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當天夜裏, 輾轉難眠的楊兆先終于得了手下的消息,知道莊子上萬事俱備,楊兆先笑了, 一噎輾轉難眠,次日一早起來就去請了東風。

楊兆先迫不及待的來後院請東風,哦不, 是請安的時候, 閑王才将将起床洗漱完畢。

等不及讓這挑剔的死崽子用膳,再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的楊兆先,急忙就來回報工作,只想把人早點領走,早點打發完事。

“王爺安, 王爺昨日休息的可好?王爺您看, 今日天氣晴好, 王爺此來極北乃身負重任, 末将無能,不好耽擱王爺的正事,王爺若是得閑,今日我們就去看看那祥瑞可好?”

百無聊賴打着哈欠的閑王聞言一愣, 一時半會也不知, 面前這位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不過自己來為的就是祥瑞之事,既然人家都主動了, 自己也不能閑着呀, 于是擡手, 衣袖一揮。

“将軍大善, 祥瑞關乎我大靖江山社稷, 乃是重中之重,将軍既然忠勇,小王便依将軍,今日我們便出發去看看。”

得了滿意的答複,楊兆先心中一喜,頂着壓力,硬着頭皮,又忍了挑剔小鬼的一頓造作的早飯數落後,楊兆先迫不及待的點齊人馬,領着欽差閑王車架,呼啦啦的就往自己的莊子上去。

這一回,他不僅信心在握,更是在去的路上還長了個心眼。

當初自己給手下下令不過是破罐子破摔,逼得沒辦法才給屬下的任務罷了,其實他自己也沒料到,屬下那麽給力,居然把河田軍屯某些人的祥瑞都一把撸了個幹淨,毛都沒給對方留一根。

每每想到此,他就身心舒暢的想要狂笑三聲。

騎在高頭大馬上,嘚瑟的楊兆先決定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故意把閑王一行往河田軍屯領。

甚至一路上楊兆先還在想着,一會子他故意帶着煩人的小東西從河田軍屯路過,讓小東西親眼看一看河田軍屯那光禿禿的田地,嘛玩意都沒有的祥瑞,直接給姓蕭的小子來個釜底抽薪,讓那死小子事後想補救都來不及,待到那時候……

一想到等那死小子臭的不能再臭的表情,楊兆先就忍不住發笑。

“楊将軍,楊将軍?你這是要帶小王去前頭的莊子上驗看祥瑞嗎?”

楊兆先想的出神,與他并駕齊驅的馬車簾子被掀開,裏頭探出個頭來,楊兆先也沒反應過來,還是探頭出來的某人不住喊他,楊兆先這才回神。

“哦哦,王爺恕罪,是末将走神了,一時不察,王爺恕罪。”

“诶~不說這個,小王是問你,上報朝廷的祥瑞是在前頭那莊子嗎?”

楊兆先順着閑王手指的方向看去,見到河田軍屯邊的官道上已經擠滿了來人。

楊兆先估計,這些人想必怕是軍屯裏老遠見到官道上的動靜,特意跑來看熱鬧的,楊兆先不以為意,睜眼說瞎話。

他搖頭道:“回王爺的話,前方不是莊子乃是軍屯,此地乃末将轄下中一小小軍屯,并不是出産祥瑞之地。”

“哦?”閑王探頭再看了看前方聞訊而來的人,一張稚嫩的臉上,玩笑中帶着些許嚴肅,“楊将軍确定?”

楊兆先一點也不帶心虛的點頭,“這是自然,王爺您看這路邊田地就知道了,河田軍屯秋收已過,地都翻出來了,眼下這些怕是都在地裏忙活,準備種冬菜的人。

王爺,我們這極北苦寒,難得有熱鬧可瞧,下頭人不懂事,估計是聞訊想來見見王爺您的天顏,沾沾福氣,王爺您莫怪,不過王爺放心,末将随護王爺,定不讓這些人驚擾王爺您……”

随着楊兆先聲音落下,揮手間,護衛在閑王從京都帶來的護衛外的一大群兵丁,在楊兆先的號令下一擁而上。

眨眼間,閑王就看到,剛剛那些從軍屯裏沖出來的人,被一個個手持紅纓長矛的軍士,一點不留情面的格擋在了官道一側。

車馬粼粼路過這群人的時候,閑王注意看了一下,發現他們神情有異,一個個的想是極力要沖破防禦沖上來要說什麽的樣子,閑王挑眉,不過最終,滾滾車輪卻将自己快速帶離……

楊兆先的莊子裏早已準備就緒,閑王儀帳一來,楊兆先就讓屬下領着他們威逼,咳咳咳,是訓練教導好的莊頭跟佃戶過來。

雖說這些人瑟縮膽怯了些,好歹卻還記着主家交代的事,戰戰兢兢,結結巴巴的領着閑王到了他們特意準備好的地裏。

閑王一眼望去,看着那密密匝匝,風吹來漣漪都難起的稻田;

那稻茬跟上明顯是人力堆積壓實的田泥;

望着那蔫蔫吧吧,谷穗要掉不掉的發黃蔫杆;

閑王大怒,當即擡手指着這大片‘祥瑞’磨牙,“呵,楊将軍,你莫不是把小王當傻子?”

“王爺您這是何意?”,跟在閑王身後,對眼前的‘祥瑞’很是滿意的楊兆先一驚,不明所以,不過膝蓋比腦子誠實,先一步嘎嘣跪地,“王爺息怒,王爺末将不明白?”

見這貨還老委屈的,閑王更是氣的發顫,“你,你還不明白?你……”

這家夥一看就不像個好東西,他算是瞧出來了。

打從一見面起,這狗東西就只會溜須拍馬也就罷了,他忍了。

可如今,這麽大的事情,事關江山社稷,是連父皇、母後和太子哥哥都重視的大事,他竟然也敢欺瞞?

呵,他當自己是傻子,是草包皇子嗎?

難怪的離京之時,父皇讓自己長點腦子;

母後讓自己不要任性妄為;

便是最寵愛自己的太子哥哥都說了,人心難測,讓自己多留心,聽到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當時他還覺得是他們想多了,眼下再看……

呵!若不是自己打小就跟在父皇、母後、太子哥哥身後,每年親耕、親蠶都親自上陣,田地裏的活計自己便是做的再不熟,他也是知道的,真正的稻田,長的好的稻茬,根本就不是眼前這樣,他今日真就要被眼前的狗東西給忽悠過去了。

真是氣死他了,氣死他了!

少年閑王氣要爆,邊上跟來小老頭急忙拉住了自家小祖宗的胳膊,便是連冷臉的許秧,也不動聲色的迅速挪動站位護衛左右。

“王爺,王爺,您息怒,息怒!您這是長途跋涉休息不好,身子乏了吧?也是,田裏曬的慌,王爺是不是曬的頭暈腦脹身子不适?這也不是楊将軍的錯,不若王爺今日随老臣先回去?回頭休息好了咱們再來視察?”

見手下拉着人小身子在抖沒反應,老祭酒大人心裏發急,話是這麽勸,手下的力道卻不容小小閑王拒絕。

“王爺,咱們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了,便也不急在這一兩日的功夫,您昨日剛到,連日趕路身困體乏是必然,走走走,您快随老臣回去歇着去,走走……”

祭酒大人拉着閑王就往回走,閑王一時半刻的竟也沒抗拒掙紮。

別看來的一路閑王老怼祭酒老頭,其實骨子裏,閑王還是敬重這老大臣的。

被祭酒老頭這麽拉着,閑王只得配合。

祭酒老頭客氣的親自扶起楊兆先,安撫兩句壓下事态,一行人來匆匆,去匆匆的回到将軍府,祭酒老頭又好聲好氣的請楊兆先去給閑王請大夫,打發走了自得意滿的楊兆先,閑王落腳的這處院落盡在許秧的掌握後,屋內,閑王這才甩開了祭酒的手,在屋裏團團轉的發牢騷。

“老頭,剛才你非拉着小王回來作甚?明明那姓楊的就有鬼,那田地裏的稻子,老頭,你不要告訴小王,您寒門科舉一路走來的老姜,難道還看不出那裏頭的貓膩?您可別說您沒下過地,種過稻……”

苦出身的他自是種過的,不過這是最重要的嗎?

不是!

瞧着眼前氣的跳腳的傲嬌小少年,祭酒搖頭,“王爺!”,老頭兒颠颠的上去,再度拉停了來回亂竄的少年,把人按坐在主位上,親手端上茶碗奉上,這才和聲細語的講,“王爺啊,您莫要忘了,咱們此來極北為的是什麽。”

“小王當然記得。”

“既然王爺您記得,那您想,明明那姓楊的知道咱們來的目的,面對身份貴重的您,他還是敢這麽做,甚至還帶着王爺您去瞧了那可笑的‘祥瑞’,那您覺得,這背後的事情能簡單?”

祭酒老頭看着閑王,不由語重心長。

“王爺啊,為了找到真正的祥瑞,把祥瑞帶回去造福我大靖,王爺,我們得忍耐!而且王爺,老臣想提醒您一句,我們此趟出京帶來護衛不過千數,而這極北卻是姓楊的地盤,數萬軍隊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既讓敢帶着王爺您去看那樣的‘祥瑞’,想必已然是做了萬全準備,并不怕我們查。

今日王爺您要是不管不顧的當場發作,在沒有完全的準備下,我們找不到陛下衆望的祥瑞是小,王爺您的安危是大啊王爺!”

閑王急了,霍的推開眼前的茶碗,“您這是什麽意思?按老頭你這般說,莫不是那姓楊的還敢動小王不成?他也不怕掉腦袋?”

面對色厲內荏的主子,一旁默不作聲的許秧只吐口了一句話,“山高皇帝遠這話王爺聽過沒?再則,極北邊關,高狗肆虐,誰又能說得清是他動的手?”

閑王……

祭酒老頭……

閑王倒也不笨,想到今日姓楊的帶去的随行護衛軍隊,他也跟着沉默了。

許久過後,他才吶吶吐口。

“那小王就這麽裝縮頭烏龜,就不查祥瑞的事情了嗎?不!太子哥哥說了,祥瑞事關農桑,乃是大靖根本,朝廷大計,不容有失,小王帶着父皇、母後還有太子哥哥的囑托而來,小王不會這麽罷休的!老頭,還有冷臉子……”

祭酒跟許秧看着這個随便給他們起外號的混蛋小子。

閑王卻無覺,自顧自道:“你們說,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好?”

“如今的情況,我們宜靜不宜動。”

“以靜制動,等待時機。”

堂下二人異口同聲。

閑王傻眼,“那小王得等到什麽時候去?要是一直這樣,姓楊的不動呢?那小王就一直傻傻等着?”

許秧俨定的搖頭,“不會的。”

祭酒老頭一張褶子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精明的笑容。

“王爺您莫要忘了,這祥瑞的起由,還是禮部侍郎夏仲傑上禀陛下的,據老臣所指,夏仲傑之親外甥就在這極北任職,既然這消息是那夏狐貍遞上去的,那王爺以為……”

祭酒老頭給注視着自己的閑王還有許秧,遞了心照不宣的眼神,臉上笑意更甚,語氣俨定。

“王爺,爾等只需靜待,自會有人動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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