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哼,我有你沒有

又是一場大雪, 銀裝素裹配上大紅燈籠,年味越發濃了。

謝庭月也越來越忙,披星戴月宵衣旰食, 要不是家裏有個特別需要照顧的病人, 再加特別能惹禍的熊弟弟,實在放心不下,他都直接住鋪子裏了。

每天回來第一句話也是問:“星兒闖禍了沒?有沒有惹你生氣?”

楚暮每次都微笑搖頭, 說沒有。

然而自己帶大的弟弟自己知道, 楚暮越說沒事, 謝庭月內心越愧疚。

把弟弟叫來身邊,本是想親自看護,不想最後麻煩了楚暮,楚暮還十分盡心, 細致又大度, 不和小孩子計較,把弟弟照顧的非常好。

上輩子弟弟落水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弟弟還活蹦亂跳,瞧着能再闖禍一百年。

而這些, 都是楚暮在側看護的結果。

謝庭月心內有陌生情緒湧動,十分複雜。

他很感激楚暮。因為上輩子弟弟的死, 這段時間他的情緒一直不對,楚暮大約感覺到了, 沒有追問, 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引導他, 謝庭月之前沒感覺出來, 等那一天過去,安全無波,終于放了心,他回想之前種種,方才察覺到。

楚暮……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以後我若回來的這麽晚,不要再等了。”謝庭月看到搭着毯子阖着眼,手上書卷都快滑下去的楚暮,很是心疼。

楚暮若無其事的把書捏住,毯子搭好,微笑:“等夫人回家,從來不是件辛苦的事。”

不用他吩咐,丫鬟銀杏已經手腳伶俐的泡好熱茶,拿來熱帕子給謝庭月擦手。

楚暮:“你看,我什麽都不用做,只是順便打發時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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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庭月把手烤熱,過去先探楚暮額溫,再檢查他身上衣服,随手一捏感覺不對,眉頭蹙起就訓人:“少穿了一件夾襖,怎的這麽任性?”

“今天一天都在屋子裏,一點也不冷,夫人莫擔心。”楚暮說着話,握住他的手,還晃了晃,笑容讨好。

謝庭月對着這張笑臉,生不起一點氣,最後嘆口氣,叫銀杏拿來一件大氅,親自給楚暮披上,密密裹了個嚴實。

楚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沒說話,只是笑。

謝庭月:“笑什麽?”

楚暮:“沒什麽,感覺我們就像尋常人家的老夫老妻——”

謝庭月手一頓,鬧了個紅臉。

什麽……老夫老妻,沒事說的這麽親密做什麽!

楚暮向來懂得适可而止,撩撥謝庭月分寸從來拿捏的穩穩,當下改換話題:“今日你不在,隴家人過來了。”

謝庭月果然立刻注意力轉移:“賠禮來了?”

楚暮颌首:“我讓秦平打聽了下,他們也去了戚家,送了厚禮。”

“戚家收下了?”

“嗯,收下了。”

謝庭月微微點頭,很明白。

戚家再有錢,族裏有出息的子弟為官,也大多外放,沒什麽權柄,隴家就不一樣了,族人在京城做官者很多,朝上三品大員也是有的,兩邊門第懸殊,戚家惹不起隴家,真的撕破臉皮,倒黴的一定是自己,不管心裏怎麽樣,這禮,戚家不敢扔出門。

楚暮:“收下之後,戚家老夫人立刻着人備了份相同份量的禮,送去了隴家。”

謝庭月一怔,忽而笑了。

這就有意思了。

收了別人家的禮,意思是承了這份情,不想承情,又不想撕破臉怎麽辦?答案:備一份份量相當的,立刻還回去。

我們不沾你的光,不領你的情,不想跟你扯上關系,有半點來往。你若懂事,大家揭過這一篇,誰也別在外頭瞎咧咧,你要搞事挑釁,我們也不怕!

這是一種略隐晦的表達方式,只要對方家有明白人,就該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隴青複呢?”謝庭月問,“可有消息?”

楚暮:“找了大夫,隴家人說他病的重,會好好照顧,不讓再出來。”

謝庭月輕啧一聲,不讓出來啊……

以前是沒準備,着了道,現在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那隴青複出來鬧騰鬧騰,他們還能順便套點消息,現在這樣,怕是不行了。

“來的是隴青臨?”

“是,”楚暮知道謝庭月想問什麽,直接微笑答了他,“此人處處周到圓滑,極難套話,隴家的秘密,怕是會進展緩慢。”

謝庭月就明白了,想順着這條線查陶沐殊,有難度。

楚暮問他:“你那裏呢,沒有好消息?”

說到這個,謝庭月就眉飛色舞:“有啊!上回梅宴上被欺負的小姑娘,叫楊初藍的,記得麽?她脖子上有塊瘡,久也不好的?”

楚暮點頭:“記得。”

謝庭月:“我之前恍惚記得在哪裏聽到過這種病,有味蘆荟藥膏正好對症,宴散後就讓冬哥去找了,給人送過去,這兩日楊家來了好消息,說是那瘡結痂了,眼看着要好,不會再犯了!”

楚暮垂眸,把茶盅放到桌上:“那是很好。”

謝庭月:“我覺得這蘆荟不錯,幹脆和掌櫃商量着,開發條新線出來,做去斑去疤痕的保養品,順便把香粉,口脂提上日程,配合藍盈布,做一套新的組合出來!”

楚暮這下是真笑了:“聽起來不錯。”

謝庭月:“若計劃的好,等到年後幾個月,我謝二這名號就能響了!”

楚暮聽謝庭月說着之後的計劃,一點也不膩,還順手給謝庭月倒了杯茶潤喉,等謝庭月把所有說完,歇口氣,才問:“禾元奇背後那個人,冒頭了沒有?”

謝庭月放下茶盅,面色肅然:“我正要說這件事。有苗頭了。”

“哦?”楚暮正色。

謝庭月:“對方非常小心,試探了一把,大約是不想被發現,我們還是逮住了尾巴,應該是來自青縣。年前來不及了,年後我想去一趟。”

從京城往南走,靠海的方向走,未及蘇杭,先到青縣。這裏雖只是個小縣城,因地理位置特殊,于商于戰都是關鍵節點,查到這種地方,謝庭月不敢怠慢。

而且在他的記憶裏,明年二月初,這裏就會有一場天災,規模很大,死傷無數。因這場天災,蠶桑損失嚴重,明年的布料定會漲價,且有價無市。而藍盈布最優質量的一批,原料就是桑蠶絲。

不管是與人為善的本性,為了自己的生意,謝庭月都必須走這一趟,現在又抓住了禾元奇背後人的小尾巴,正好把事一塊辦了。

遂他認真和楚暮商量。

楚暮近來病情好轉,也不算好轉,只是不大犯,對他來說就算是好轉了。楚暮身邊離不了人,他這麽轉身走,有點擔心。

“不用考慮我,你盡管去,”楚暮似乎對這點完全不介意,沒一點離愁,還轉到別的話題,“你看起來很喜歡經商,卻不見你喜歡享受。”

近來謝庭月也算掙了不少錢了,給弟弟給楚暮都買了很多東西,自己卻并不怎麽在乎,沒見添置多少華貴用物。

謝庭月:“适當享受當然我也喜歡,這不沒時間麽?我也不是喜歡經商,只是對這行特別有想法,感覺繼續下去能走出一條很寬的路。我想要的,除了享受,還有選擇權。”

他希望以後自己永遠都有選擇權,想要什麽,可以有,不想要什麽,可以拒絕。

他想活的随心所欲一點。

“而且人性百态,誰都有自己的盤算,站在這條路上,哪哪都是挑戰,贏了這些人精們,不是很有趣?”

謝庭月眼睛閃閃發光。

楚暮看着他,眼神溫柔:“我只覺得,專于此道的夫人,很亮眼,就像會發光。”

他的眉眼太專注,太深邃,像溫暖潮汐,映照到人心底。

謝庭月突然想起了夢中的楚暮。

那個人也是在這樣的眼神下吻他的……

好像挨炭盆太近被烤到了,謝庭月耳根緋紅。

楚暮也心有觸動,目光始終不離謝庭月,似乎怎麽都看不夠一樣,不由自主去拉謝庭月的手。

謝庭月沒有退開,任他握住。

氣氛融融,兩廂靜好。

突然門一響,一個壯壯小胖子炮彈一樣沖了過來:“哥!我聽說你明天有空了,咱們去買年貨!”

謝庭月的手立刻縮了回來。

楚暮:……

謝庭星歪着頭:“我肯定沒打擾到什麽吧?”

謝庭月看不到的方向,小孩拿白眼瞪楚暮。

他承認楚暮救了他們兄弟的命,對他有恩,以後也必須要好好報答,這個人在他心目中位置已經不一樣,但……看這厮還是不順眼啊!

這是要搶走哥哥的人!

小心眼重新回來,小孩颠颠跑過來又是拉哥哥手又是抱哥哥腰,圓腦袋在哥哥懷裏蹭啊蹭,占有欲十足的,粘乎乎撒嬌:“哥哥帶我去買年華嘛帶我去嘛——”

謝庭月被他逗的直笑,之前旖旎暧昧氛圍瞬間不見。

楚暮微笑:“弟弟真是天真可愛。”

謝庭星朝他扮了個鬼臉:“對,小爺我就是天真可愛!”

對于重生的謝庭月來說,和弟弟一起過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很珍惜這一次的生命,也很懷念當初種種,摸着弟弟小腦瓜答應了這件事,第二天起的很早,帶着弟弟就出門了,一走就是一天。

楚暮:……

從早上到傍晚,楚暮倚在窗前軟榻的姿勢就沒怎麽變過。

時間越晚,他的細微表情就越複雜。

秦平:“天都快黑了,夫人一定馬上就回來了。”

“誰說我在等夫人了?”楚暮一個涼涼眼神斜過來,“多嘴。”

秦平:……

您不等任茶涼數道不喝?還有那書頁,根本就沒怎麽翻過,眼神一回回不經意轉向窗外……長随也想看不見,但長随眼睛真的不瞎啊主子!

待到掌燈時分,外面終于有了動靜。

鮮亮衣服上身,打扮一新的熊弟弟猴子一樣蹿進了房間,在楚暮身前轉圈顯擺:“怎麽樣好看吧?哥哥給買的新帽子,新衣服,新腰帶,還有這個——”

晃着腰顯擺還不夠,他還拿起腰間玉佩……上的穗,展示給楚暮看:“平安如意結,哥哥親手編噠!聽攤主說自己編最靈,能保佑親人來年平安順遂,哥哥就非要自己動手,我說買一個就行,他還不幹,連選絨線顏色都選了很久!我說随便拿就行,哥哥還責我小孩子不懂事,這種事怎麽能随便呢?哥哥手很巧的,頭一回編就很整齊,我喜歡的不得了,結果哥哥不滿意說不好,直接拆了重編,說給我的都得是最好的,直到編到這個,才覺‘勉強看的過眼’,給我挂上啦!可惜你沒去,不然我也能勸着哥哥給你弄一個。我這一玩就過了時辰,哥哥也縱着,你沒生氣吧?”

小孩一口氣不帶喘的說這麽多,是真‘可惜’,還是真‘得意’,誰都明白。

末了他還學會拿話堵人了:“你肯定不會生氣,楚家大少名聲在外,最是大度,怎麽會跟我一個小孩子生氣?”

楚暮笑了,笑容極盡優雅從容:“星兒真是長大了,懂事了,的确,我們大人一般不會為這些小事有情緒。”

謝庭星怔了一瞬。

不生氣就不生氣,不會有情緒?

這是反罵他沉不住氣,為一點小事沾沾自喜呢?

奸險小人!沒肚量!

跟小孩子還計較口舌之厲!

正好謝庭月進來了,楚暮視線看過去,笑容優雅溫柔,一點委屈都沒有。

謝庭星心裏翻了個白眼,小爺信你才怪!

“哥!咱們今晚吃餃子吧!”他跑過去抱住謝庭月的胳膊。

謝庭月:“好啊。将近年節,廚下餃子随時都備的有。”

現在也晚了,煮熟就吃,正好方便。

謝庭星指着楚暮:“就不給楚大少上醋了!”

本就酸的不行了,就餃子正正好,瞧他多體貼!

謝庭月鄭重點頭:“他有病在身,最好不食刺激的味道,當然不能上醋。”

楚暮:……

秦平要不是偷偷捂了嘴,一準能笑出聲。

就這樣也被楚暮瞧見了。

一個斜斜眼風過來,秦平差點流淚,長随什麽都沒做啊!長随很可憐的!大過年的不要罰長随好不好?

……

禾家後繼無力,産業一點點被吞并,戰鬥結果喜人。外面的事了了,戚螢飛沒事,沈三娘沒事,娘家林氏沒有作妖,夫家二嬸安靜如雞,這個年過的,可以說是十分溫馨了。

新舊交替,三人守歲,除了謝庭月感覺圓滿,楚暮和謝庭星都不甚滿意,原因一致:某人太多餘。

楚暮嫌棄謝庭星一個孩子精力這麽旺盛,半天不去睡覺,謝庭星理由相仿,嫌棄楚暮一個病人不好好休息,還能扛着不睡,叫他獨占不了哥哥,實在過分!

年後各家串門拜年,路離來了。

這次家裏沒什麽外客,謝庭月全程和楚暮一起陪客,發現路離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尤其愛調侃‘蜜裏調油’的新婚夫妻。直到這時,謝庭月才明白梅宴那日是怎麽回事了,竟然賭他這個做人|妻的吃不吃醋,擔不擔心丈夫!

偏偏楚暮風光霁月,只這一點特別別扭。

他似乎非常迫切的想讓人相信,謝庭月在乎他,非常非常在乎。

路離也是,明明信了夫夫二人感情好,偏要裝做不信,時時要拉着楚暮打賭。一會兒賭你夫人會不會在人前與你親近,一會兒賭你摸下夫人的人夫人會不會生氣,一會兒又讓楚暮盯着那端果盤的清秀丫鬟看看夫人會不會着惱……

謝庭月能怎麽辦呢?

寵弟弟習慣了,寵病弱體虛的丈夫自也很順手。

不就演戲?

尴尬着尴尬着也就習慣了。

到最後,竟然不尴尬了,各種戲份信手拈來!別說路離,連謝庭月自己都差點要信了,他對楚暮一往情深,還占有欲十足,不允許他看任何人,男的女的都不行!

早早的,天色剛剛暗一點,他就照着‘賢妻’表現,叫人掌了燈。

路離納悶:“怎的這麽早就掌燈?”

“讓你見笑了,”謝庭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家夫君怕黑,不早早掌上,我擔心他難受。”

路離:“楚暮什麽時候——”

“咳咳——”

楚暮現場嗆水,咳的似乎命都要沒了。

路離眼觀鼻鼻觀心,清咳一聲,正色道:“是,他是有個毛病,我還笑話過他。”

借謝庭月背身倒水的工夫,路離趕緊給楚暮打眼色:你什麽時候怕黑了?

楚暮微笑:夫人讓我怕,我就怕了。

心裏卻明白,怕是那日密道讓謝庭月誤會了。

好像……以後多了一個夫人求疼愛的點呢。

……

謝庭星的争寵炫耀小把戲仍在繼續。

天天換衣服換帽子,但不管換什麽,連腰間玉佩換了,帶平安如意結的穗都不會換,還見天到楚暮跟前晃,小胖腰像安了什麽機關似的,這麽動那麽動,就是沒消停的時候,時時吸引人注意。

楚暮面上不在意,沒人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向謝庭月展示他光禿禿的腰,光禿禿的玉佩,沒有平安如意穗哦,還會摸着發簪感嘆,用了一年多了……

意思很明顯,只要你送,不管什麽我都很開心。

謝庭月……謝庭月沒任何表現,就像沒明白。

謝庭星對此十分鄙視,有天對楚暮布的‘繁重’功課十分不滿,還以此攻擊了:“只會用這招欺負人,連胡攪蠻纏都不會,你一定沒有童年!”

楚暮頓了頓,苦笑低聲:“是啊,這麽奢侈的東西,我怎麽可能會有?”

好巧不巧,這一幕被謝庭月看到了。

謝庭月氣的直接從書架上拿下三本書,扔到謝庭星面前:“你也長大了,該懂凡事三思後行,出口的話要謹慎。大過年的我也不罰你了,這些不抄完不許吃飯!”

謝庭星大驚:“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哥!楚大少——”

沒人理他。

謝庭月拉着楚暮回房,把早前就準備好的平安如意穗給了他。

漸漸暈染的紫色,從淺到深,賦予了平安如意穗更多的沉穩和優雅,和楚暮很配。

“準備完這個,感覺太便宜,你大概用不上,我就去學了一道菜。”謝庭月指着桌上冒着熱氣的碗,“桂花酒釀小圓子,有酒濃,有桂花香,小圓子裏還加了紅豆餡,甜軟适口,應該會合你的胃口。”

楚暮真是驚喜的不行了:“為我學的?”

“本以為這個菜應該很好學,誰知簡單的菜色做好卻不簡單,我試了很久,才能做的好吃,”謝庭月把碗拿過來,“嘗嘗?”

楚暮就着謝庭月遞來的勺子,吃了一口。

香香糯糯的口感,一路甜到心底,一顆心軟的一塌糊塗。

“既然早有準備,為什麽不說?”

害他失落那麽久。

“還不是你們太幼稚,玩的很開心很享受的樣子,說出來多無趣?”謝庭月哼笑,“難得見你這般有童心,還是不打擾的好。”

楚暮便明白,謝庭月不是不敏感,不是什麽都沒看出來,只是沒說破。

同他希望謝庭月大膽一些,對他多信任一些一樣,謝庭月也希望他更開朗一點,更放肆一點。

內心情潮湧動,楚暮伸手抱住了謝庭月。

“夫人,我很開心。”

謝庭月頭放在楚暮肩膀,笑的眉眼燦爛:“嗯,我知道。”

燭光很好,溫度很好,一切都很好,仿佛日子這麽過下去,就是一輩子。

可是當晚,謝庭月夜醒,發現楚暮不在。

他趕緊起身,下床尋找楚暮。

他擔心楚暮醒來不願意麻煩別人,又睡不着,自己偷偷跑出去散步受凍,這人病體未愈,發生意外可怎麽辦!

這麽一走,就發現了密道。

書房裏,機關開啓,密道露出口子,而他擔心的楚暮,被秦平推着,進去了!

謝庭月下意識捂住嘴,不讓自己喊出聲,還朝四外看了看,确定沒人注意,方才沿着來路離開。

他走後,關上的密道重新開啓,楚暮的輪椅重新出現,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庑廊。

秦平大悟:“您是故意讓夫人看到?”

楚暮沒說話,腰背筆挺,眉眼沐着月色,眸底潮汐起伏,似藏了千山萬水。

謝庭月一跑快行回到房間,心跳怦怦,幾乎要跳出來。

第一次,謝庭月心底對楚暮疑窦叢生。

楚暮似乎對他了解頗多,也足夠真誠坦率,他一度懷疑他們是否之前見過面,但他确定自己的記憶,完全沒有。他以為一切只是因為楚暮太聰明,真的……是這樣麽?

楚暮,你到底是誰?

……

“楚暮不就是個病痨鬼,再撐又能撐得到幾天?那謝二也是,不過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庶子,也就這點能耐了,我就不信這次他還能過!”

楚家二房,孫氏眯着眼,染着蔻丹的指甲輕輕戳在賬本上:“我隐忍這麽久,也該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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