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游尤
現場亂成一團,舞臺前空出一大片空地,被邀請來的客人們都站得遠遠的,看着眼前這出大戲。
游尤和黑衣人停下了手,在阮藍打出那個電話之後,這件事的事态就已經升級了,從小輩們的口角變成了阮家跟顧家之間的事情。
游尤站在原地,腰板筆挺,緩慢的打量着身旁的黑衣人,将他們的容貌記在心裏,才緩緩轉身朝阮藍走去。
顧洛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這就是為什麽大家都不想得罪阮藍的原因,動不動就叫阮哲彥,可以說是跨輩碰瓷,過分了。
他倒不是怕阮哲彥……
但面對阮藍,和面對他哥,重點在于根本不是一個概念,他跟阮哲彥關系好,也沒妨礙人家跟他家老頭子相談甚歡,倒不是阮哲彥輩分大,而是他的身份地位跟他家老頭子是一個級別的。
有資格跟對方真的坐下來談的人,也不是他,而是他家老頭子。
這驚動了老頭子,先不管誰有理,他得挨一頓批,要是阮哲彥再施壓,他還得誠心誠意的跟阮藍道個歉,然後挨頓罰。
阮藍這兩招之所以屢試不爽,自然是因為它無法可解。
顧洛揉了揉太陽穴,第一次覺得其實慫一點也沒什麽關系。
不對,他一開始就不該聽老爺子的話來參加這個party,他以往對阮藍奉行避之不及的态度,反正能不跟對方碰面就不碰面,導致兩人頗有些王不對王的意思,也沒正面對上過。
結果在正式場合第一次對上,就輸得一敗塗地……
顧洛撩起眼看向舞臺上的人。
阮藍正在氣呼呼的罵游尤:“打不過你不會躲?非得挨揍?”
游尤笑得溫柔,一改在他面前的惡犬模樣,低三下四道:“不能丢了大小姐的臉。”眼見阮藍臉色一沉,他又熟練的哄着她道:“游尤沒受什麽傷,大小姐不用擔心。”
阮藍昂起頭,哼了一聲道:“誰擔心你了?”她神色着實不算好看:“你以為這樣我就不丢臉了嗎?”
游尤微微皺眉,露出自責的模樣來:“是游尤沒用,讓大小姐丢臉了。”他看着阮藍的臉色,低聲道:“大小姐,我……”
“滾一邊反思去。”她打斷了他的話,頤指氣使道。
游尤咽下了嘴裏“請罰”兩字,安靜的站到了一旁,目光始終落在阮藍身上,似乎是察覺到了顧洛的眼神,眼珠微微轉動,與他對視了一眼,目光冰冷,帶着股兇狠。
真是……
好一條惡犬啊。
顧洛感慨了聲,移開對視的目光,落到阮藍身上。
她的不高興幾乎寫在臉上,目光簡修明身上,神情彌漫出幾不可見的委屈。
她好似撒嬌又好似命令般對他道:“你不安慰我嗎?”
簡修明正在思考着什麽,突然被cue,不由側頭看向阮藍。
他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你想聽什麽?”依舊冷漠,帶着幾分疏遠和深藏的嘲諷,如此問她。
“想聽你說好聽的。”阮藍素來一點就炸,稍不順心便是沒事都能找事,但她面對他時,卻似乎看不到他的冷漠和拒絕,就如同此刻,她好似沒聽出他語氣裏的疏遠和抗拒,仍心平氣和甚至還帶着幾分委屈的要求着他。
簡修明早已發現了這一點,阮藍幾乎沒向他發過火,她那自然而然的任性不算,她那看似故意的刁難也不算,這對于他所了解的阮藍來說,都算不上什麽,甚至可以說是她較為溫柔的表現。
就好似他知曉的那般,她喜歡他,便舍不得為難他。
察覺到自己在隐隐約約的為她開脫,簡修明垂下了眼,生起幾分惡意。
是啊,對阮藍這種人來說,便是她之前對他做的一切,都可以稱得上溫柔了。這就是權力的作用。他不可抑止的再次湧起了對權利和地位的向往。
如果,我也能有這樣的權利……
他将心中的潮起潮湧掩蓋,順着心裏的惡意,再一次試探着對方的底線:“我是你的專屬品。”他擡眼看阮藍:“如果我不……”
“不什麽?”熟悉的腳步聲不緊不慢的從門口傳來,聲音低沉,讓簡修明瞬間繃緊了身體。
阮藍有些遺憾對方沒說完這句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回答他什麽,但大抵也不會是他想聽到的答案,畢竟她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想起這個,阮藍看了眼上方的感情進度條,陷入了迷茫,怎麽又往下掉了?15%了!
這智障系統到底在幹什麽?
她還沒來得及生起更多情緒,又眼睜睜看着進度條在她眼皮子底下漲回到20%。
“回答我的問題。”腳步聲停了下來,阮哲彥站在舞臺下方,目光掃過衆人,衆人紛紛屏息凝神,生怕被他點到名。
阮藍意識到了什麽,從握着的手中,從對方緊繃的身體反應中,從對方微微泛白的神色中,都透露出了這個事實,簡修明怕阮哲彥。
她回憶了下今天早上,簡修明作為她的生日禮物被阮哲彥送到她面前時發生的事情,不記得對方反應這麽大,但也有可能是當時對方情緒克制的比較好。
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遭受了什麽……
阮藍的腦洞在蠢蠢欲動,又被她自己壓制住了,以她對阮哲彥的了解——不管是通過,還是今天接觸下來的了解,對方符合一個反派的人設,屬于比起動手更擅長心理攻勢的反派,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簡修明被他從心靈層面碾壓了一遍。
阮藍将腦洞扼殺在搖籃裏,察覺着身旁人依舊在輕微顫抖,接過了話茬:“哥!你幹嘛?你吓到他了!”
她伸手摟住簡修明的腰,将高大的簡修明往自己懷裏塞,簡修明配合着她的動作,讓自己靠在她身上,身體的顫抖慢慢穩定,最終恢複了平靜。
并不是因為阮哲彥移開了目光,而是因為有另一個人支撐住了他,比起阮哲彥陰冷又可怕的視線,阮藍小心翼翼的動作,笨拙的溫柔,試探的舉止,就好似寒冬中的火苗,對于即将被凍死的旅人來說,無法拒絕,又心生嘲諷,被迫着靠近,又心有不甘。
他睫毛微動,心底泛起幾分嘲諷。
阮哲彥輕笑了聲,目光卻沒有移開,仍落在簡修明身上,只需一眼,他就能看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弱小但向往權利的生物,不論處于何種情況下,都不會放棄自己對頂端的努力。
他欣賞着對方無知者無畏的品質,但這不妨礙他慢慢碾滅他的野心,折斷他的雙腿,壓折他的脊梁,讓他只能選擇攀附着阮藍生存下去。
這與仇恨或者惡趣味無關,不過是,剛剛好。
剛好,藍藍喜歡他,剛好,他可以被輕松拿捏,剛好在一個合适的時候,他出現在了他面前。
阮哲彥看着他的恐懼慢慢平靜,看着他不自覺的将身體重量依附到藍藍身上,露出絕對稱不上善意的笑容:“不要讓我再提醒你一遍。”
簡修明垂下眼,克制住心底的情緒。
“如果我不喜歡你,又怎麽會留在你身邊?”
阮藍瞪着阮哲彥的目光瞬間落到了他身上,她臉上浮現出天真又驚喜的笑:“你說的真好聽!”顯然她也清楚知道這不是他的真心話,但這沒妨礙她得意洋洋的跟顧洛炫耀:“你聽見了吧?修明才不是被迫的呢!我們是兩情相悅!”
……
顧洛甚至有些同情簡修明了,尤其是在阮哲彥出現後,對方的反應,簡直讓人不敢揣測他遭遇了什麽。
他瞄了眼神色冷淡的阮哲彥,決定先認慫了:“看來是我弄錯了,你們确實是……”他心有不忍的說道:“兩情相悅。”
阮藍沒有就此罷休,但她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轉了。
她摟着簡修明,似乎是後知後覺的道:“你是不是怕我哥?”她氣呼呼的瞪了眼阮哲彥,狀似低聲道:“你別怕,我哥不會傷害你的,他從來不會動我的東西。”
她是如此的篤定,對阮哲彥的态度,以及對他是她的東西這一事實,以至于能理直氣壯的拿來安慰他。
簡修明閉了閉眼,在阮哲彥的目光下,逼着自己說出了口:“我知道了。”
阮藍欣賞着他此刻的表情,搖搖欲墜的自尊,散落一地的疏遠,以及無可奈何的依靠,她有些贊賞,哪怕在這一刻,他居然仍強迫自己維持着僅剩的風度,就好似原身最初喜歡上他時的模樣,克制又疏遠,無論她做出什麽都與他無關。
他好似無法擊潰,有一種東西在支撐着他,不為強權所迫,不為金錢彎腰,不為美色動搖,這種東西可以被稱為理想,但同時也可以被稱為野心,它無比弱小,又無比強大,與他身上高冷疏遠的禁欲氣息融合,最終形成極其矛盾的誘惑,連微顫的睫毛都好似輕刷在阮藍心頭,引起她的蠢蠢欲動來。
我好像真的是一個變态。
阮藍自我檢讨了兩秒,失敗了。
她湊上前,在簡修明的唇角落下個輕柔的吻,讓他幾乎有種她在安慰他的錯覺。
含混的話含在嘴裏,喟嘆出聲,滿懷愛意與欣賞:“我真的……好喜歡你。”不屈的表情,掙紮的動作,美麗的容顏,以及……無法擊潰的信念。
簡修明恍若被燙到一般,從阮藍懷裏掙脫出來,後退了幾步,又在遠處阮哲彥的視線下,停下腳步,微皺眉看着阮藍,唇色泛白,顯出幾分驚慌失措。
阮藍歪頭看了他一眼,從白皙的臉到微微泛紅的耳尖,忍住了笑意,臉上卻悄然浮起幾分紅暈,挪開了視線,落到阮哲彥身上。
幾乎是在她移開視線的那一秒,簡修明的耳尖飛快的恢複了白皙,他擡起眼看向阮藍的側臉,從她臉上未曾消退的紅暈,到她形狀姣好的唇,紅色的唇豔麗的像一團火焰,充滿魅力而又充滿危險。
她比我想的更喜歡我。
這樣想着的他,聽見了阮藍的聲音不滿又氣憤的響起。
“哥!他欺負我!他還傷了游尤!游尤你過來!”
游尤走到她身邊,被她拉着跳下了舞臺,站到阮哲彥身前。
“哥!他傷了游尤!”她強調道,語氣裏帶着理直氣壯的憤怒:“我的游尤!”
呵。
簡修明在心裏輕笑了一聲。
感情進度條在無人在意處幽幽上漲,飛躍到了30%,才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別易巧送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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