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家看電視的許淼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随即手機就瘋狂地響起來。他看到來電提示是顧喬喬，便接起來, 笑嘻嘻道：“小學妹，給我打電話做什麽啊？是不是我們家安安想我了？”

電話那頭的顧喬喬一臉黑線。

自從許淼失戀之後, 他三不五時就往她們家跑，這就算了, 他還總是教壞宋念安。高中時僅剩的好感就這麽敗光了, 顧喬喬跟他說話就沒以前那麽客氣了。

“現在，立刻馬上來人民醫院。”顧喬喬咬牙。

“現在嗎？”許淼擡頭看時間：“都快十點了, 去醫院做什麽？”他還要繼續問, 顧喬喬已經把電話挂斷了。

挂完電話，顧喬喬又對宋念安說：“以後離你許淼叔叔遠點。”她可不想自己的兒子變成小痞子。

這個許淼也奇怪，當初大學念到幾個月就出國, 出國回來一年多不見人影。等顧喬喬生下孩子後，他就給宋柯沐打電話。

顧喬喬還記得，那時候許淼喝了很多酒，在電話裏鬼哭狼嚎。

“柯沐啊，我失戀了。不，人家根本沒戀我！特麽我白長這張臉了……”

宋柯沐去酒吧接許淼, 許淼爛泥一樣躺在他們家沙發, 嘴裏含糊不清地念着一個人的名字。顧喬喬沒聽清楚, 後來去問，許淼也不說。

那時候宋念安兩兄妹剛學會爬，宋念喬目光堅定地往茶幾上的小甜點爬過去, 宋念安則往許淼身上爬。

也奇怪，上一秒還在哼唧的許淼，下一秒碰到宋念安軟乎乎的小手後就安靜了。

兩雙眼睛大眼瞪小眼，宋念安“啪”一掌打在許淼的手背上，然後咯咯笑。許淼愣了住，也跟着笑。

後來許淼簡直把宋念安當成自家兒子。

趕到醫院後，許淼看到顧喬喬抱着宋念安，宋念安手上拿着瓶喝了一半的哇哈哈，臉上還有面包屑，看樣子是剛大吃一頓。

宋柯沐去繳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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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許淼過來，顧喬喬恨不得脫鞋去揍他。“是你教安安絕食的？”

許淼腳步一頓，看向宋念安，宋念安心虛地躲過他的目光。他坐下，去搶宋念安的哇哈哈，被顧喬喬一巴掌拍開。

“我只是提個小小的建議。”

顧喬喬又一巴掌拍在許淼胳膊上，宋念安同情地看着他。

“不許教這些有的沒的！”顧喬喬瞪他。随即低頭問宋念安：“肚子還疼嗎？”

一到醫院就挂了急診，好在不是胃疼，而是宋念安中午偷吃了冰淇淋鬧肚子。顧喬喬松口氣，卻還是很重視這件事。

宋念安搖頭，一口氣喝光手上的哇哈哈。看來絕食什麽的根本不适合他，許淼叔叔也有騙人的時候。

迎接着母子兩人憤恨的目光，許淼如坐針氈。“柯沐怎麽還不回來？我去看看。”他趕緊找借口開溜。

他在抽煙區找到宋柯沐，看他熟練地吞雲吐霧，許淼上前：“不是說戒煙麽？”自己也拿出煙點上。

宋柯沐沒說話，神情凝重。一支煙下去，才嘆口氣，說：“安安是因為我讓他穿女裝才鬧脾氣的。”

因為喜歡女兒，所以家裏很多東西都是按照女孩子的規格買的。他以為孩子才三歲，自己的意識沒那麽強，雖然顧喬喬說過他幾次，但他都沒放在心上。

許是一直自己做主慣了，從不覺得自己的決定會有錯誤的時候。

直到今天宋念安絕食，宋柯沐才意識到，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意識。他不能用大人的想法與小孩子交流，而是要站在孩子的角度。

許淼拍宋柯沐的肩膀：“現在改正，為時不晚。”他早就看出來了，只是直到宋柯沐的性子，直接和他說肯定沒用，所以讓宋念安絕食。

宋念安也是倔，居然真的忍住一餐不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兩父子還是挺相似的。

“我找人定制了蝙蝠俠的衣服，本來是想等安安生日再送給他的。”宋柯沐苦笑。

說完又抽了一支煙，兩個男人在煙霧缭繞中談心。

吃飽喝足，宋念安睡很死。醒來時看到宋柯沐，經過一晚上，早就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他的小胖手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踢開身上的被子，打滾起身。

“爹地，抱。”小奶音軟綿綿地響起，他張開雙手示意宋柯沐抱他。

宋柯沐彎腰，一把将他撈起來。看到他左邊臉還有睡印以及淡淡的口水印，便忍不住笑，捏他胖嘟嘟的小臉頰，壓低聲音問他：“睡飽沒有？餓不餓？”

宋念安趴在宋柯沐的肩膀上，蹭兩下，眼皮在打架。奶聲奶氣地回答：“睡飽了。”又問：“今天有荷包蛋吃嗎？”

昨晚睡覺前顧喬喬答應他今天會做荷包蛋的。

“有。”宋柯沐把宋念安放下，去衣櫥找衣服。看到衣櫃裏偏女孩子氣的衣服時，他停頓一下，繞過這些衣服。找了幾件簡單的毛衣，給宋念安套上，最後穿上羽絨服。

一個帥氣的小正太就誕生啦。

穿得太多，宋念安行動不便，在床上翻滾着，等宋柯沐給他穿鞋。他晃悠着小腳丫，對宋柯沐說：“爹地，明天開始教我穿鞋吧，我要自己穿鞋。”

好像懂事以後，他都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都自己做，宋柯沐和顧喬喬都很省心。

宋柯沐停下動作，看着自家兒子。小臉蛋遠遠的，靈動的大眼睛會放光，裏面是孩子專屬的天真，還有一絲刻意裝出來的成熟，大抵是和他學的。

他放下鞋，坐在宋念喬的專屬小凳子上，目光與宋念安直視，是少有的認真。

宋念安撲閃着大眼睛，剛想說話，就聽見宋柯沐認真地對他說：“安安，爹地要跟你說對不起。”

“啊？”宋念安沒明白怎麽回事。

就聽到宋柯沐繼續說：“昨天許淼叔叔批評過爹地了，爹地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不該忽略你的想法，不該獨斷。”他心裏是很緊張的，第一次向孩子道歉，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接受。

但許淼說了，正因為孩子還小，所以他更加要認真地道歉。

宋柯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聽一個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人說這些，只覺得十分有道理。

“以後你有什麽要求直接跟爹地說，爹地一定會答應你的。”宋柯沐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他的确是有些偏心，比較寵女兒。

聰明的宋念安大抵明白宋柯沐的意思了，他的小腦袋瓜立即高速運轉，眸子全是狡黠的意味。

他問宋柯沐：“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以後真的會聽我的話？”

宋柯沐想也沒想就點頭，“吃冰淇淋和絕食這種對身體不好的事情除外。”他也沒有太随意，該禁止的還是會禁止。

“你能寫保證書嗎？”

“能。”

“可以給我買蜘蛛俠的衣服嗎？”

“可以。”

這些要求好像很簡單的樣子，而且這些宋柯沐昨晚就準備好了。他拿出寫好的保證書，純手寫，內容也不含糊。因為宋念安字認不全，他打算讓顧喬喬念給大家聽。

至于服裝什麽的，他早就找人定制了，快的話下午就能送到。而且他昨晚跟顧喬喬逛網上的童裝店，買了一大堆小正太的衣服。

宋念安歪着腦袋，顯然還有其他的。

宋柯沐看着他，等他說出來。

只要能求得原諒，什麽都能答應！

宋念安：“我想和妹妹一起穿。”

“可以！”

“還想和爹地穿小洋裙。”

“可……”宋柯沐急剎車：“小洋裙？”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趕緊打消兒子的念頭：“小洋裙是小孩子穿的，爹地是大人。”試圖說服宋念安。

宋念安不聽：“可你也讓我穿女孩子的衣服呀。”一句話出來，直接把宋柯沐的話堵死。

為什麽，為什麽覺得他家兒子說的話特別有道理！

最後宋柯沐咬牙，答應了宋念安的要求。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大好日子，宋柯沐向吳默傑借了幾套小洋裝，許淼又找了認識的攝影師去宋柯沐家。

宋柯沐穿着白雪公主的同款裙子，宋念安穿蜘蛛俠的衣服，兩人站在雪白的牆壁面前拍照。宋柯沐全程強顏歡笑，全程懷疑人生。

這還沒有完，跟宋念安拍完，宋念喬也吵着要拍。她穿了縮小版的鋼鐵俠的衣服，讓宋柯沐換她最喜歡的芭比娃娃的裙子，然後沖着鏡頭揮舞小拳頭，假裝自己是救美的英雄。

然後……

顧喬喬：“老公，我也想拍。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童話裏的王子！”

許淼第一時間把準備好的王子裝遞給顧喬喬，然後把最後一款裙子拿給宋柯沐。是魚尾裙，顧喬喬是想讓他扮美人魚。

宋柯沐：“……”

他懷疑自己娶了假媳婦，生了假孩子，還有個假同桌。

總之，宋柯沐今天只能穿裙子了。

照片洗出來之後許淼毫不留情地嘲笑宋柯沐，還特地讓攝影師給他一份電子版的留底，用來以後威脅宋柯沐。

兩個小包子目不轉睛的看着照片，每看一張就驚呼一聲：“哇，爹地好美！”

直到兩個小包子上幼兒園，許淼都經常拿這件事嘲笑宋柯沐。那時候宋柯沐才知道，一切都是許淼的陰謀。

因為許淼告訴宋念安，等他長大後宋柯沐肯定會拿他小時候穿女裝的照片威脅他的。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最好讓宋柯沐也穿女裝拍照，這樣以後萬一鬧別扭，自己還有底牌。

……

上幼兒園的兩個小包子還沒長開，臉依然肥嘟嘟的，皮膚又白，看上去就像包子，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咬一口。

每每這時候，宋念安就會擋在宋念喬身前，對那些人說：“不許咬我妹妹！”妹妹的臉蛋那麽嫩，被咬壞了怎麽辦？

總之他也是個護妹狂魔，不管何時都不會和宋念喬拉開半米的距離。即便宋念喬要上廁所，他也會在門口等着。

要是哪個男生敢欺負宋念喬，宋念安就敢沖上去拼命。

他長得比同齡人高，又學過跆拳道，總能把對方吓退。只一次，對方是個三年級的小胖子，要搶宋念喬的棒棒糖吃。宋念安握緊小拳頭保護妹妹，結果被人一掌推開。

宋念安趴在地上，掌心破了皮，細小的血珠滲出來，很快宋念安就感受到疼意。到底只是個四歲多的孩子，看到自己受傷，便終于忍不住，嘴角撇撇，哇一聲大哭出來了。

“你，你欺負人！”手不能動，嘴上可不能認輸。

對方一點不覺得自己把人惹哭是壞事，反而驕傲地笑笑：“就欺負你怎麽了？我不僅要欺負你，還要欺負你妹妹！”

他哪管什麽對錯，就覺得欺負人就很了不起，可以在學校稱霸，于是當下把目光轉移到宋念喬身上。

宋念喬一口把嘴裏的棒棒糖咬碎，狠狠嚼兩下，口齒不清地大吼：“壞蛋，誰讓你欺負我哥哥的？”一雙眸子裏有怒火。

小胖子還來不及繼續得意，就被沖上來的宋念喬推到在地上。

自己居然被個小姑娘欺負，小胖子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不知真的，也覺得委屈，于是也哇一聲大哭起來。

宋念喬見情況不對，幹脆也坐在宋念安身邊，跟着一起哭。

匆匆趕來的老師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問他們。宋念安說自己被小胖子欺負，小胖子說被宋念喬欺負，宋念喬說小胖要搶她的棒棒糖。

聽起來就頭大，宋念喬小胳膊小腿的能欺負人嗎？但萬事沒有絕對，老師們也不敢随便下定論，就讓雙方家長過來。

宋念安一見到宋柯沐，就往他身上撲，抱住他的大腿，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宋念喬也跑過去，抱住宋柯沐的另一邊大腿。嘴角還有棒棒糖的痕跡，她趕緊在宋柯沐褲子上蹭兩下，小臉恢複白皙。

對方的家長姍姍來遲，和宋柯沐道歉之後說公司還有事忙，便又帶着孩子急忙回去了。小孩子明顯一臉不樂意，可家長沒發現這點。

回去的路上，宋柯沐問宋念喬為什麽要打人，宋念安大聲回答：“是他要搶棒棒糖！”沒說自己被打趴的事情，感覺太丢臉了。

後車座的宋念喬吃着奧利奧餅幹，順手遞給宋念安，兩兄妹咔嚓咔嚓吃起來。宋念喬吃得滿嘴都是餅幹屑，宋念安抽了紙巾，細心地幫妹妹擦幹淨。

“對啊，他還把哥哥的手弄受傷了，我才打他的。”擦幹淨嘴巴的宋念喬揚起腦袋，義正言辭地說。

兄妹倆都有學過武術，宋念喬有這方面的天賦，學得比較快，只是平時不會随意出手，有哥哥保護就行了。

被揭底的宋念安埋頭吃餅幹。

妹妹啊，不帶你這樣的。

宋柯沐沒有責怪孩子，反而說：“下次遇到這種事，不要讓自己受傷受委屈。別人動手的話你們就還手，但不能欺負別人，不然你們就變成他那樣的人了。”

兩兄妹似懂非懂地點頭。

當晚，宋念安在自己的日記本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一段話：

今天有個壞人要欺負妹妹，我勇敢地站出來英雄救美了。不過這次的壞人有點厲害，把我弄受傷了，妹妹吓得一直再哭。許淼叔叔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讓女孩子哭，于是我大吼一聲，把壞人打翻在地上。

以後我還要好好學習武術，要變得更強才能保護妹妹。

結尾處用彩色筆畫了兩個手牽手的小人兒，示意着他和宋念喬。

作者有話要說： 小包子對爹地的反擊，論有個神助攻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