶用先是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一副想要起來的樣子。
薄且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在榻上坐起來,看着她徒勞地努力着。
沈寶用這時才發現,她雖恢複了意識,肩膀也沒那麽疼了,但她還是起不來身。她試了幾次都不行,重新躺了下去,但還是保持着背對薄且的姿勢。
薄且抓起一把她的頭發,微微用力,他控制着力度,畢竟她才剛好點兒,他不會太過分。
沈寶用感覺到了,她微微顫抖縮起了身子。而薄且把這把頭發繞在手裏貼近她,俯下來在她耳邊道:“你在怕什麽,趕緊把病養好了。”
然後他就松了手,利落地下了榻。沈寶用松了一口氣,她看着薄且走遠,掀開一副簾子消失在簾後。
她這才能分心來打量周圍環境。這地方她從來沒來過,放眼望去沒看到別人。這應該是薄且安寝的地方,只是這裏好大,榻也好大。
躺在這張榻上身處這間屋中,有一種空寂的感覺,曠得心裏發慌。這再一次說明薄且就不是正常人,要繡成屏風的畫詭異至極,住的地方也異于常人。
沈寶用以前就知道他不像表面表現的那樣,離他越近了解得越多越讓人心裏發沉。不提他高高在上視她如爛泥蝼蟻,就論他的內裏底色,他這樣的人只想讓人逃離。
逃離,沈寶用把這兩個字深深地藏在心裏,她從來不是輕易服輸之人,曾比現在還要糟糕的局面她也闖了過來。只要薄且不要她的命,她就當走了一趟陰曹,待她逃出去就能重獲新生。
她會如同以前一樣,把那些不好的經歷與記憶埋在過去,她只會向前看。
陳松讓她相信他,等他,她當然相信他,也願意等他,但,她也知道,薄且不是一般的權貴,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君主。
兩次水牢之行,在她生命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她早就知道的,心軟了動情了就有可能經歷這些,如果她不曾與陳松相識,那薄且又能拿什麽來威脅她。
她的命嗎?她當然是怕死想活的,但那是她的命,她可以選擇要與不要。如果呆在薄且身邊太過痛苦且看不到盡頭,那她就拿命與他相搏又如何。
沒錯,她本就是爛命一條,這條命能留到現在都是她相搏的結果,她不怕再搏一次。
簾子重新被撩開,薄且走了出來。他洗漱過,頭發帶着濕氣。沈寶用忽然開口問他:“殿下,這是哪裏?”
薄且一邊走向她一邊回答她:“我的寝室。”
沈寶用又問:“陳松,您放了他嗎?”
薄且:“放了,都城府的人把人擡走了。”
沈寶用徹底放了心,忽然一股疲倦感襲來,她只喃喃了句:“那真是太好了。”就又昏睡了過去。
薄且皺眉,這個大夫是不是只會開烈性藥,每味藥倒都是立竿見影,效果綿長。
薄且自己絞幹頭發,在這裏這些活都是他自己來做。就連浴房裏的池水都是活的,根本不需下人來換。
他想,睡就睡吧,就算她現在醒着,就她那個胳膊連幫他絞個發都做不成。
此時,都城另一頭的都城府,陳松也在昏睡中。柳侍令沒想到他們大人還能活着回來,不過活着是活着,但身上的傷可是不少。
他身上溝溝壑壑的鞭傷,除卻一鞭打得狠,剩下的都還好。難辦的是他手腕與這道鞭傷過了水,已現瘡症。
反複的起熱,但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清醒的,這會剛喝了藥才睡了過去。
柳侍令發現,大人現在好像極怕睡覺,或者說是失去意識,他好像在拼命地保持頭腦的清醒。
這不利于他養病,所以大人喝的藥裏都有安眠的功能,可效果甚微,不得不加大藥量,好在這一次他很快地睡了過去。
柳侍衛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大人為什麽不敢睡過去。就算現在,陳松看着睡得很熟,其實內心正在遭遇痛苦。
無窮無盡的惡夢一個接一個地來襲,前幾次睡過去時,他看到沈寶用在喊救命、而他身處在那座水牢中動彈不得,急得大叫也掙脫不了。
讓他醒過來不至陷入瘋癫的是,他潛意識裏,沈寶用不可能對着他喊救命,她會忍下,忍下所有的痛苦而不讓他擔心,就像現實中她在水牢中做得那樣。
再後來他又夢到被關在水牢裏的變成了沈寶用,她如他那樣,她的血漂在水面上,把整個水池都染紅了。這一次陳松是靠着經驗醒過來的,因為他知道關押人的池子有多大,就算把全身的血都放了也不可能染紅整個池子。
而這一次柳侍令與大夫商量後給他加大的藥量,他沒那麽容易醒過來了。而這一次的夢于他來說才是最恐怖的,他夢到了他與沈寶用小時候,夢到了他們在明乙縣的時候。
可惜夢中的他不能改變現實,他似一個旁觀者看着自己綁了沈芮,看着他讓沈寶用去看着沈芮,然後所有的事情都與之前發生的一模一樣,他看着自己綁了沈寶用,令她錯過了沈家找她的時機。
夢中的陳松想上前阻止,但是他不能,如這個夢的前面幾次一樣,他一沖過去,場景就會轉到下一個節點。
最終他只能在生出要帶沈寶用回府的節點,行動自由,因為這個場景裏沒有沈寶用。他瘋了一樣地找她,身後是父親與兄長叫他一起離開的聲音,他們很急,好像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場景開始模糊交替,陳松又回到全家保他逃脫的那一日……
所有令他最痛心最恐懼的經歷全部生在了這一個夢中,而待他再次醒來時,他對柳侍令說:“你若再敢給我喝那個睡覺的藥,我真的會殺了你。”
柳侍令知道陳大人是開玩笑,但他确實不會再給他喝了,因為他真的闖了過來,身體開始一天比一天地好了起來。
柳侍令眼看着陳大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着身體,可見其堅強的意志。
終于有一天陳大人能下地了,他讓柳侍令給他拿一套幹淨的衣服,然後只紮好了褲子,光着的上半身,被鞭打的痕跡還清晰可見。其中打得最重,皮開肉綻的那一鞭,傷口剛剛長上。
陳松就這個樣子轉頭對柳侍令道:“我出去一趟,不用跟着。”
柳侍令一驚:“您還是再休養一陣吧,現在沒什麽案子,屬下們也都在勤勉地履行着職責,您大可放心。”
陳松沖他一笑:“好,做得不錯,繼續保持。但我還是要出去一趟,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我已無恙,再歇可不行了,這些傷要不見了。”
柳侍令沒明白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但想到他這一身傷是去了哪裏得到的,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他攔住道:“大人,我不知太子殿下為什麽會饒您一命,但您若再行挑釁,您的命就真的不保了。您就算是屬貓的,這樣也不夠您豁豁的。”
陳松:“誰說我要去找太子,你快閃開,不要耽誤了我的正事。”
見柳侍令還是不讓開,陳松拿出了大人的架勢:“我說的話是不頂用了,現在連你都命令不動了。讓開!”
柳侍令無奈讓開,眼見陳大人就這樣光着上身走了出去,他又是一驚:“大人,您衣服還沒穿呢。”
陳松道:“不需要,這天兒一天比一天熱了。”
這跟天熱有什麽關系,就算在盛夏的碼頭,裝卸工也沒有這樣光着脊梁幹活的。這就是都城的特點,總比一些小地方更講風化。
可他們大人不光要坦胸露背,那上面被鞭打的痕跡,街上的小孩看了估計都要被吓哭,這也太有傷風化了。
他還是朝廷命官,這要是傳出去,太子又會給他多加一條罪責。
柳侍令把他的顧慮說了出來,陳松點點頭道:“說得也是,看來還是要裝扮一番。這樣,你去找些荊條,不用了,都城裏這玩意兒難尋,你找些樹枝來。”說着一指院中的一棵樹,“就它吧。”
柳侍令已經不驚訝了,這會兒他也明白了,他們這位陳大人不知心裏又憋着什麽主意呢,他一一照做,指揮着人從樹上薅下來不少樹枝。
陳松把樹枝拿在手裏,也不撥掉上面的葉子,一條一條地纏在了自己的身上。不仔細瞧還真有點古籍裏負荊請罪的意思,不過他身上的只是一些不會讓他皮膚刺痛的樹枝。
陳松弄好後,還得意地對柳侍令展示了一番。柳侍令只道:“大人,您可否告訴屬下,您要去哪裏,什麽時候回來。屬下想着若您到時不歸,我好知道去哪找您。”
陳松站在門口道:“皇宮,至于什麽時候回來,得看皇上留不留我用膳了。”
柳侍令本來以為不會再有什麽能驚到他,但這次不是受驚,而是吓到了。最後,他望着陳大人離去的背影,只能感嘆一句,陳家唯一活在世的人就是不一樣。
陳松就這樣騎着大馬一路奔向皇宮,雖沒有吓哭路邊的小朋友,但圍觀議論的可不少,估計沒等他出皇宮,整個都城的人都該知道他的壯舉了。
皇宮,聖康殿大總管親自通報:“聖上,陳松陳大人來了。”
皇上擡起頭來看了看外面也是納悶,這個時辰他怎麽來了,但還是說:“讓他進來。”
大總管沒有馬上起身,而是又道:“聖上,陳大人儀容有缺,恐冒犯聖上。”
皇上:“他又出什麽幺蛾子?行了,讓他進來吧,剛召他回來時他也沒少鬧。讓朕看看,誰又惹了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