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後來再回想起那晚的事情, 季煙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要跑到露臺吹風。

其實王隽手機響的時候,季煙聽到聲音就醒了。

但她能感覺到王隽并沒有第一時間接電話,人還在客廳, 手機鈴聲消失沒一會, 她又感覺到王隽似乎走到她身旁幫她檢查身上的毛毯。

她索性繼續裝睡。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書房的門仍是嚴絲合縫地關着,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半杯, 又坐了一會, 屋裏實在太過安靜。

她四處看了看,半晌,趿着拖鞋悄聲走到露臺吹風。

夜裏風息微涼, 拂在臉上,季煙只覺清醒異常。

雖然剛才靠着睡覺躲過了一次, 但想着公園裏王隽那副漫不經意的詢問, 她莫名覺得等會王隽是會再次詢問的。

正尋思着待會如果他問起了,她該怎麽回答,是忽悠過去,還是如實照說。

忽然, 一道聲音打斷她的所有思緒。

“您弄錯了, 我不會結婚。”寂靜夜色下, 王隽的聲音清晰地從書房的窗口傳過來,“我很尊重您,我希望您也尊重她,不要再過多打聽我和她的事。”

無意聽到這話, 季煙神經瞬間繃緊, 她一閃, 貼牆靠着, 避開了書房窗戶那邊投過來的視線。

此刻,不止王隽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王隽。

但他的聲音卻清晰異常。

王隽沉聲說道:“我11月已經提交了離職辭呈,預計三月左右回北城。”

那邊說了什麽,只聽他又不急不徐地回道:“我和她什麽時候結束,這不用您操心。另外,您更不用給我安排人,我還是那句話,結婚不在我的人生計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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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那邊許久沒出聲,季煙卻是慢慢地握緊拳頭。

她望着昏沉沉的夜色,無不在想,哪一個信息沖擊力更大?

是王隽即将離職?

還是因為他是個忠實的不婚主義者?

不容她多想,書房那端再次傳來王隽的聲音。

這次他的語氣不太好,至少沒了剛才的雲淡風輕,反而多了幾分冷漠。

“我對季煙是有好感,但這點好感遠不及我可以為她放棄我的原則,您不必多此一舉去打擾她。”

如果剛才還在揣測王隽口中的“她”是誰,那麽這會,季煙已經不用再多猜度了。

王隽到底是王隽,耽溺誠實于愛欲,但該分得清的地方仍是足夠的清醒,同時也是足夠的狠。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此打破了季煙所有僥幸的幻想。

他工作行事素來以穩準狠聞名,但離了工作時間,在私底下接觸時,不可否認,有時他也是個溫柔體貼細致的人,容易讓人産生不切實際的想法,私以為自己會是那個意外。

倘若不是如此,季煙不可能跟他不清不楚這麽久。

內心深處,她一直以為自己或許會是那個特殊,足以打破他的原則,讓他破例為她停留。

現在一個猝不及防,在這麽尋常的一個晚上,她藏在心底裏的那個人用最直白的語言擊潰了她僅存的那點希冀。

畢竟上回她向他要到了承諾,兩人還會繼續這種關系。

可事實是在王隽說“算數”的前一個月,他已經向公司遞交了離職辭呈。

她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季煙手心面向冰冷的瓷磚貼着。

她想,這場夢做得夠久了,似乎也該醒了。

王隽從書房出來,習慣性地往沙發一看,先前睡得甚是安穩的人,這會坐在木地板的毛毯上,雙手抱着雙膝單從背影看,有種落寞感。

腦海裏突然閃過剛才父親在電話裏的那句話,讓他過年把季煙帶回北城。

此時此刻,王隽還是那個想法。

他對季煙是有稍許喜歡,但這點喜歡在婚姻面前不值一提。

遠遠不能動搖他不婚的原則。

思及此,斂起情緒,王隽神色坦然地朝她走去。

季煙環抱膝蓋望着落地窗,一邊留意着身後的聲音。

王隽住處的裝修風格偏簡約生活話,地板全是用的木地板。是以,不論春夏秋冬,人走在上面,都接近無聲。

以前,季煙常常喜歡放輕腳步聲走到他身後,忽然給他一個驚喜。

而王隽則相反,他覺得這種事情很是幼稚,或者沒必要。

那會她以為他是成熟理智,不拘小節。

今晚她才後知後覺——

這等屬于戀人或者親密友人之間的小情趣,他是不屑一顧的。

季煙根本不能再自欺欺人。

她也沒有餘地再這麽做。

因此,當王隽在她身旁坐下時,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喜悅地撲上去,而是無動于衷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

王隽以為她酒勁上來,疲憊了,淡聲詢問:“要洗澡嗎?我給你放熱水。”

你看,這個人就算不愛,就算她和他不是情侶關系,他依然是細致體貼的。

季煙始終覺得,不能怪她自作多情,而是他一再給她錯覺。

她終于轉過臉看他。

臉上沒有絲毫喜悅,更不見幾個小時前在公園時的羞澀。

王隽定定地看了她一會,伸出手,幫她垂落在臉頰旁側的頭發別到耳後。

季煙抓住他的手,唇瓣動了動,想問點什麽,但話到嘴邊,看到他無波無瀾的一張臉,又覺得問出口了,無異于給自己難堪。

她嘆了口氣,趕在他詢問前倒在他懷裏,說:“不想動。”

他笑了下,很淡的一聲,下颚貼着她的臉頰,問:“我抱你去?”

她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閉上眼,嗯了聲。

那晚後面,兩人無疑是有些瘋狂的。

季煙不知道王隽當時在想些什麽,她只知道她很失落,急需做一點什麽作為慰藉來轉移注意力。

因此當王隽站在浴缸外面,漫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是否需要他,她想也不想,更是不顧此時她身無着物。

她想的只有一件事,要拖他下水。

字面意思上的下水。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頸,将他往下壓,同時唇瓣附上他的。

王隽顯然是有些意外的,他的節奏落後好幾拍。

季煙不是很滿意他的反應,勾着他的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吐出兩個字:“我要。”

要什麽?

自然不言而喻。

王隽似有若無地笑了下,低頭看了看被水浸濕的衣服褲子,再看自己此刻被迫半跪在浴缸旁。

他擡眸,極為慵懶地看着她,說:“你醉了。”

季煙搖搖頭,伸出手,掌心貼在他的臉頰:“沒有,我很清醒。”

說着,她空出右手往下,去拉他。

他不為所動。

她急了,甚至有些苦惱:“你挪一下。”

王隽喉嚨上下滑動,他捏住她的下巴,使她看着自己,聲音微微沙啞:“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她像是痛恨他的遲緩,手撐住浴缸邊緣,附在他的耳畔,吹着氣。

然後退開些許,看他。

他眼眸幽深。

她又靠近,似有若無地碰了下他的耳畔,他呼吸有一瞬的驟緊。

她得意地彎起唇角,退後,與他拉開一些距離,裝得天真無辜:“你看,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所謂純潔的邪惡不過如此。

王隽眼眸深深地望了她半晌,扣住她的後腦勺,噙住她的呼吸。

浴缸水聲嘩嘩作響,溫暖明亮的浴室,彼此的呼吸盡是顯然。

某一瞬,欲/望紛紛湧動,傾巢而出。

季煙指尖顫然,用力捏緊,感受着他的身體帶來的情意。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一切終于停住。

她靠着浴缸,仰起脖子,盯着雪白朦胧的天花板,用力呼吸新鮮空氣。

下一刻,王隽伸出手,攬住她的脖子,覆上來。

呼吸再次糾纏,進而錯亂。

寂靜深夜,水聲漫漫,潮漲潮落。

如此幾次後,再次回到浴缸,季煙實在疲憊極了,手擱着浴缸随意垂着。

王隽用溫水給兩人快速沖了下,然後用浴巾包裹住季煙,抱出浴室。

回到床上,季煙如魚得水般,迫不及待地從他懷裏掙脫,躲到被子底下,閉着眼,一聲不響。

王隽看了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調暗了燈光,而後掀開被子上床。

他伸手攬住季煙。

季煙躲開,滾了小半圈,背對他躺着。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絕他的擁抱。

這在從前是沒有過的。

更有甚至,以前都是她主動鑽到他懷裏。

王隽微怔。

頃刻後,他伸長手将她撈過來,季煙哪能讓他得逞,又想故技重施,往旁側翻滾。

這次,王隽似乎有所防備,稍微用了點勁。

翻是翻不出去了。

她索性轉過臉,頗為不高興地看着他。

王隽笑了。

他将燈光調亮了些,兩手撐在她身側,上半身微伏,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語意幽幽地問:“累了?”

能不累嗎?

做了那麽多次。

又是浴缸,又是水洗臺。

季煙默聲閉上眼當作沒聽到。

王隽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朝她臉上撲去。

沒一會,季煙覺得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王隽無可挑剔的一張臉。

她再一次感慨,這人長得真是好。

一厘一毫,盡是分寸,全是恰到好處。

不難怪她會迷上他,甘願自欺欺人兩年多。

畢竟這樣的皮相,已足夠迷惑她許久。

昏黃燈光下,看着觸手可及的他,季煙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王隽唇角微微彎起,看着像是高興的,只是很淡,似有若無的,不仔細觀察根本瞧不出來。

這一瞬,季煙又好像和自己解了。

盡管這個人并沒有結婚的想法,更不談他愛她。

但是這并不妨礙她睡他。

畢竟除了帥這個天然不可否認的事實,王隽還有一個優點。

他不亂搞男女關系,除了她,他沒有其他人。

這屬實難得。

只是一想到未來這個人不會屬于自己,季煙還是有點惋惜:“你長這麽帥做什麽。”

話題來得突然,見她嘆了口氣,王隽摸住她的手親了親,意味深長地說:“所以你是因為什麽才睡我?”

很好。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季煙再次體會到了。

她抽回手,卻發現被王隽緊緊握住,壓根抽不回來。

“放手,我困了。”

“不急,”他語聲幽幽的,“先回答我。”

她裝傻:“回答什麽?”

他看看她,突然低下頭,覆在她的耳邊,溫柔的、暧昧的,極近和緩地說。

“為什麽睡我?”

作者有話說:

季煙:當然是因為你帥!才不是因為喜歡你!(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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