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蘭蘭身上的香水味
清晨醒來,白蘭蘭發現蘇小棕趴在桌子上睡着,胳膊和臉頰之間墊着那本家規。
到底是個單薄女子,他并非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便找來一件外衣為她披上。這一動驚擾了蘇小棕,只見她把頭換了一個方向趴下,眼睛沒睜,嘴裏喃喃背着家規條例,斷斷續續不成句子。
白蘭蘭心道:還真是個認死理的。
蘇小棕忽然渾身一震,倏地坐直身體,吓了白蘭蘭一跳。她眼睛還是閉着,嘴裏叫道:“爹,不怪夫君,是我背不出來,你別怪他,你別怪他,別怪他……”聲音越來越含糊,她又一頭栽下,沉沉睡去。
白蘭蘭心中一動,怔怔地望了她一會,嘆息道:“蘇小棕,你真心錯付了。”說罷,眼中柔和之色散去,冷着臉走出房間。
直到丫鬟端來洗臉水,蘇小棕才醒來,一看日上三竿,叫一聲“不好”,慌慌張張洗完臉就要去向長輩請安。
“大少奶奶,老爺一早就去米鋪了,二姨太整日閉門不出,四姨太也剛起,各房都是單獨用餐的,除去一些必要的日子,您以後不用每天都去請安。”丫鬟叫住她。
聞言,蘇小棕松一口氣,又隐隐覺得奇怪,這麽大的一個家族,怎麽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看來白蘭蘭兄妹倆關系那麽差,并不是一日養成的。
“大少爺呢?”
“大少爺和老爺一起去米鋪了。”
咦?不是說爹今天要檢查家規的嗎?蘇小棕有些疑惑,随即樂得悄悄拍拍手,她又可以多些時間背家規了。
見丫鬟準備幫她整理床鋪,蘇小粽連忙攔住她,問道:“你是專門伺候我的嗎?”
“回大少奶奶,我叫小香,是分配到大少奶奶房中的丫鬟。小香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以後打洗臉水、鋪床還有取早飯這些事我自己做,你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不用在門外候着,有事我會叫你的。
“那怎麽行?”
“你不是分給我的丫鬟嗎?那就該聽我的話呀。什麽大少奶奶不大少奶奶的,我們都是窮人家的女兒,你叫我小粽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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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不敢。”小香唯唯諾諾地垂下頭去。
蘇小粽有些無奈,道:“你先下去吧,我叫你,你再來,這樣總行了吧?”
小香點頭應一聲,手腳麻利地整理好床鋪,端着用過的洗臉水離開。
蘇小粽來不及阻止,急得輕輕一跺腳,嘴裏“哎呀”一聲嘆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悶在房間背家規背到想吐的蘇小棕實在坐不下去了,打開門,伸個大懶腰,深深呼吸門外的新鮮空氣,見白府院子裏花紅草綠、精致錯落,忍不住跑出去随意逛了逛。
無意間經過白勁風的房間,蘇小棕看到她正坐在桌前,雙眉緊鎖,對這一本書思考着什麽。
“大小姐,你沒去醫院嗎?”除了白蘭蘭,白勁風是蘇小棕在白府最熟悉的人,她開心地跑進房間,笑眯眯地打招呼。
“哦,我這兩天輪休。”因為知道這個大嫂的身份不過是白蘭蘭的計謀,所以聽蘇小棕舊喚她大小姐,白勁風并沒有什麽不自在,也沒想到要糾正。
“你在看什麽書啊,怎麽畫的全是人頭?哎呀,這個腦袋都劈開了!”
“大驚小怪,這是部位解析圖。我正在研究,應該怎樣治療精神疾病的患者。”
“精神疾病?”
“對,就像你大伯那樣。”
蘇小棕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失心瘋?”
“你也可以這樣狹隘地理解。”
“瘋病也能治嗎?張郎中為我大伯治了那麽久,一點用都沒有。”
“導致一個人精神出現問題的原因有很多,有的只是單純因為受刺激而采取的潛意識自我保護,有的是長時間情緒惡化導致崩潰,有的是因為遺傳,針對不同病因,是偏重心理治療還是偏重藥物治療,這都是有講究的。”
“那依大小姐看,我大伯的病因是什麽?”蘇小棕充滿期待地看着白勁風。
白勁風沉吟片刻,道:“我與你大伯不過一面之緣,實在不了解。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他作為我的研究對象,我可以去南水村待一陣子,盡量找到病因進行治療,但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
“我相信大小姐不會傷害大伯的,你在南水村義診的時候,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好醫生。”
“那好,我會盡快動身。現在我需要靜心研讀這些資料,就不陪你聊天了。”
“謝謝大小姐。”蘇小棕趕緊致謝離開。
目送她離去,回想起方才她眼中赤城的信任,白勁風輕輕嘆息。小粽子,原諒我和白蘭蘭做了同樣的事,但我發誓,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把瘋大伯治好,不僅僅為我自己,也為了你。
提起大伯,蘇小棕想到明日就要回門的事來,到賬房支了這個月的花費,上街去給大伯和哥哥買禮物。
逛了沒多久,蘇小棕發覺總有人對着她竊竊私語,待她回頭望過去,人們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各自散開。她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
走幾步,她正好停在一個書畫雜攤前,一低頭,就看見一摞擺開成扇形的書,封面上寫着“白大少娶妻記”。
嗯?這說的是白蘭蘭和她嗎?蘇小棕拿起一本書,書很薄。翻開來看,全是用圭筆手寫的,字不多,描述也很簡單,卻把白蘭蘭和她之間的故事編撰得神乎其神,浪漫不已。說什麽二人在美麗村莊一見鐘情,白蘭蘭為她甘願舍棄家業,而她為了白蘭蘭放棄了村長兒子的提親,兩人私奔差點跳崖,這才被白家允許。迎親那天車裏那個吻,也被記載其中。
“噗!哈哈哈哈哈……”蘇小棕邊看邊忍不住哈哈大笑,向攤主詢問,“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
攤主一看,這不是白家大少奶奶本人麽,連忙起身作揖:“大少奶奶好。我們小老百姓,也就是圖個樂賺個小錢,您別介意。”
“我不介意啊,可是我告訴你哦,我們村長他沒有兒子,只有女兒。”
“嗨,誰在乎那個。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吧?您和大少爺的故事都在編劇本了,過段時間要拍成電影,請的可是縣城最紅的女明星萬玲。”
“拍成電影?這不可能吧?”蘇小棕驚訝極了,連連擺手搖頭。
“我騙您幹嘛?這都傳開了。”
“我這才成親兩天,不可能啊,不可能。”蘇小棕還是搖頭不信。
“喲,別說是兩天,打從大少爺要娶您的消息傳出來,全城都在談論。何況大少爺又是登報又是找記者跟拍,那場面轟動的,您當天不是也看到了嗎?要不您以為我拼了老命這麽快把小書寫出來?老百姓想看吶!”
“行,那給我來一本,給你捧個場。”
揣着這本書逛了一圈,蘇小棕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正好走到白家米鋪門前。她正逛得口幹舌燥,心想:進去要杯水喝,順便把書拿給白蘭蘭看,讓他樂樂。
白蘭蘭此刻正在辦公室接待客人,準确地說,是接待一朵交際花。
“白少,人家以為你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還真娶了。搞那麽轟動,是做給我們看的吧?好讓我們這些令你厭煩的癡心女子,自覺離你遠遠的。”陳婉婉站在白蘭蘭皮椅旁邊,嬌嗔地嘟着紅唇,千嬌百媚地将整個身子倚在他身上,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白蘭蘭嘴角微微扯起一絲笑意,輕輕拍拍她的手背,道:“換了香水?”
陳婉婉為他注意到這一細節而異常欣喜,眼睛亮起來,興奮道:“你發現了?人家還不是為了你。你說你不喜歡玫瑰的濃烈,人家特地用了茉莉味道的。”
“嗯,真是體貼。我要怎麽獎勵你呢?”
陳婉婉柔情似水地盯着他,不說話。
白蘭蘭伸手攬住她的腰,一用力,将她攬坐到大腿上,湊在她耳根、下巴和脖子處上下呵氣,就是不吻下去,撩撥得她心癢難耐,忍不住發出舒服的嘆氣聲。
“我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他問道。
“三天,三天後繼遠縣的大米市場就會解除對外縣米的限制,當然,只能是白字號的米。”
得到滿意答複,白蘭蘭一吻印在她鎖骨上,惹得她渾身顫了一顫。
女人,果然是這世上最容易利用的動物。
“大少爺,大少奶奶來了。”門外傳來手下的聲音。
白蘭蘭神色一凜,将陳婉婉松開,示意她到一旁的沙發上坐好,才應道:“進來。”
“夫君,你看我帶了什麽來!”蘇小棕如同一只小鳥般小步飛跑進來,在桌前站定,把那本書舉到白蘭蘭面前。
白蘭蘭瞥一眼封面,心裏暗啐:什麽東西?嘴上平靜地問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麽?沒看見我有客人嗎?”
蘇小棕這才注意到一旁的陳婉婉,情不自禁輕輕哇一聲,心想:好美的女子啊!
可是……為什麽這位美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和不屑?她一遍一遍從上到下地打量,不時自以為不着痕跡地啧嘴,這個表情怎麽這麽熟悉?
看一眼白蘭蘭,蘇小棕反應過來,這不就是他嫌棄她時的表情嗎?
她下意識地看看自己,這一身衣服可是白府請人為她訂做的,上好的料子,穿在身上也沒有哪裏錯位出醜。還是發型亂了?她又伸手在頭上摸了幾把,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陳婉婉哼一聲,起身告辭。經過蘇小棕身邊,故意用力撞了她一下,昂着下巴,扭腰擺臀地離開辦公室。
蘇小粽萬分同情地看着白蘭蘭,道:“這個客人看上去好難纏。”
白蘭蘭心裏簡直笑也不是感動也不是,氣也不是嘲諷也不是,這個蘇小粽腦子也未免太簡單了吧?難道她只有一根腦神經嗎?
“你看看這本書嘛。”蘇小粽抓着書繞過桌子,站到白蘭蘭身側,俯身把書在他面前打開,忽然一怔,吸幾下鼻子,瞪圓眼睛,道,“你身上怎麽有她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