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學圻這幾天去杜塞爾多夫開年會了。見不到老板并不代表工作輕松,既定的工作量和臨時的流程讓她每天上班不可能有輕松兩個字,朱墨關上計算機,照例回憶了一下今天幹的活:早上8點參加內部分析師的簡報,簡報後是工作人員的提問和讨論,除了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将每次重點內容記錄以備以後培訓和其他用途以外,朱墨還需要結合分析師做一份專門給沈學圻看的紀要。接着,她一天內會抽時間跟沈學圻的特助參加兩個至少中層以上需要接待的會議,整理重點內容,向沈學圻彙報。

一天到晚會有很多人找沈學圻,客戶,高官,熟人,朋友,朱墨得辨別出哪些人沈學圻願意見,不願意見,願意應酬,不願意應酬。有時客人進門前,只要沈學圻一個眼色她就得辨別出這人十分鐘內要進去趕的,要做誠惶誠恐狀:沈先生,二十分鐘有個會議需要您參加。沈學圻會皺皺眉,我稍後就來。讓客人懂得自行撤離。若碰到重要客人,朱墨得擋在沈學圻門口對來人說:“沈先生有重要會議,大概還要一個小時,若您真的有事,先撥我的電話吧。”

貼身女太監啊!

瑞普的餐廳非常的豐盛,足可媲美X為的食堂,從漢堡、墨西哥玉米卷,到中東烤肉日本壽司,應有盡有,前幾天,包澤坤還跟成都分公司交換了兩個川菜廚師,連水煮魚、毛血旺和口水雞都能覓到蹤跡,員工大呼過瘾。不過朱墨被繁忙的工作壓的胃口差,倒也省了刻意節食減肥的心思。

她把手頭事情整理妥當,關機關燈,總算可以回家喽,她在心底輕呼一聲。

吳子恒發了張自拍照過來,是上次朱墨托他的同事江曉白帶去德國的一條圍巾,朱墨熬了幾個晚上,一針一線織的,雖然這個時代哪裏都可以買到又漂亮又好看的圍巾,但是作為老夫老妻,她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吳子恒圍着圍巾,坐在柏林街頭的一個餐館吃飯,餐盤裏有面包和一大塊的肉,對面似乎有伴兒一起。他把長長的深灰色圍巾兜了兩圈在脖子上,笑容輕松自得,看上去在那邊日子過的不錯。

朱墨微信:都好吧?

吳子恒:還行,就是書讀的挺苦的。好像又回到大學時代沒日沒夜考試那陣子。

朱墨:柏林看着很冷啊。

吳子恒:比國內低10度不止,幸好有你的圍巾,溫暖愛心牌。麽……

朱墨:回來升職加薪嗎?

吳子恒:不一定,但是機會總比現在多,我得好好拍拍老板馬屁。

又回了一句:彤彤怎麽樣?

朱墨:挺好的,就是我太忙了,過段時間幼兒園要放假了,我都不知道寒假怎麽辦。

吳子恒:帶去富陽老家呗,讓我媽帶幾天。

中間有同事小欣插播微信:朱秘書,明晚行政部有聚會,事不過三哦,一定要來。

Advertisement

朱墨:我先請示一下保姆,明天回你哦。

小欣回了個掃興加鄙視的表情包。

朱墨收起手機和包,出了公司大門,放眼望去已經是燈火通明,這裏是CBD,彙聚着全球諸多知名企業。經濟、金融、商業高度集中,有最好的寫字樓,也有最好的商務酒店和娛樂中心。朱墨前幾日給彤彤買了一只電話手表,這不,一超過7點,小家夥的電話就會準時響起,“媽媽你在哪裏啦。”

“快到地鐵口了,你跟阿姨先吃飯哦。”

“嗯,媽媽早點回來哦。”

“好的寶貝。”

公司樓下有一家透亮奢華的cafe,叫黑天鵝咖啡館。她下班的時候都會經過,偶爾會去逛一下,但是嫌貴并不買東西,裏面的糕點造型精美,散發着誘人的香味。她轉頭看了幾眼,正打算離開,不想隔着玻璃窗,有人向她招手,示意她進來。

她愣了一下,原來是沈學圻的女友孫舒文。

孫舒文是刻意在這裏等朱墨的,朱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孫小姐,您找我?”

“是啊。”

“那您怎麽不打個電話給我?我好早點下來。”

“反正無事,你們工作那麽忙,我就在這裏等好了。”

孫舒文等朱墨坐下,按了下服務鈴,服務員立刻端了兩杯咖啡和一些甜點。孫舒文:“朱秘書,打攪你回家了,先吃點蛋糕墊墊肚子。”

朱墨心裏嘀咕,這算什麽意思?沈先生不在國內折騰她,換了女朋友來找她麻煩?“沒事,請問孫小姐找我什麽事?”

“嗯……說來挺不好意思的。”孫舒文微微笑,又有點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我只是想請朱秘書幫個忙。”

“孫小姐,您說。”

“是這樣的,因為我跟學圻交往也很久了,兩家人最近都在催婚,學圻對訂婚結婚是沒意見啦,只是我……還是沒底,朱秘書你是知道的,學圻身份擺在那裏,喜歡他的女人很多。我覺得冒昧至極,但是又不得不問,朱秘書你能不能幫我把把關,學圻最近是否有走的特別近的女人?”

啊……朱墨恍然大悟,這話換過來說就是:我和沈學圻要訂婚了,門當戶對,男才女貌,但是老公太有錢了我怕外面有妖豔賤貨倒貼不止窮追不休,你作為他的貼身秘書,幫我把個關,但凡有女人倒貼的告訴我,我非虐的她滿地找牙不可。

朱墨尴尬了。

孫舒文從包裏拿了一個精美的暗紅色盒子,放在桌上推給朱墨:“我們工作室有個新進的設計師幫一個珠寶牌子做的,我覺得肯定适合你。”

朱墨悄悄地把盒子推回給孫舒文,“孫小姐,您見外了。”

孫舒文又把盒子推了回去,是不容拒絕的口氣:“我先走了,你知道我電話的,有消息就通知我。”

“你不用再說了,我還有事情。先走。”孫舒文也不再讓朱墨有開口的機會,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孫舒文一直以來都是個強勢的女人,首先她是個高官的女兒,從小耳濡目染各種勾心鬥角,各種套路,向來目标明确,事業如此,對男人亦如此;其次她有自己做的不錯的事業,錦衣玉食被人捧着長大的,接受過高等教育,有藝術鑒賞能力,且因為打理一個大的畫廊,行政和溝通能力也相當不錯。所以她有自信自傲的資本。她對沈學圻是真心的,女人的直覺挺可怕的,車禍過後,沈學圻明顯對她不那麽上心了,她隐隐不安。可是自己選的這麽個男人是強悍的,從不受女人掌控的,她覺得他在她面前,若隐若現,飄忽不定。

找他秘書探聽點消息是下下策,但是她覺得這個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秘書說不定會被她的話給唬住,幫她探點有的沒有的消息。她說自己和沈學圻要結婚了,她是她未來的老板娘,她說自己是高官之女頂級白富美,兩家聯姻是家族利益,她想,再退一步,什麽消息都沒得到,這個已婚的秘書小姐也不會在沈學圻面前給她抹黑。

朱墨呆呆的看着孫舒文離去的背影,又看着桌子上的酒紅色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對鑽石耳釘,躺在絲絨盒子裏熠熠生輝,裏面還附了一張真鑽的4C證書。價格不菲,看來是下了本錢來的。

朱墨嘆了口氣,将盒子收進包包,該怎麽處理還真是麻煩事。

這天晚上回到家已經快9點了,彤彤看見媽媽這麽遲回來,嘟着嘴發脾氣了,“媽媽我都要睡了,你還沒給我講故事呢。”

朱墨“媽媽餓死了,讓我先去吃口飯呗。寶貝你去刷牙,躺床上等我。”

劉阿姨過來喊她:“彤彤媽,電飯鍋裏的飯還熱着,還有點剩菜,微波爐熱一下。”又對彤彤說,“刷牙去,你媽等會就過來。”

朱墨匆忙扒了兩口,一會兒就把飯給吃好了。看見女兒渴望的眼光,翻開繪本,給她講起女巫溫妮的故事,說到最後的咒語“阿布拉卡達布拉!”女巫溫妮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海盜,把威爾伯變成了一只綠色的鹦鹉,把晚會上所有的人都變成了海盜乘船出海去尋寶去!彤彤聽得入迷,一本講好了鬧着還要再來一本。

朱墨:“睡啦,都九點多了,明天起不來哦。”

半夜兩點,彤彤突然起來說口渴,摸到朱墨的房間,朱墨打開燈一看,小孩滿臉通紅,朱墨心裏咯噔一聲,拿了體溫計一量已經三十九了,小孩子發燒到也是常有的事情,朱墨并不太焦慮,只是問:“喉嚨痛不痛?”

彤彤點點頭,“痛。”看來是老毛病。

朱墨拿了手機電筒照進孩子喉嚨,紅紅大一片,想是炎症感染引起的燒灼,泡了清開靈,又給她喂了六毫升美林,貼了個冰冰貼,便讓彤彤睡自己身邊了。

半夜小家夥折騰的很,不停的踢着被子,藥吃了之後又開始冒汗,朱墨拿溫毛巾給她擦身體,幫她物理降溫,讓她舒服點,到了早上六點多,才算沉沉睡去。

朱墨算是一夜未眠,拿耳溫槍量了量彤彤耳道,體溫已經褪去回複正常,想來只是上火引起的。于是便跟幼兒園老師請假,讓劉阿姨在家好好照看彤彤,自己先去公司上班。吩咐阿姨給孩子吃清開靈,多喝水,萬一體溫再上來,打電話給我,我回來帶她去醫院。

劉阿姨說:“好,你放心去上班。”

早上的二十二樓,不見沈學圻的蹤影,她心裏犯嘀咕,不是說昨晚就回來了嗎?她發了個微信給沈學圻:沈先生,有好幾封文件需要您簽字,我已經放您桌上并做了記號了,您回來記得簽。

沈學圻那邊沒理她。

朱墨覺得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可是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啊,于是去茶水間幫自己也沖了一杯咖啡提提神。咖啡機裏出來的是意式濃縮,一小杯黑乎乎的,她遍尋牛奶和糖不見,無奈的咬咬牙,一口悶了這杯苦藥。咳咳咳,真難喝。

一回頭,看到了沈學圻在茶水間倒水。她一怔:“沈先生,您回來了?”

“嗯。”他端着杯子,“到我辦公室來,材料我簽好了,你拿回去。”

朱墨于是放下杯子,跟在他後面拿材料幹活去。

沈學圻不在的時候,堆了好多文件,有些資料厚重的離譜,像磚頭一樣。他将文件一股腦的全都疊成一堆,扔開筆,說,“都好了,你拿走吧。”

朱墨吃力的抱起整堆的文件,正欲離開,忽然覺得手不聽使喚,一堆的文件從她懷裏盡數滑下,掉了一地。她蒼白着臉,連忙俯下身去撿,卻發現心跳快的離譜,只能一手支着地,另一只手抓着胸口的位置,盡力平複自己的呼吸。

沈學圻見她臉色慘白,手不停的發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挨近了,她呼吸中有濃厚的焦糖咖啡的味道。沈學圻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沙發上,打開抽屜,遞了兩塊巧克力給她。

朱墨蒼白着臉,不解的擡頭看他,連聲道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這樣,可能昨晚孩子發燒折騰一晚沒睡好。”

沈學圻把巧克力糖紙剝開,遞到她手裏,“你是不是沒吃早飯?”

朱墨點點頭。

“不會喝咖啡就不要喝,沒吃早飯更不要空腹喝濃縮,你這是咖啡醉,吃兩顆巧克力出去休息一下。今天下午我準你假,回家歇着。”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有話說:沈學圻的動心應該是一個挺漫長的過程。應該是一個潤物細無聲的過程。應該是一個小事們堆積的過程。而且應該是一個很蘇的過程。不知道會不會被我寫的很雷。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