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新年那天早點來見我。”◎
梁昭月猛地睜眼, 周圍不再是黑暗,陽光從遮光窗簾的縫隙溜了進來,只是這一回比往常暗了點。
耳邊原本清晨該有的講話聲小了幾分,她揉了揉眼睛, 翻了個身, 這才發現房門關着。
梁昭月的心口一緊, 有些呼吸困難, 指尖也跟着發顫, 她深深吸了口氣, 踉跄着下床。
她擰開門把手,樓下的聲音闖進房間。
“星星,去喊昭昭下樓吃飯,這個點她應該已經醒了。”
“知道了。”
梁昭月渾身出了虛汗, 腳下一軟, 順着牆根坐在地上。她聽見腳步聲接近,這才慢慢扶着牆站起來,她拉開門, 直接越過梁晨星下樓。
她沖着陳姝秋便問道:“你昨晚去我房間了?”
陳姝秋見她氣色不錯,笑說:“睡好了?媽媽看看你有沒有踢被子, 多大了還……”
梁昭月抓了抓頭發, 對着陳姝秋便吼道:“我哪怕死在裏面,也用不着你管!你也別跟我假惺惺的裝母女情深了,以後不要随便進我房間!”
陳姝秋微怔:“什麽?梁昭月,你怎麽跟你媽我說話呢?”
梁晨星見狀跟了下來,也猜到了梁昭月突然發脾氣的原因, 忙拉着她, 寬慰道:“姐, 我來跟媽媽說,你先吃飯吧,你病了一場肯定難受。”
“別碰我!”梁昭月說完便後悔了,知道自己情緒過激,又重新拉上梁晨星的手,語氣有所緩和,同陳姝秋說,“我是不是說過我不喜歡關門?”
“我還不是擔心你?”陳姝秋因為梁昭月突然的脾氣也沒什麽好态度,“你要不是我親女兒,我用得着半夜去你房間,我關門還不是擔心你着涼。”
梁昭月冷笑一聲:“我為什麽睡覺開着門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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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姝秋一時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開口:“好,我以後不管你行了吧,你愛怎麽樣怎麽樣。”
梁昭月握着梁晨星的動作緊了些,她倏地松開手,對着餐桌就是一腳,放了狠話:“求之不得。”
說完,梁昭月拿了個三明治就上樓回了房間,背後陳姝秋還在罵,說她越大越沒個正行,多沒用,脾氣大還不聽話。
梁昭月不予理會,徑直回了房間。
後來梁晨星進來過一趟,只是梁昭月裝睡不願同人交談,她也沒了辦法,唉聲嘆氣地離開。
等人離開,梁昭月才往後看了眼,看着半掩着的門,她吐了口氣,平躺着看天花板,發了許久的呆。
似乎只有梁晨星記得,她究竟在意什麽。
因梁昭月在家裏時常發瘋,這一次的争吵只是個小插曲,最多被梁雲鴻回來拉去書房訓斥了一頓。
畢竟她如今是陸家的準兒媳,萬一惹得她不高興又出什麽幺蛾子,和陸家的關系可真就如履薄冰了。
離開書房前,梁昭月撿起地上原本要砸向她的書,随手丢到書桌上,差點砸到梁雲鴻。
她挑了挑眉,笑說:“爸,如果你希望同陸家保持更長久的關系,這個家裏,最好別有任何一個人惹我不開心。”
無論陸青桉如今對她如何,是愛或是恨對她來說都不重要,哪怕他要報複,至少這一段關系裏,她都有足夠的底氣同梁雲鴻講條件。
外人無需知道內情,這也是陸青桉一貫的作風,她亦是。
“梁昭月!”
“吼我沒用。”梁昭月語氣輕輕,“你知道的,我做事從不考慮後果。”
說罷,她便離開了書房。
隔天,梁昭月在一家新開的清吧碰見了陸青桉,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她的夢裏。
梁昭月難得來清吧,原因是宋知悠工作,這兩天忙的不可開交,過幾天都要新年了還得加班,實在沒空出來喝酒,她只好一個人出來。
她沒主動去打招呼,一來是陸青桉鮮少來酒吧喝酒,這會兒估計是有事,二來嘛,當然是她才不會主動找他。
梁昭月一個人喝酒也無聊,拍了照片發上社交賬號後便同酒保聊了起來。
聽酒保說,這酒吧原本就有,只是原來的老板犯了事被抓了,現在的老板将酒吧盤了下來,裝修了幾年才重新開業。
“聽說我們老板就是在這和我們老板娘求婚的,老板娘還是領證的時候才知道老板叫什麽名字,也算是年輕沖動,閃婚的。”
梁昭月聽着搖了搖頭,提出質疑:“是因為鈔能力吧?不然誰會跟一個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結婚啊。”
酒保解釋說:“小姐你這話就太絕對了,這世上也不是有錢就可以的,愛總是從天而降的。”
“是嗎?你們這酒吧一個酒保都這麽文藝?”梁昭月下意識看了眼陸青桉的方向,發現他的身邊多了個漂亮女人,她蹙眉,自言自語道,“這女的誰啊?”
女人穿了件杏色大衣,氣質絕然,笑的大方得體,又不失鮮辣活潑,是同性看了也會喜歡的的程度。
她氣的将酒杯往吧臺一摔。
也不知在氣什麽。
梁昭月跳下單椅,大步朝着陸青桉的方向走去,她往他跟前一站,諷刺道:“倒是沒看出來陸哥哥這麽會玩?”
陸青桉愣了愣,剛要說什麽,一旁的女人忽地站了起來,問道:“這就是你的小未婚妻?”
很顯然,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半晌才回答:“是。”
女人笑說:“倒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穿這麽少不怕冷嗎?”
梁昭月也有些發愣:“您哪位?”
“訂婚宴上遠遠看了你一眼。”女人伸出手,“只是那天有急事,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林牧筝。”
梁昭月眨了眨眼睛,被漂亮女人搭讪自然是有些受寵若驚,她同樣伸出手,輕握住林牧筝的手,笑說:“梁昭月。”
“那我喊你昭昭可以嗎?”
“可以。”
林牧筝拉着梁昭月坐下,找服務生點了一杯果酒給她,笑說:“剛剛是不是誤會了?”
梁昭月略尴尬:“我還以為……”
“也正常。”林牧筝擡手晃了晃無名指的戒指,“這下你放心了吧?”
“剛剛握手就注意到了。”梁昭月大腦飛速運轉,強行解釋,“我是覺得你這麽好看不能給男人占了便宜。”
林牧筝也沒戳穿她,捂着嘴笑說:“你真的好可愛。”
林牧筝比梁昭月大了三歲,兩人聊的很是投機,完全忽略了一旁的陸青桉,留他自己在那喝酒。
梁昭月看了眼周圍:“那你老公呢?”
“他出差了,今天新開業,擔心我忙不過來,就拜托陸總來給我撐場子。”
說着,梁昭月看了眼陸青桉,繼續同林牧筝說話:“阿筝姐,你老公對你真好,所以以後你就經營這家酒吧嗎?”
林牧筝搖頭:“會安排專業的人經營,我平時工作忙,恐怕也脫不開身。”
“什麽工作?”
“律師。”
梁昭月笑說:“那看來我以後要是有什麽官司,就有靠山了。”
林牧筝也跟着笑:“殺/人越貨概不負責哦。”
兩人一起笑出了聲。
梁昭月聊的渴了,順手喝了林牧筝為她準備的果酒,喝起來沒什麽意思,她順手拿了陸青桉的酒杯,同林牧筝說道:“阿筝姐,我酒量很好的,下次麻煩給我準備威士忌,果酒沒勁。”
林牧筝瞥了眼陸青桉,說道:“這恐怕要看陸總同不同意。”
梁昭月說:“他很慣着我的。”
話音剛落,原本空了的酒杯,再一次被陸青桉滿上,至于是給她面子,還是生氣了故意的,就不得而知了。
林牧筝嗤笑了聲:“還真是沒底線。”
後頭兩人聊起因為梁昭月打斷的正事,是一些生意上的的合同問題,梁昭月在一旁聽着,似懂非懂。
最後時間晚了,梁昭月不小心靠在林牧筝肩頭睡着了,若不是陸青桉叫醒她,還不知要睡上多久呢。
梁昭月捂着臉,覺得丢人,居然在漂亮姐姐的肩膀上睡覺流哈喇子。
林牧筝笑着解釋:“沒流。”
梁昭月始終不肯擡頭,聲音嗡嗡的:“丢人。”
回到車上,許是因為林牧筝的關系,梁昭月的情緒高漲,不停地去問關于林牧筝的許多事情,比如那瓶白葡萄酒,是否就是以她的名義命名。
陸青桉問:“方才怎麽不問她本人?”
“第一次見面就八卦多不好。”梁昭月解釋說,“所以是不是?”
“是。”
“等再熟悉熟悉,我一定好好八卦一下他們的愛情故事,一定很浪漫。”
陸青桉語氣平淡:“故事的主人公或許并不覺得浪漫。”
梁昭月不懂他為什麽這麽說,但直覺告訴她,如果她再多嘴,這人一定又會提四年前的事,他真的很懂得怎麽讓她閉嘴。
等車開到了梁家,梁昭月下車時,陸青桉才緩緩開口:“臨近春節,外頭沒那麽太平,盡量不要獨自出門。”
梁昭月側眸看他:“我說過的,別長輩似的跟我說話。”
陸青桉注視梁昭月,剛要開口,她卻忽地湊到跟前來,雙眸同他對視:“但是未婚夫可以。”
她想起來林牧筝說的那句“小未婚妻”。
陸青桉問:“心情不好?”
因為同陳姝秋拌嘴,梁昭月一直悶悶不樂,許多糟心事并不會因為新年即将來臨而消散。
酒精最能激發人的情緒,只是很可惜梁昭月更擅長自我調節,她看着陸青桉,因為他的關心,原本的話未能說出口。
她情願自己是個啞巴,才不會到即便說出口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地步。
糟糕的回憶太多,她不再去想。
梁昭月攀上陸青桉的肩膀,緩緩地向他湊近,看他未躲開,肆無忌憚地親吻他的唇角。
她的聲音很輕。
“新年那天早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