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意解勸

沈承璋聽了薛姨娘說的話,面上立時就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來。

不管怎麽說,人丁興旺總是他喜歡看到的,而且這還是他和薛姨娘的孩子。

于是他就快步的從書案後面繞了出來,走到薛姨娘的面前,伸手握着她的手,笑着說道:“這可真是件喜事。”

又笑着埋怨她:“你怎麽這樣的粗心,都懷了兩個月的身子才知道?早該察覺到,然後好好的将養才是。”

薛姨娘微垂了頭,露出一截細膩雪白的脖頸,面上帶了羞意的說着:“這眼看着就要臘月了,府裏的事也漸漸的多了起來,妾身總想着要為老爺分憂,所以這一向總忙着這些事,一時就沒有顧得上自己的身子。”

“這可真是辛苦你了。”沈承璋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嘆着,“這些日子多虧你幫我操持內宅,我才能後顧無憂。只是你也不要太操勞了。更何況你現在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有什麽比你腹中的孩子更重要的呢?得空還是要多歇息的好。”

“妾身理會的。但若論辛苦,老爺整日在衙署,上司下屬,哪一個都要妥帖的顧及到,不比妾身更辛苦?總歸老爺好了,妾身和妾身的孩子才會好。”

沈承璋聽了,只欣慰的握緊了薛姨娘的手,說着:“還是迎秋最懂我。”

站在一旁的周姨娘聽了,交合着的雙手緊了緊。

不過下一刻她就擡起頭來,面上帶着笑的同薛姨娘說着:“妾身恭賀薛姐姐。”

又對沈承璋笑道:“也要恭賀老爺。咱們府中再添一丁,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薛姨娘笑了笑,沒有說話。沈承璋也手撚着下颌的胡須沒有說話,不過面上盡是笑意,想來心中是極受用的。

周姨娘又說了幾句吉慶的話,随後便開口作辭,帶着自己的丫鬟芸香走了。

等出了院門,芸香就問着:“姨奶奶,您做什麽要走?這都已經快要到午膳的時候了。先前老爺還說了今兒要同您一起用午膳的呢。”

“我不走做什麽?再在那裏待下去,肯定要惹人嫌的。”周姨娘的聲音悶悶的。

而且,再繼續在那裏待下去,看着沈承璋因為薛姨娘有孕了對她那樣的關懷,她心中也會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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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她也在沈承璋的身邊有個近兩年的時間了,但肚子卻一直不見動靜。而後宅裏的女人,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妾室,若不能生個兒子,老了還能指靠得上誰?可不要孤苦可憐下半輩子的。

她心中不耐煩,腳下就走得飛快。

已經是冬月了,前幾日又一場寒流,後花園子的湖泊水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縱然已經快要正午了,但今兒原就是陰天,風又大,那水面上的薄冰便沒有消融。

周姨娘在湖邊一塊山子石上面坐了,面對着湖泊,迎面吹着這凜凜朔風,倒覺得心裏的煩悶較剛剛少了不少。

芸香在周姨娘身邊也伺候了一年多了,知道她心中的煩悶。于是她就柔聲的開口勸解着:“姨奶奶,咱們這府裏雖然有幾個姨娘,老爺也有幾個通房丫鬟,但若論起相貌來,誰人有姨奶奶您生的好呢?奴婢看的出來,老爺心中是最喜您的。”

“你這話也就只是哄我高興罷了。”周姨娘聞言苦笑,“若論起在老爺心中的位置,薛姨娘那肯定是排第一的。不是我說,便是夫人在的時候,她都是要靠後的,更何況我?我,我只不過是……”

說到這裏,周姨娘的聲音就有些哽咽了起來。

芸香聽了,就忙勸道:“姨奶奶您可千萬別自己先作踐起自己來。容奴婢說句不敬的話,任憑那薛姨娘以往再如何的受老爺的寵,她都已是三十五歲的人了,如何及得上您?您是春天才開的一朵鮮花兒,那薛姨娘是秋天一朵快要謝了的花,拿什麽跟您争?現下您的機會就更加來了。薛姨娘有了身子,還不到兩個月,正是最緊要的時候,還如何能服侍老爺?可後宅裏的那些個姨娘,通房丫鬟,就數您相貌是個尖兒,往後老爺不寵愛您寵愛誰?只要老爺多多的寵愛您幾回,您還愁懷不上個孩子?到時您生了個哥兒下來,好日子就在後頭呢。”

周姨娘聽了她的解勸,心中的煩悶便也漸漸的散了。

芸香趁機又說道:“姨奶奶,咱們回去吧。這湖邊風又大,又冷,您只管坐在這裏,着了風寒可怎麽好?咱們還要好好的調理着身子,早日的懷個哥兒呢。”

周姨娘聽了,便扶着芸香的手起身站了起來,慢慢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青荷聽了沈沅的吩咐,便出去打聽沈承璋現在在哪裏,身邊又有什麽人。等打聽到了,她忙回來禀報沈沅。

“……老爺現在正在外書房裏用午膳,薛姨娘和二姑娘陪着。而且薛姨娘也是坐着同老爺一起在桌旁用膳的。”

按理來說,父親用膳,身為妾室只能在一旁站着伺候。就算薛姨娘以前再得父親寵愛,可也從沒有壞過這個規矩,但怎麽現在……

沈沅沉吟着,沒有說話。

這時又聽得青荷在說道:“還有一件事要告知姑娘。奴婢打聽到了老爺的事之後就回來了,路上看到周姨娘正坐在湖邊的山子石上,面上的神情不大好,她的丫鬟芸香正在同她說什麽。于是奴婢就輕手輕腳的走近過去,隐在一棵樹後面,聽她們在說些什麽。竟然叫奴婢聽到,原來薛姨娘已經懷了孩子了,而且都快要有兩個月大了。”

說着,就将先前周姨娘和芸香說的話都悉數說了出來。

沈沅聽了,心裏就想着,難怪今兒父親會讓薛姨娘坐着同他一起用膳,原來薛姨娘懷了孩子了。

她就點了點頭,對青荷說着:“你辛苦了。先下去歇息着吧。”

青荷答應了一聲,轉身退下了。

采薇這時就擔憂的同沈沅說着:“姑娘,這薛姨娘有了身子,若再生下一個哥兒來,可不是要更得老爺看重了?”

薛姨娘若更得沈承璋看重,總歸是對沈沅不好的。

沈沅卻面上很不在意的模樣,只說着:“無妨。便是她有了身子,懷的到底是個哥兒還是個姐兒那都未可知。再者說了,總要安穩的生下來才算數,不然也只是她白辛苦一場。”

她記得上個月薛姨娘這時候是懷了一個孩子不錯,但可惜那個孩子是個沒福氣的,後來不曉得因為什麽緣故就流掉了。便是那周姨娘,後來也懷上了一個孩子,只不曉得為什麽後來也流掉了。

不過薛姨娘到底是三十五歲的人了,這個時候懷了孩子,精神總要較以往差一些。而這沈府雖說人口不多,上下也有近百號的人,每日的大小事也有個一二十件,極費精神的。若是以往倒還罷了,但現在,薛姨娘有了身子,她未必就能應付的過來。

于是沈沅就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指不定這還是咱們的一個機會呢。”

采薇沒有聽懂她這話裏的意思,不過還是很乖巧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沈沅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吩咐采薇和青竹,将陳管事夫婦帶過來的幹貨和果脯分一分。一部分留着自用,一部分她要送人,另一部分她待會要拿去給父親。

她是知道的,父親每日正午用完午膳都要歇一個時辰的中覺,薛姨娘也是如此。不過等薛姨娘歇了中覺,就會有家人媳婦來回事,所以等待會薛姨娘陪着沈承璋用了午膳應當就會離開。

索性等父親歇好了中覺再過去找他。

于是沈沅便拿了筆,接着描花樣子。描累了,便歪在炕上随意的打了個盹。

等睡醒了,看一看外面的日色,估摸着沈承璋這會中覺也應該睡醒了,就下炕穿了鞋,洗漱了,讓采薇和青竹提着東西,主仆三人逶迤往沈承璋的外書房而來。

沈承璋剛醒過來沒一會,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淨面。見沈沅過來了,他就開口讓她坐,自己拿了丫鬟手中捧着的幹淨手巾擦了臉,然後将手巾遞給了丫鬟,走了過來。

沈沅正在看旁側梅花式高幾上擺放的一盆蕙蘭。

她認得這正是昨兒沈瀾送來的那盆蕙蘭。

見沈承璋走過來,她就回過身,笑着說道:“這盆蕙蘭開的倒好,香味清幽。這是産自宜興的興蘭?”

沈承璋聽了她說的話很高興,也有些驚訝:“你竟然懂得蘭花?而且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産自宜興的興蘭?”

他記得以往沈沅最沒有耐心了,從不侍弄花花草草的。倒是沈瀾在這方面有些耐心,所以那個時候沈瀾求他搭建一間花房他也應允了。只是可惜她雖然養蘭花,卻對蘭花知之甚少。

“外祖父的書房裏有幾本記載着蘭花的蘭譜,這一年我閑來無事的時候看過一些。”沈沅面上的笑意平和恬淡,“只是這興蘭适合栽在背陰的石岩下,不适合栽在盆中。倒是産自閩中和贛州的蘭花适合盆栽放在書房中。”

沈承璋聽了就越發的高興起來。于是他就坐了下來,興致勃勃的同沈沅說起了有關蘭花的事。沈沅時不時的也會說兩句,也總會說在點子上,叫沈承璋聽了,面上的笑容一時就更濃了。

在常州的一年多,沈沅無事的時候就會細細的揣摩每個人的喜好。便如沈承璋,她曉得他深以自己中了個青年進士為榮的,面上看起來風雅,又自比謙謙君子,所以便對諸如花中四君子,花中四雅這些東西極感興趣。于是在常州的時候,她無事的時候便也會去了解一些有關這方面的事。而果不其然,今兒便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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