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胤祥轉醒

皇宮裏頭因為胤祥的昏迷陷入了莫名的沉寂, 出了這件事, 大家都縮着脖子,生怕成了出頭鳥被拿去洩憤。皇上忙着前朝的事, 稍稍空閑又要忙着清查這件事。年關将至, 事情本來就多,紛紛亂亂的擠在一塊兒,讓人有種莫名的炸裂。

出事的第二日,胤祥依舊昏迷, 但生命體征卻沒有變弱,太醫也不好下判斷,只能繼續觀察。羅讓在看到胤祥喝了玉露也無好轉,心喪不已。随後胤祥就被挪到芷蘭軒,他的臉色仍然蒼白,半點兒要醒的跡象都沒有。敏嫔礙于宮規, 只能吩咐芷蘭軒的人好好照顧兒子。自己趕早趕晚地過來看一看。

好在這芷蘭軒被羅讓與懷安把得嚴嚴實實,各種牛鬼蛇神都被擋在門外。

就這樣, 這件事随着胤祥的持續昏迷, 漸漸地陷入了詭異。皇上查來查去, 始終找不到真兇,又或者,他并不想找出來這個真兇。

很快, 太子的乳母以及她一大家子都從宮裏頭消失了,一同離開的還有大阿哥身邊的幾位得力的人。沒有明确的結論,大家卻都心知肚明。

胤禛與胤誐下課後來看望十三, 兩人在對視中,眼波交流,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了然。“四哥也聽說了吧?”胤誐輕聲說道,“皇阿瑪也是偏心的對吧?”只不過偏心的不是他們而已。

“這件事放在心裏,無需說出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太子的地位崇高,這件事就算不是他本意,也有他推波助瀾的因素。胤禛不想深究,應該說,他也無法深究。緊緊握住的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裏,“将這種感覺記住,揉進腦裏,剩下的就是等。”

總有一日,總歸會有一日,他要将這些一一都讨回來的。

胤誐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看了一眼自家四哥,他的棺材臉似乎也好看了許多。以往總在背後吐槽他的胤誐卻沒想到有一日自己會跟他這樣親近,有些害羞地說道:“那我去跟十三說會兒話吧,等會兒我還要去上課呢。”說完就跑進去了。

盡管胤祥一直不醒,可他臉色卻漸漸轉好,大家吊着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盡管這麽多人守着,卻沒人發現,十三手中的胎記發生着大變化。原本虛虛的一個玉佩印子,如今漸漸凝實,甚至掙紮着要破開而出。

陷入在胤祥皮肉裏頭的玉佩就這樣,慢慢一點點地凝出了一個實體。

而江南揚州林府此時也是煩擾不堪,賈敏的喪事來得突然,喪禮也只能匆匆的辦。還未等門前的藩籬撤下,林家就來了一僧一道。巡鹽禦史府上的人還是挺有素養的,态度并沒有因為兩人破舊的衣裳有所改變。

當林如海接見兩人的時,那兩人卻驚疑不已。他們并非故意晚來,而是此間出現太多變數,這林府,氣運也大有不同。看來,不止一人改命,這樣說來,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了。

“林大人命中有貴人,還望珍惜。”老道說完,就跟老僧一同離開了,出門的那一剎那,似乎有一些東西沖門而出。兩人對視一眼,嘆了口氣,離開了。

而林如海卻覺得莫名其妙,這一個月來,他瘦了将近十斤,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看着就心酸得很。他也算是中年喪妻,這種痛苦是常人無法理解的。可他還有兩個孩子,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強撐起這個家。

蘇州老家的族老們紛紛來信,讓林如海做好打算,孩子尚小,不能無母。可林如海卻無心此事,将自己的情感寄于公務。

此時林黛玉正靠在窗邊,看着外頭雪花漫漫,默默垂淚。母親的逝世對她的打擊極大,這種打擊無亞于去了半條命了。似乎是将她将近一半的歡愉全部換走了,如今的她,感傷中,稍微一點點刺激都會落淚。

劉姑姑走進來的時候也有些無奈,這孩子真的是有些教不過來,她來了林府也有了些時日了,對林黛玉的性子也摸得一清二楚。“姑娘,起來吧,等會兒小少爺要來了。”她給林黛玉擰了條帕子,伺候她梳洗。用溫水洗臉,再敷上一層薄薄的面脂,便将她帶了出去。

她必須給林黛玉找些事兒幹,讓她沒時間悲春傷秋才行。說到底如今賈敏逝世不過月餘,劉姑姑也不好太過分,等到這件事散了些,也是時候再給黛玉加課了。

林皓珏卻沒有這許多煩擾,他的傷心不過持續了幾日,便過去了。孩子的記憶力有限,注意力容易被新事物吸引,這倒成了件好事兒。劉姑姑這段時間兼帶着兩人,稍稍有些力不從心。

不一會兒,林如海便來了。自從妻子逝世,他對世俗規矩便看淡了許多,近日都是過來與兒女一同用膳。

“爹爹,吃多些這個,姑姑說這些補身子。”林黛玉用公筷給林如海夾了一筷子的白玉菜,這些軟滑鮮嫩的菇類,都是胤祥弄來的。将菌種和培植方式教授給林如海,林家就能吃上這道菜了。他心心念念的林黛玉,也能享受着東西。

林如海點了點頭,兩個孩子正值孝期,如素的話,估計會影響身體發育,所以要多多補充這些含營養的東西。“你們也吃,吃完午睡後,父親帶你們到郊外的廟裏去上香。”說完,盯着林皓珏吃下一碗飯,才作罷。

一家人出發趕往卧佛寺。

兩個孩子在乳娘的服侍下,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等到了廟裏,才喊醒他們。進了卧佛寺,冬日裏頭的寺廟并無過多人煙,要不是為了給妻子點一盞長明燈,他不會在這個時間來。主持早早接到消息,迎了出來,将人帶到了寺裏。

“林大人別來無恙。”主持給林如海行禮,說道:“大人裏邊兒請。”

“大師請!”林如海帶着兒女跟在主持的身後往裏頭走,一邊走一邊看着這熟悉的寺廟。這是賈敏生前最愛來的地方,三天兩頭就要來拜上一拜。

來之前林如海就将這件事跟大師協商過,主持早早讓人備下了東西,這會兒開始正合适。點燈儀式很簡單,幾個人輪流拜一拜,再給立個小碑,放上一盞燈,就會有專人日日照顧着。而承受寺廟裏頭香火缭繞的亡人,也能得到很好的下一生。

林如海捐了不少錢,才有這一個燈位。也好在賈敏生前愛來,與廟裏頭的人都熟,大家一人搭把手,幫着照顧,倒也很合适。

“爹爹,娘親再也不回來了是吧?”小小的林黛玉跪在圓蒲上,身邊還有個小豆丁弟弟,兩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老爹。可當看到沉默的爹爹眼角微微濕潤時,林黛玉的心刺痛了一下,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突然長大了。有很多先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很多看不透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從娘親去世至今,她都沒發現,自家爹爹如此傷心欲絕。林黛玉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日後要少在爹爹面前提及才是。逝者已矣,生者還是要面對現實生活,好好活下去的。

林如海看着那個小碑上寫着幾個字,“林海之妻賈氏位”,賈敏的音容笑貌一一從眼前掠過,從她初嫁時的嬌羞,求子時的急切,生兒養兒時的堅強,再到後來纏綿病榻,每每想起,林如海都覺得她仿佛還在。兒女就在身邊,如此稚嫩,他還要好好活着才行。心裏暗暗念叨:等都安排好了,自會去陪她的,随即感覺自己的心開始慢慢平複。

沒回答黛玉的問題,而是問她:“玉兒,你外祖母多次遣人送了信來,想接你到京城去,不知你可否願意。”他心裏也在盤算着,如今他在揚州管着鹽務,成年的皇阿哥裏頭,有些人的手也太長了。如無意外,江南這塊地方很快就會有變動。

而黛玉若是先一步入京,料想老太太也會好好對她,再則,十三阿哥也在京中,只怕也少不了看護幾分。他不太擔心女兒,倒是有些憂心兒子,若是事情有變,怕是兒子就要跟跟着他受苦了。

可憐敏兒只留下這兩個骨肉,卻還要分離。

林黛玉猛地搖搖頭,“爹爹,我不去京城!”她撲到林如海懷裏,“爹爹,求求你,別把玉兒送到京城去……”旁邊跪坐着的林皓珏聽着也嚎啕大哭起來,林如海摟着兩個孩子,不禁潸然淚下。

就在林家人抱頭痛哭的時候,胤祥終于睜開了眼睛。從昏迷中醒來的他,茫茫然有些回不過神。羅讓立刻讓人去通知各宮各處,又請了在外間的禦醫來給他把脈。

一行人眼巴巴的看着禦醫,盼着從他口中得到好消息。

“嗯,十三阿哥已無大礙!”太醫話音剛落,整個芷蘭軒一陣沸騰,大家歡聲雀躍,奔走相告。而聞訊趕來的胤禛與胤誐對視而笑,由衷的喜悅從心裏發散出來。

卻無人發現,胤祥緊緊握住手中的玉佩,并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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