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僵持
蔡武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夏日灼灼，午時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曬得人頭昏，不，更多的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酒的原因。
他才剛清醒，也沒回想太多，或許是學長良心大發，在跟他那追求的美人扯皮時把他送了回來，不過，這麽會這麽整齊呢？然後，他隐約地回想起其他的事情——突然出現的嚴大哥，帶走，拿給他的白酒，和……急轉彎後倒在尴尬位置上的事情。
雖然像在車內看外面下雨的世界，但卻足夠清晰了。
所以，他現在不在自己租住的地方，而是在——嚴總的家裏。
想到這裏，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量四方，像個小偷一樣窺視着別人住的地方，審視那些家具的價格和品味。這間屋子非常簡約，床，衣櫃，擺在窗前的木質書桌，舒适的電腦椅，跟他所想象中類似——這是嚴大哥的卧室嗎？
他掀開被子，起身，忽然就從旁邊的鏡子裏發現自己身上不一樣的衣服，暖黃色的睡衣，與被子一樣的柔軟，讓他還有點渾噩的大腦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他給他換了一件衣服。
這件事情不大不小，對于嚴大哥的人品，他還算的上了解，如果在商界還可能趁人之危，但在平日生活上卻絕對是個正人君子。
他不必懷疑，卻不知為何，有點遺憾。
轉念又笑自己這個奇怪的念頭，看人健壯的身材，真上了床，誰上誰下，還真是清楚得不行，這樣子，他沒吃虧，不正好嗎？
即使，追回阿峰的事情，該是黃得徹底了。
那麽，嚴大哥有沒有跟阿峰談過呢？
他不知道，只是沉默着換上放在門口旁的自己昨天穿了現在洗好了的衣服。
鏡子裏的人西裝彬彬，樣貌英俊，一笑便是抓人眼球，領口處露出的肌膚并沒有阿峰那樣子白皙令人憐愛，也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一號喜歡這樣子的。
譬如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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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下了樓，蔡武正正好，看到嚴謹明坐在餐桌上，攤開一份商務報，桌子上是一份已經吃完了的餐點，又看廚房，一位中年婦女忙碌着，幹家務活。
這房子光線充足，也夠大，但恰到好處的家居擺設将屋子裏填補得充滿了生活氣息，不那麽空曠。
他還以為像嚴總這樣子的人，定是像他面上一樣冰冷，結果不是；還以為他的屋子恐怕是簡約大方，冷冰冰的，結果也不是。
他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蔡武也不再思考關于嚴大哥的種種了。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當你關注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把那個人放在了心上，積沙成石，是情的開始。
既然，他拒絕了嚴大哥的告白，那麽也該改變一下對他的态度，免得不自覺如溫水裏煮的青蛙，身陷卻還若無其事。
“是的，昨日多謝嚴總帶我回來，給我個住的地兒。”
他得體地笑着，眼角平滑，眼中如星落，而雙唇彎起，剛剛好，令人心生愉悅。
嚴謹明大概就是愉悅的那些人之一。
他伸手把旁邊的座位拉開，吩咐了在廚房忙活的李大媽給蔡武煮一份咖喱飯。
“打擾了。”
蔡武沒有拒絕這樣的舉手之勞，畢竟如果不是李大媽做，那就是他自己下廚了。半月以來，雖然他的廚藝勉強應付的來，但也疲憊了，發生了那樣子的事情更是——是該離開了嗎？
坐下的瞬間，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晚上嚴總對他說的一句話。
——“沒關系，以後的周末，你可以過來我的住所，做好我的生活秘書的職責。”
他回答的是什麽？好像是——“好。”
這可真糟糕！
蔡武心底裏叫苦不已，面色仍然端正，試圖在結束這一切之前還是保持現狀。
“多謝嚴總的款待了！我這個秘書，一定好好工作！”
“那好。”
他瞥了他一眼，輕輕的，溫柔的，令他心上一跳。
蔡武啊蔡武，你這是何必呢？
如果說重生第一天，他的想法單純得很，如今他已經清醒了太多了。
他為何而重生？這件事情問上天，它也不會回答，所以生活就該好好地過下去。曾經，在網上看過的一些東西告訴過他，重生或許是為了彌補過去的遺憾，阿峰是一，還有呢？父母，事業，其實還有太多。
四年的時光中，他失去了很多東西，後悔了很多事情。
人總是如此，過去的遺憾太多，未來的規劃太少。
多少年了，他得承認自己不過芸芸衆生一員，沒什麽在人群中都能顯眼的天賦，也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還好在最初把握住時機搭上了學長這一條好船，現在才過得人模人樣，不至于在某個公司裏忙到昏天黑地，不過，前幾年，他也忙得很。
過去，跟阿峰分手是一個遺憾，兩年後無意間在父母面前出櫃然後被父親打了一頓痛斥出家門是另一個，還有，多年後學長經營不善他沉溺于酒吧，在學長失心落魄之際在身邊的小情人的勸說下跳槽，很遺憾地看着自己沒能親身參與公司的重建，後來回來跟學長的關系也是不鹹不淡了……四年後，他還剩下了什麽呢？
大概是這條命，于是上天也派人來回收。
他苦笑一聲，忽然感覺某人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掌心的溫度一下子令他回神，投過去一個困惑的目光。
男子收了手裏頭的報紙，語氣淡然。
“你不高興嗎？蔡武。”
然後，是手指拂過他眉間的動作，那一抹的溫度，令他的心髒在那一剎那間狂跳。
該死的……你幹什麽？嚴謹明，你幹什麽？
他太想開口問出來，但怕的是得到一個吻——那種簡直令靈魂都要顫動的吻。
無法從任何一個人身上得到的吻，他怕，怕從此找不到另一個如此的人。
幾乎令他忘記了自己今後所做的那些渣事，幾乎令他忘記了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只想沉溺于那一點溫情中。
他不敢哭，只好揚起笑來。
“沒有，嚴總。我剛才在想你昨晚上為什麽會找到了我？真奇怪，哈哈哈……”
他随便扯出的理由，在那雙通透的眼的注視中越來越站不住腳，不過嚴謹明卻是相信了他的話，解釋了一下。
原來，他那不着調的學長追求的人是嚴大哥最近生意上的夥伴好時集團的銷售經理陳重言，對方無意間看出了嚴大哥的性向，便笑着邀請他去那家酒吧裏喝酒，也是巧合，他們也到了那家酒吧，就這樣巧合地遇見了。
“那我該多謝陳先生了，要不然昨晚上我跟學長都喝醉了，誰都沒法送誰回去，那豈不是躺大街的下場了！”
蔡武僵硬地笑了笑，正好李大媽的咖喱飯做好了，端在他面前。
他便合攏了雙手，感謝了嚴謹明一番，張嘴吃飯了。
飯菜還不錯，比起他做的好太多了，也不知道嚴總吃他做的東西是不是感覺索然無味，卻還是在想要追他的路上強撐着吃下去？
這個想法，他自己都不怎麽相信。
他不知道嚴總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喜歡他什麽？也許是個玩笑，一不小心會在愚人節開的玩笑。
親吻卻不是玩笑。
嚴大哥到底想幹什麽？真的喜歡他？
蔡武咬了一大口的咖喱飯，想着。
他會越來越失望的。
今天是周末，公司放假，也沒什麽事情做，他吃完飯了，就告別了嚴大哥，只是還得他送一程。
一路上，只有滴答作響的喇叭聲。
他沒有避嫌，坐的還是副座，偏過頭看窗外的風景。
嚴大哥安靜地開着車，也沒說話。
這樣沉默的氣氛，卻有種心照不宣的感覺，悄悄地動了動手指，發出細微到不計的聲音。
不能開口，不要說話，能說些什麽？
蔡武看着那迅速飛過的樹木與建築，涼涼地去思考工作的事情，反而将自己的大腦攪得更亂，滿心都是身旁的人。
見鬼了！
下車前一刻，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不自覺地弄出淩亂卻又惑人的樣，笑起來，朝他道謝。
“感謝嚴總的大恩大德，我今天下午過去弄——”
他還記得自己醉酒答應的話，但中途就被男子面無表情地截斷。
“不用，你喝多了酒，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再來吧。”
蔡武沒有被給予回答的權利，只是看着他長腿一邁，利落進車裏，開走了。
一路的絕塵，比來時更快。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有點迷茫地捂着自己的頭，上樓坐電梯回自己租住的地方了。
剛才，他在期待什麽呢？
而在唇上輕然地擦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真的很多，噠噠噠
進展斐然，接下來，走走劇情咔咔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