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天後,夏垂文和紀守亮又裝了一大車的蘿蔔白菜去了城西菜市場。

這一回的生意幾乎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衆人一看紙板上的标價,紛紛搖頭走了。

兩人在菜市場待了整整三個小時,攏共不過賣了七八顆大白菜和十幾根蘿蔔出去。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銷量是中年男人貢獻的。

他說:“不打折了也挺好,起碼不限購了。”

他都盤算好了,這些菜自家留一份,他父母和岳父母那裏各送去一份,讓他們也嘗嘗鮮。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送去的不是一份大禮,而是一個坑,一個把他的私房錢全都填進去都填不滿的大坑。

難得攤子前空空蕩蕩的,中年男人也正好有空,他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煙盒,給夏垂文和紀守亮各散了一支煙:“兩位老板是哪裏人啊?”

“羅河村的。”夏垂文就着中年男人的手點燃了香煙。

“羅河村?”中年男人想了想:“就是羅源庵過去的那個羅河村?”

“對。”

“這個我知道,我有個堂姐就嫁在你們隔壁的上山村。”中年男人說道。

“對了大哥,你是做什麽的,我看你這一天挺閑的?”紀守亮有些好奇。

“我啊,”中年男人長吐一口煙:“以前是炒股的,後來把家裏的積蓄全都賠光了,現在在吃我老婆的軟飯。”

“這,”紀守亮一臉尴尬:“對不住,對不住……”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話音一轉:“幸好,當年我炒股賺了點錢的時候,我老婆死活要買房子,我拗不過她,就給她在市裏買了棟房子,後來那房子拆遷,建起了商城,我家得了六個門面,八套房子……”

紀守亮臉上的尴尬僵住了。

閑聊了幾句,中年男人忍不住的問道:“老板,你家這白菜到底是怎麽種的,怎麽就比別家的白菜好吃了那麽多呢?”

紀守亮不說話了,這算什麽,真正稱得上絕世美味的是夏垂文單獨劃出來的那四分自留地裏長出來的菜,他昨天剛剛嘗過,吃的西紅柿炒雞蛋,酸甜爽口,他差點連舌頭都給吞下去了。

想到這裏,紀守亮吸了吸肚子,心裏突然就平衡了。

就是褲子有點緊了,勒得慌。

夏垂文早就想好了說辭:“我家的菜都是有機蔬菜,不用化肥,不打農藥,純山泉水澆灌,而且種菜的地已經荒廢了七八年,土壤中富含有機物,肥力好……”

“難怪。”中年男人信了。

送走中年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麽,夏垂文看向紀守亮:“這都一月份了,小義是不是要放寒假了?”

他口中的小義是紀守亮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早着呢。”紀守亮的語氣淡了一些:“昨天晚上他打來電話說,他這學期英語退步了很多,正好學校開辦了一個英語冬令營,說是一口氣請了十多個英語特級教師授課,他打算報名參加。”

夏垂文眉頭微皺。

孩子求上進沒錯,可那也要分什麽時候。

小義在市裏的貴族學校上學,一年光是學費就要六萬塊,可想而知冬令營的價錢不會便宜到哪兒去。以前紀家好好的,小義就算花再多的錢也沒關系,可是現在紀父癱了,家裏欠了幾十萬的外債,全家的重擔都壓在紀守亮身上。可是紀守亮就算天天出車,忙到深夜才回家,一個月下來頂天了也就是掙個五六千塊錢,

夏垂文心情複雜,他伸手拍了拍紀守亮的肩膀。

“沒事。”紀守亮扯出一抹笑來,“誰讓我是他親哥呢。”

之後,兩人就沒再開過張。

冷風呼呼的刮,街面上行人越來越少,紀守亮跺着腳,不禁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是不是錯了。

他遲疑着說道:“垂文,要不,咱們還是去光谷大酒店和領航私房菜館碰碰運氣吧?”

“不急,再等兩天。”夏垂文顯然是比紀守亮更要沉得住氣,他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咱們回吧。”

“那這些菜怎麽辦?”

夏垂文擡頭看向這一車的蘿蔔白菜,想了想,說道:“我記得我家還有幾個大的腌菜壇子,再去批發市場買上幾個,回家做蘿蔔幹和辣白菜吃。”

紀守亮咽了咽口水:“好。”

隔天晚上,柳市警察局聯合南市警察局搗毀了一特大跨市盜竊團夥的消息就登上了戶省晚間新聞。

看着電視裏那三具蒙着白布的屍體,紀守亮瞪大了眼睛:“我去,垂文,還真讓你猜對了,那三個家夥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新聞裏說他們三個是盜竊團夥中專門負責銷贓的人員,警察找上他們的時候,他們還試圖反抗,結果一不小心開着車沖進了湍急的河道裏,等警察調來救援工具的時候,他們早已經涼透了。

“嗯。”

這事夏垂文上午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當時正打算從修真位面買一些初級靈獸肉回來熏臘肉和臘腸,結果突然發現自己的功德值漲了兩百點。

“怎麽回事?”紀父疑問道。

“沒什麽。”夏垂文笑了笑,只是單純的不想讓紀父擔心。

這事他做了也就做了,但最好還是不要宣揚出去比較好,畢竟誰敢擔保這個盜竊團夥就一定沒有漏網之魚呢,到時候對方聽到消息,找上門來尋仇,後果将不堪設想。這也是他當初選擇通過網絡電話報警的主要原因。

另一邊,南市慶嘉大酒店。

江靈鈞繃着一張臉:“當初洪安縣警察局打來電話說發現了那夥盜竊犯的蹤跡,是你們找上門來給我說想要順着他們這條線揪出整個盜竊團夥,請我稍安勿躁,并且答應我一定會保障糖瓜的安全,我選擇了配合你們行動。可是現在,你們又來告訴我,糖瓜和那輛越野車一起被河水沖走了,生死未蔔?”

為首的中年警察一臉歉意:“抱歉,江先生,這件事情的确是我們的失職……”

“好了,不要再說了。”江靈鈞擡手打斷了中年警察的話,他有氣無力:“趙秘書,送客。”

“那,好吧,我們改天再來。”

趙秘書去了又回,看着沙發上萎靡不振的江靈鈞,他安慰道:“江總,我們的人手都已經派出去了,一定會找到糖瓜的,而且糖瓜那麽聰明……”

江靈鈞握緊了雙拳,失神說道:“可是它老了。”

否則也不會輕易的被人抓了去,要知道十幾年前,糖瓜獨自對付四五個持槍劫匪都不在話下……

第二天一大早,夏垂文和紀守亮就又裝了一車的蘿蔔白菜去了城西菜市場。

沒成想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有一群人等在那兒了。

他們熱情的招呼道:“來了。”

紀守亮顧不上高興:“你們怎麽?”

“嗨,”老太太的語氣裏滿是無奈:“還不是你家的菜太好吃了,一開始還能忍住,後來是越想越饞,越想越饞……”

“可不是,貴點就貴點吧,好幾天沒吃你家的菜,總覺得吃飯都不香了。”

“我是被我家那破孩子給鬧的,沒辦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吃了幾天你家的蔬菜之後,血壓降了一點。”

……

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

路過的人目瞪口呆,這世道是怎麽了,二十五一斤的白菜都有人搶着買。

當然了,也有人好奇心過盛,忍不住地跟風湊了上去。

很快,一車蔬菜就賣光了。

……

何淑芬就是那群跟風的人裏面的一個,她今年六十歲,是一名退休工人。

從菜市場回來,她發現有人在大院門口賣柚子,三塊錢一個。她嘗了一瓣,還挺甜的,當即就決定把剩下的十幾個柚子都給買下來。

結果掏錢的時候才發現身上的錢不夠,正好她也需要一個人過來幫她把柚子提回去,然後果斷的就給她老伴宋高翔打了個電話。

宋高翔從樓上下來,幫她付了賬,到家之後,他順嘴問道:“我記得你今天早上不是帶了一百多塊錢出去嗎?”那錢還是從他身上拿的呢。

“買了根蘿蔔,花光了。”何淑芳說道。

“啥?”宋高翔一怔。

何淑芳興致沖沖的找出那根白白胖胖的大蘿蔔:“就這個,二十一斤,老板說是有機蔬菜,沒用化肥,沒打農藥,澆的都是山泉水,我看見好多人都在買,都說比肉還好吃,你聞聞,特別香……”

“我不聞。”宋高翔忍不住的噴起口水來:“二十一斤,他說你就信啊,沒用化肥的蘿蔔能長這麽大?就算施再多農家肥,頂天了也就是個兩三斤。你再看這蘿蔔,長得這麽直,怎麽可能沒用藥?也就你這樣的人才會上當。”

宋高翔做了大半輩子的廚師,哪能不清楚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何淑芳仔細回想,好像是那麽一回事,菜市場農民挑來的蘿蔔長的都不太好看。

她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梗着脖子說道:“你那都是幾年前的老經驗了,萬一人家這是新品種呢?”

宋高翔哪能不清楚她的脾性,他哼了一聲,不和她争。

何淑芳索性‘一條道走到黑’,就這樣,中午的時候,一碗清炒蘿蔔絲出現在了餐桌上。

她自顧自的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裏:“嗯?”

宋高翔擡頭一看。

何淑芳一臉驚喜:“好吃。”

說着,她又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她們沒騙我,這蘿蔔真的特別好吃。”

說着,她看向宋高翔:“你也嘗嘗,這蘿蔔真的很好吃。”

宋高翔只以為何淑芳是在哄他,但他還是很給面子的夾了一筷子蘿蔔絲放進嘴裏。

清新甘甜,入口化渣。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只剩下了這八個字。

怎麽可能?

宋高翔兩眼微瞪,忍不住的又夾了兩筷子放進嘴裏。

沒錯——

他回過神來,正對上何淑芳笑眯眯的模樣,他左手握成拳頭抵在嘴巴上,不自在的咳了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态。

卻不知何淑芳早就把他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了,她一掃之前的郁悶,頗有種揚眉吐氣的味道:“我就說嘛,你的那些經驗早就過時了……”

宋高翔此刻卻顧不上和她鬥嘴,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眼前一亮,連忙拿出手機來,打開電話簿,找到一個名叫華子的人,打了過去。

華子是他的徒弟,現在在市裏的一家酒店做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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