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見面

這個年過得尤為憋屈，除夕這日，胤祥可憐兮兮地照常起床，在書房看着先生的眼神都充滿了控訴。他都想不明白，這樣滅絕人性的課表是誰想出來了，大年三十都不能休息？！整個過年的時間裏，他能休息的就僅僅是年初一這一日，僅此而已。

更可憐的是，年初一這日要跟着皇阿瑪祭祖，要見各種皇親國戚，還有各種活動等着他，根本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相比起來，他倒寧願留在屋裏頭讀書算了。

沒滋沒味地過了年，應景地歡喜了一趟，胤祥又開始自己兩點一線的生活。一直沉迷于讀書不可自拔的胤祥，到了元宵這日，才驚覺時間過得飛快。當天他送胤禛出去的時候，看着滿宮的花燈，心有點兒塞。

這會兒他有點兒明白為什麽這些皇子阿哥都拼了命地想讨皇阿瑪的喜歡了，因為只有恩寵多的人才有各種特殊待遇，而這些，除了能帶來虛榮心的滿足之外，更重要的是，有更多的自由。

春天的氣息悄然到來，等胤祥反應過來的時候，衣裳都換過兩回了。今年皇上決定南巡，還未等他去找，就在公布的名單裏頭找到了自己。想到已經快要滿周歲的林黛玉，胤祥覺着自己的心都要飛出去了。

南巡不是第一次，大家經驗豐富，很多需要準備的工作都開始備起來。胤祥自從得知消息後，覺得自己讀書都松快了許多。果然還是需要勞逸結合的，一味讀死書，很容易讀傻。胤祥心裏面暗暗盤算着要跟皇阿瑪提議，減量減産才行，就算不能減輕每日的負擔，起碼要每個月壓縮出兩日休沐來。

南巡是件勞民傷財的活動，皇上精簡人員，又提前下了旨意讓大家一切從簡，這才免了許多的糜費。當隊伍再次出發時，胤祥已經從一個五歲的小豆丁長成七歲的小少年了。穿着章佳氏敏秀為他準備的衣服，帶着小小的暖帽，站在船尾看着漸漸遠去的京城，心生感慨。

不知不覺，他來到這個時代就已經七年了，這七年的時間裏，他體會的東西，比他上輩子二十五年時光裏頭領悟的都還要多。未來的路，充滿荊棘，他要勇敢前行才是。

順流而下，船上的時光過得很快很快，胤祥在船上就是用齊民要術打發時間。四書五經他并不感興趣，只是應付着讀着，倒是齊民要術，看得入神。

南巡的路線依舊，官員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這一次，他們再沒有住進上次的房子，而是有了新的行宮。這座小小的房子，剛好将皇上帶來的人安置下。連胤祥都不得不誇一句，這辦差事的人，手底下有幾分功夫。

行宮占地面積不大，坐落在揚州城居民區裏頭，左邊兒是富商豪府，右邊兒是官員府邸。大隐隐于市，倒沒人知道這是皇上設在揚州的一處行宮。萬歲爺十分有興致地來了一個微服私訪，帶着幾位阿哥，喬裝打扮，就到街上去了。

胤祥對這兒還是有幾分印象，他邁着小短腿，跟在皇阿瑪身後，悠哉悠哉地逛着。青石板上的青苔剛剛長出，雨後微潤的空氣中帶着幾分甜香，路邊的小攤上，各種新鮮的美食都吸引着胤祥留戀的目光。

胤禛面無表情的扯着弟弟往前走，對他活像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很是無語。宮中美食何其多，他十三阿哥想吃什麽應有盡有，如今卻對着這些平平無奇的街邊貨流口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虐待呢。

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微服私訪，收斂了身上的王霸之氣，看着倒是像個尋常的父親。胤祥感覺着自己也要像個尋常的兒子才行，他甩開胤禛的手，快步向前，拉住皇阿瑪的手，撒嬌道：“父親，兒想吃那個！”一邊說，一邊指着路邊的糖人嚷嚷。

那畫糖人的手藝人的攤子上圍滿了人，小孩兒都留着哈喇子看着，眼睛裏滿滿都是渴望。只見那男子用加長炳的小勺子在翻滾的糖漿裏頭攪拌着，快速地撈起一勺，在大理石板上畫着。滾燙的糖漿在冷冰冰的石板上凝固成型，男子在公雞的腹部加上一根竹簽，鏟起來遞給旁邊站着的小男孩。

胤祥懷念的看着那個轉盤，心生渴望。

當年他還在上小學的時候也有這樣的糖人賣，那時候他不缺錢，每天都會去買上一個，久而久之，那人也認識自己。每次他去，總會給他做個最大的孔雀，讓他能在小同伴面前出盡風頭。

“想吃？！”玄烨也随着胤祥的手指望過去，他對那甜膩膩的東西沒什麽興趣，給梁九功使了個顏色，“去，給他買兩個。”

“要鳳凰的！”胤祥在後頭補充道，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見了。随行的除了阿哥，還有幾位大臣，大家都想看笑話一樣看着他。胤祥不明所以，也不在意，樂呵呵地拉着皇阿瑪的手，跟着他進了茶樓去等。

雖然沒機會自己再抽一次，但是擁有一個充滿回憶的糖人，也不枉他來這一次了。

趁着皇阿瑪沒留意自己，他還悄悄使喚羅讓去買米糊紙，想将糖人包好，帶回京城去。章佳氏敏秀養在深閨，進宮後再沒出去過，想來這樣的糖人對她也是個新鮮玩意兒。而兩個妹妹更是如此，胤祥坐下來才想到要給額娘和妹妹們帶。

皇上與随行的幾位大臣聊着這揚州城乃至整個江南地區的風土民情，幾位成年的阿哥都能随着附和幾句，胤祥就坐在邊上吃着糖，聽着。

上輩子他可能是吃糖過多，還沒成年，牙就蛀掉了，之後的時光就再沒能好好吃糖。如今重來一次，愛護牙齒的同時，胤祥也喜歡吃吃吃！糖，無疑就是他的最愛。

這大約是胤禛見過最愛吃糖的人了，他一邊聽着皇阿瑪跟大臣們的讨論，一邊還要分心看着弟弟，不給他吃太多，簡直不要太操心。

等他們從茶樓出來，走沒幾步，胤祥就覺得無比熟悉，在羅讓的提醒下，才發現，這正是通往巡鹽禦史府的路。能見到縮小版的女神，胤祥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還沒等他興奮，就發現皇阿瑪往旁邊拐過去了。

白白高興了一場，浪費了他的表情……

垂頭喪氣地跟着大部隊，心卻飛往了林家。

而此時林家，也在念叨着胤祥。

自從林黛玉開始服用玉露，身子漸漸轉好，原本瘦弱的孩子像吹氣一樣長大，粉嫩白皙，初見其美貌。而後，胤祥一直持續不斷地送來玉露，吃着吃着，他們也就習慣了。賈敏時常在黛玉面前提及十三阿哥，說多了，黛玉也就記得這個哥哥了。

她牙牙學語，會喊的第一個人竟不是日夜陪伴着她的父母，而是哥哥兩字。不理會醋意滿天飛的夫君，賈敏對此卻十分滿意，她覺得是因為這兩個人有緣分。說起來她一直就覺着十三阿哥是女兒的福星，除了這事兒，她更是堅信不疑。

聽說皇上禦駕親臨，十三阿哥也随行，賈敏想盡辦法，想讓夫君去約一約十三阿哥，她想給這個主子請安。當然，順帶地就是讓他看看自家的黛玉。反正如今十三阿哥年歲尚小，女兒剛剛滿兩周歲，也不需要避嫌。

林大人自然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以皇上不喜為由，敷衍着自己的娘子，心中卻無限擔憂。以是十三阿哥之前的行為推斷，他可能不等帖子就會自己上門來。屆時，娘子一定會讓黛玉跟他相處，只怕女兒就要被惦記上了。

作為一個女兒奴，林大人讨厭一切觊觎自己女兒的人和物。

果不其然，皇上到了揚州城的第三日，十三阿哥就上門了。一同前來的還有出了名難伺候的四阿哥，兄弟兩人年歲相差甚遠，一個身姿挺拔颀長，一個臉上的嬰兒肥尚且未褪去。但面容相近，看得出是兄弟。

就在林大人招待四阿哥的時候，十三阿哥早就被賈敏帶進了後院。

時隔兩年，如今再次見到，胤祥立刻就被乳娘抱着的小小人兒吸引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擡頭看着這個小人兒，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小黛玉，我是你胤祥哥哥呢！”幾乎是難以掩蓋自己不由自主就生出來的喜愛，這樣的感情，讓胤祥自己都有些驚訝。

孩子的心思最是單純，也最能感受別人傳遞來的喜惡。林黛玉看着眼前長得十分可愛的小哥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會兒，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哥哥，抱~”

尾音微微上翹，聽得胤祥渾身舒坦，幾乎是同時，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癡漢。穩穩地将林黛玉抱在懷裏，颠了颠，似乎是很滿意這個重量，胤祥喃喃到：“咦，怎麽跟書上的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像賣豬仔一樣，要先稱稱，結果，黛玉胖了許多許多，希望不要變成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