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心易變

“親愛的小西妹妹,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吧。”斷腸人給汪曉兮端上一杯清水,她勉為其難的接了過來,其實她一直很嫌棄斷腸人的攤子竟然沒有水蜜桃汁。

汪曉兮有些不安的摩擦着杯壁,她總覺得有什麽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雷克斯跳樓的這個舉動,已經讓他穩穩地坐實了受害者的身份,而王亞瑟針對雷克斯的偏激行為,則讓王亞瑟在班級裏成了衆矢之的。

那日在保健室,雷克斯的眼神躲閃總讓她有些惴惴不安。

難道這樣的局面,正是他想要的嗎?

汪曉兮越來越不明白,雷克斯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了。

“斷腸人,我問你,如果你發現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可能一直在欺騙你,而且還可能會傷害你身邊的親人好友,你會怎樣?”汪曉兮思考了很久,才對斷腸人說出這番話。

斷腸人邊聽她說邊掰着手指頭,也不知道是戳中他的哪個神經了,突然就變得很興奮:“小西妹妹你今天說了好多字啊!太難得了,我一定要把這個日子......”說了一半他就感受到了周圍的空氣溫度在下降,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緊緊盯着他。

“斷腸人,我認真的。”要不是出門錢沒帶夠,汪曉兮都想捏碎玻璃杯給他看。

“咳咳,好啦我開玩笑,沒想到汪曉兮小朋友看起來很冷淡,實際上還是很關心周圍的朋友嘛。”斷腸人雙手杵在桌子上,壓低了聲音,表情變得無比認真,“人心呢,是這世界上最不可測的東西了,人心可怕,是因為你看不透也猜不透。但斷腸人我始終願意相信,這個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他還是那個他,只是藏起來了,你一時沒找到。”

“或許會被尖刺紮的遍體鱗傷,也或許會撞個頭破血流,你還是願意去把他找回來麽?”

将他找回來嗎?

夏日午後熾熱的風輕輕拂過,搖晃着茂密的草叢,吹轉斷腸人攤子上的風扇,揚起她的頭發,清楚地露出那雙偶爾被她傾斜的劉海遮住的雙眸,汪曉兮微微擡頭,目光透過斷腸人看向遠處的風景。

她想,她懂了。

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水,汪曉兮擺了擺手離開了攤子:“謝了,斷腸人。”

拿起已經空了的杯子,帶着一絲欣慰的笑容,斷腸人用他那雙滄桑通透的眼睛,透過杯壁看着汪曉兮愈走愈遠的背影:“年輕人啊,你們要面對的還有很多呢......今天就到這裏了,收攤咯!”

汪曉兮回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上課的時間,不過教室裏劍拔弩張的氣氛可不像是要上課的樣子。汪大東站在雷克斯前面和王亞瑟在教室中央對峙,班導也被煞姐拉到了一邊。

現在是怎樣,當初沒有打的那一架現在是要拿出來打麽?

這種局面,丁小雨居然還坐在自己座位上沒有動。汪曉兮想問問他事情的經過,一只手剛搭上他的肩,就發現了不對勁,丁小雨的身體居然在微微顫抖着,整個人散發着難以言喻的悲傷和孤寂。

“小雨,你怎麽了?”

丁小雨一言不發的擺弄着桌面上樂譜殘頁,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似乎完全沒聽到汪曉兮再跟他說話,對教室裏發生的一幕幕更是毫不關心。

這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他已經失去了母親,現在連一個樂譜都保不住了嗎?

丁小雨抿着唇,試圖拼湊被撕的七零八落的樂譜,卻完全無濟于事。

在這期間,教室中間對峙的兩人連武器都拿了出來,丁小雨的事先放到一邊,現在看起來阻止他們打起來更重要。

沒等汪曉兮開口,王亞瑟卻先一步的冷靜了下來,收起了武器:“莎士比亞說,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沒看到大戰,其他人都一臉失望。

“我從來不認為我是錯的,終極一班,我們沒緣,再見。” 在一片噓聲中,王亞瑟用來時候的開場白,作為結束語,拿起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終極一班。

丁小雨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就這麽一走了之的王亞瑟,斂去了滿身的悲傷,跟了出去。

教室裏,汪大東正在撫慰講臺上的雷克斯,他家道中落墜入塵埃,心思本就變得十分敏感,加上被王亞瑟針對這麽長時間,還惡語相加,終是委屈的泛紅了眼眶,流下了眼淚。

汪曉兮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麽,她替丁小雨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樂譜殘頁,簡單的整理了一下,随手往包裏一扔,也走了出去。

呼吸着校外的新鮮空氣,卻怎麽也撫不平王亞瑟心頭的怒火。他一怒之下就這麽離開了終極一班,估計也是那個雷克斯所希望的吧,不知道這個家夥現在是不是在偷笑。

“你們倆要跟到什麽時候,我現在已經不是終極一班的人了!”王亞瑟實在受不了跟在他後面,卻始終一言不發的這兩個人了。

“我相信琴譜不是你偷的。”雖然母親留下的琴譜被毀了,他的情緒有些失控,但丁小雨還是存有理智的,亞瑟完全沒有這麽做的理由,而且證據留的也太過明顯。

是不是被誣陷王亞瑟已經覺得無所謂了,反正沒有人相信他:“無所謂了,再怎樣的好兄弟到頭來還不是撕破了臉,甚至刀劍相向。”

“我才不相信你放的下。”丁小雨上前将手搭在王亞瑟的肩頭,想挽留他。

“放不下也要放,還是算了。”王亞瑟停下腳步,看向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的汪曉兮,“你跟着我幹嘛,你應該跟你那個有勇無謀的哥哥,和詭計多端的雷克斯一起吧。”

其實她跟在後面,主要是想問問,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能鬧到這個地步。但既然王亞瑟問到了她,她也不想掩飾自己的想法:“雷克斯不是那樣的人,你也不是那樣的人。”

她的态度總是不清不楚的,王亞瑟嘆了口氣:“不得不說,你跟你那個沒智商的哥哥不一樣。不過你話也要說的直接一點,你到底站在那邊啊?”

沒人回答他。

一番沉默過後,王亞瑟張嘴就是名言:“真相啊真相,越接近事實,越難以取信于人。”

“可我相信的不是真相,而是這個人。”斷腸人說的那一番話,她明白是什麽意思,人心的确易變,但一個人的本心是不會變的。如果雷克斯是他口中那個陰謀多端的ko.2,那麽她就去把以前的那個他找回來。

“亞瑟,你不是說過,被隐藏的真相,總有一天會被揭露的麽。”其實丁小雨并不想讓亞瑟就這麽離開。

“是啊,不過在揭露之前,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王亞瑟坐上自家保镖開來的車,搖下車窗,意味深長的看着還留下來的兩人,“ko.2就隐藏在身邊,你們保重。”

目送着車子開遠,兩人各懷心思站在馬路邊上面面相觑,最終還是曉兮打破了沉默:“小雨,為什麽會鬧成這個樣子?”

汪曉兮雙手搭在胸前,倚在音樂教室的鋼琴邊上,聽着丁小雨簡潔明了的說了一下在她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

發生了這麽多事大家腦子裏亂亂的,即便是坐在鋼琴面前,丁小雨也沒有什麽心思彈琴了,  雖然他對自己樂譜被毀的事僅僅一句帶過,但汪曉兮還是捕捉到了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悲傷:“王亞瑟,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

“我也是這麽想的。”

有些事她現在身在局外反而看的更清楚,雖然表面上看是王亞瑟一直在針對雷克斯,實際上卻好像是王亞瑟被套進了圈中。

如果這一切都是故意為之,那麽憑這個人的心機和計謀,連王亞瑟都不是他的對手,她那個笨蛋老哥估計會被耍的團團轉。

真的會是雷克斯做的嗎?如果是他,為什麽這麽針對王亞瑟,他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麽呢?這一切根本說不通。

“現在我們算是達成了統一戰線麽。”丁小雨跟她一樣,在真相沒有明了之前,既不完全相信王亞瑟對于雷克斯的推測,也不相信幕後那個人對他的栽贓。

真相早晚會浮出水面。

雖然知道汪曉兮是KO.4,有自保的能力,但并沒有看見她出手過,再說對手是隐藏的ko.2。他還是提醒汪曉兮:“那,你自己要小心。”

汪曉兮迎上丁小雨因為哀愁而稍顯柔和的目光,淡淡應下:“你也是。”

從音樂教室裏離開,她沒有回班級。

在林林總總的店鋪中,一條細小的巷口連接着一段向下延伸的階梯。

因為已經許久未被人涉足過,樓道裏的燈年久失修早已亮不起來,汪曉兮靠着自己的記憶,在黑暗中摸索着踩下兩三階的樓梯,走到地下室門前。

熟練的掏出鑰匙開鎖,開門的瞬間潮濕的空氣和厚重的灰塵撲面而來,她猝不及防的被嗆了一下,咳嗽了幾聲,用手撲開了面前夾雜着灰塵的空氣。

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牆壁上方的小窗透進幾絲外面的光亮,隐約還能傳來幾聲外面的叫賣聲。光影中浮動着絲絲灰塵,随着空氣的流動愉快的浮動跳躍着。

長時間沒有人居住走動,屋內的家具都被蒙上了白布。

汪曉兮将書包随手扔在蒙着白布的桌子上,然後徑直走到牆角,輕輕掀開了那裏的白布,卷起一陣飛揚的塵埃。

是一架黑色烤漆鋼琴。

她輕輕掀開琴蓋,手指流轉過琴鍵。

時隔幾年的沉寂,這架鋼琴終于蘇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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