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你是理想, 他是現實。”

如此直白的一句話困住了季煙,将她好不容易升起來的一點喜悅滅得幹幹淨淨的。

下午她收拾好行李準備回深城,季硯書問了句:“我和你爸送你去高鐵站?”

季煙搖搖頭, 興致不是很高:“不用, 我叫了車。”

沈寧知說:“真不用我們送?”

她嗯了聲,說:“也不遠, 很快的, 你們倆這些天也累了, 好好休息。”

聞言,季硯書和沈寧知對視一眼,遂又淡定地別開眼。

四點左右, 季煙在家門口和父母道別。

季硯書再一次叮囑:“工作忙歸忙,自己的事也要上點心。”

季煙點點頭:“知道了。”

沈寧知則是說:“吃好喝好, 錢不要舍不得花, 真舍不得了,跟爸爸說,爸爸給你轉。”

以往對錢敏感性很高的季煙,這會蔫蔫地嗯了聲:“會的。”

多少有些敷衍。

等人走出拐角, 季硯書很是惆悵:“她昨晚出門前不是還很開心的嗎?怎麽早上回來就跟霜打了一樣, 沒點精神氣。”

沈寧知說:“哎, 也不知道舍不舍得給自己花錢,我剛剛是不是該幹脆點,把卡給她。”

兩人擔心的問題可謂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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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硯書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屋, 留着沈寧知一個人站在門口, 憂心忡忡。

季煙一路拉着行李走到了陳家祠外側街道, 隔着遠遠的, 她就看到了王隽的車。

而他正站在車附近接電話。

她停住。

王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很強烈的一道視線。

他順着直覺,側目看過去。

四目相對。

季煙怔愣,王隽揚眉。

半晌,王隽和電話那邊的人快速說了句“回深城再說”,挂掉電話,朝她走過來。

走到人面前了,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拉過她的行李箱,問:“怎麽了?”

季煙堪堪回過神,盯着被他拉過去的行李箱,說:“我看你在接電話,沒過去打擾。”

他不置可否,拿了行李箱放到後車座。

這邊季煙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回去一路無疑是有些沉寂的。

到了服務站停靠的時候,王隽忽然問:“待會送你回家?”

季煙喝了口水,忽地聽到這話,再看他沉沉的一雙眼,她一邊旋上瓶蓋,一邊說:“好,我還要回去趕個方案,謝謝你。”

謝謝你。

王隽久違地,又一次在季煙這邊聽到了這三個字。

疏離的,淡漠的,仿佛他們兩年前剛有交集的那段時間。

她面色淡淡的,沒一絲喜悅。

明明早上離別前,那會她的開心清晰了然。

王隽遲疑了會,想問她怎麽了,是工作方面的困擾,還是昨晚沒休息好,又或者家裏怎麽了。

念頭乍起,瞬間,又被他按下。

随時都會結束的關系,問這個,有點像戀人間的關心,屬實越界了。

想罷,王隽看季煙靠着椅背,微微發呆,他系好安全帶啓動車子。

一直到季煙小區樓下,沉默了半路的氛圍再次被打破。

季煙看着窗外,喃喃說:“到了。”

王隽嗯了聲,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擰着行李箱走到副駕駛,那邊季煙已經下了車,站在車旁等着。

王隽看了看樓層,又看看她,說:“我送你上去?”

換做以前,季煙無疑會笑着答應,今天她倒是興致缺缺,從他手中拉過行李箱,說:“不了,你剛才那個電話是不是挺急的?你忙你的去吧。”

她幫他做了決定。

難得的,她第一次拒絕了他。

再聽不出托辭,王隽覺得自己這些年白混了。

他點到即止,沒打算再進一步:“注意休息。”

說完,他轉過車頭,拉開駕駛座的車門,片刻後,啓動車子,毫不猶豫地掉頭離去。

直至車子開出路口,再看不到一絲影子,車聲也聽不到了,季煙盯着車子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嘆了聲氣。

遲早有這麽一天,應該盡快習慣的。

回到家裏,季煙一邊推窗透氣,一邊打開行李箱放置東西。

花了半個小時,房屋總算收拾幹淨。

天色漸暗,季煙打開冰箱,除了幾瓶飲料和一袋雞蛋,空空如也,她合上冰箱門,拿出手機點外賣。

外賣食品眼花缭亂的,翻遍了兩個外賣平臺,最後,季煙點了一份重慶小面。

面和湯分開,送來的時間又快,因此味道和店裏現吃的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但終究是少了點什麽。

比如,菜放少了,味道偏鹹,面很軟,荷包蛋煎得太脆。

總之,這份外賣她吃得不是很滿意。

至少同她之前在王隽家裏吃到的,沒有一絲可比性。

想到他,季煙看着眼前吃了一半的小面,半晌,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拿去廚房倒掉湯,打包扔進垃圾桶。

站在陽臺消了會食,季煙拿着筆記本和一疊資料将自己關進書房。

明景電子的保薦競标方案她已完成了大半,還有一些數據需要補充。過年這四天,她除了和季硯書到處拜年見長輩,另一件最忙的事就是通過各種渠道搜索PCB行業相關的資料。免費的、付費的,她全搜了個遍。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整合信息,形成數據,然後根據明景電子目前遭遇的困境,制作一套可行方案。

這一忙碌下來,再次閑下來時,季煙往牆上一看,已經是夜裏十點。

她浏覽了一遍文檔,整個框架沒太大問題,PCB上下游企業分析重點做了數據表說明。她又認真檢查了一遍有無錯字,這才保存成PDF,然後發給施淮竹,同時抄送溫琰。

等了數秒,郵件發送成功。

季煙合上筆記本,走出書房倒水喝,也是這時,手機震了下。

她一邊喝水一邊去書房拿手機。

是施淮竹發來的微信消息,讓她明早去他辦公室。

她翻了下,這才發現王隽在八點左右發來一條微信,不過那會她正忙着分析數據,以為是些不重要的信息,沒太在意。

信息很短,只有兩個字。

WJ:吃了?

季煙想了一想,放下水杯,捧着手機,打了幾個字,準備按下發送鍵時,又覺得字打多了。

删掉原來打的一行字,這次,她發了一個“嗯”過去。

不能再這樣了。

不能再這麽為他費心費神,不能他說什麽,她就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能因為他一句話,她就要為他掀起萬裏波瀾。

他是現實,他要的其實不多。

僅僅只是欲望的滿足,一段簡單明了的關系,随時可以抽身而去,半點溫情不留。

可是她不同,她要的更多。

一開始,她看上他這個人;随着深入交流,她不滿足于只是和他擁有肌膚之親的關系。

她還想和他光明正大的,牽手走在太陽底下,不必有顧慮,不必害怕被發現。

可是,他不願意。

季煙放下手機,靠在書桌旁,一邊喝着水,一邊不時瞥向手機。

手機靜悄悄的。

除了其他人發來的消息,以及公衆號新進消息的提示,屬于“WJ”那一頁始終安安靜靜的。

就像這段拿不到臺面上的感情,安靜得令人窒息。

依靠書桌站了十來分鐘,該來的消息,一直沒來。

季煙覺得。

是時候說再見了。

王隽回到家裏,把鑰匙扔在玄關,找了衣服進浴室,洗完澡出來,他又回屋抱着電腦進書房。

盡管決定三月份離職,但在這之前,他手頭上要忙碌的事情仍有不少。

比如之前跟進的四個項目,三個IPO,一個可轉債。

忙時時間易過,再從屏幕前移開眼,拿起手機一看,剛過八點。

他屈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會,片刻後,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季”,摁下對話框。

幾個小時前,季煙那副面色冷淡的面孔實在記憶深刻。

印象中,她從來沒這樣過。

對他,不曾這般疏遠。

一般,他提出送她接她,又或者,來他家,去她那。每一次,她都是欣然同意的。

無一例外。

這讓他一度以為,她也是迷戀這段關系的。

現在他卻有些不肯定了。

不過,這會讓有些事情變得簡單許多。

過度迷戀不是什麽好事。

想到這裏,王隽揚了下眉,看着對話框裏的一行字,靜默數秒。

他不聲不響地删掉。

最後,他發了兩個字過去。

吃了?

消息發出去很長一段時間,如沉大海。

以前季煙回複他的消息總是很快,再不然遇上她忙碌的時候,她會解釋為何沒及時回複消息。

王隽等了二十分鐘,“季”的那個頁面始終沒有新消息發過來。

大概在忙。

她提前一天回深城,恐怕是回來加班的。

王隽走出書房,看了會冰箱,半晌,給自己煮了一份重慶小面。

這份小面和他之前煮的,沒有任何差別。

吃起來,卻無滋無味。

他擡眸瞥眼對面的位置,空無一人。

本來,今晚那裏應該坐着一個人。

那個人會誇他的手藝很好,然後會勾住他的脖子,笑着指責就是因為他手藝太好了,才讓她吃撐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一切止于他編輯好卻又删掉的文字。

十點左右,手機震了下,王隽拿起,掃了眼,卻又頓住。

季:嗯。

沒有多餘的一句解釋。

吃了?

嗯。

簡單又冷漠疏離的一段對話。

就像他們這段關系的底色。

王隽想。

恰到好處的分寸,是維系一段關系最好的柔和劑。

再逾越,就是他的不禮貌了。

同樣,有違他一貫的風格。

他對她,有欣賞、有好感,但這遠遠不夠他就能打破過去豎起的原則。

季煙,還不足他自願走進婚姻的牢籠。

就這樣吧。

王隽放下手機,把自己關進書房繼續工作。

長夜漫漫,還有得忙。

作者有話說:

老婆要跑了,你還在想着工作……

明天一更,因為明天是分手章,後天再兩更。

22章作話我不敢改了,以後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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