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共生

江易從實驗室出來,脫下防護服。

“小易。”

“沈叔。”江易喊了聲,沈志軒摘下口罩,沖他點點頭,“結果出來了。”

沈志軒是江氏制藥特地聘請的生物學教授,在制藥上面,也是數一數二人才,早年在美國科研機構,後來才被江易的父親江景煥高薪挖過來。

“怎麽樣?”

“檢測了多遍,确定只是一般的美容藥劑。就像是蝸牛霜一樣,提取了動物的有效成分,具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江易說不出是輕松還是沉重,長嘆了口氣,“這樣嗎?”

“如果你對結果有疑問,可以再到專業的機構檢測。”

江易笑了,“沈叔都說了,我怎麽可能會有疑問。麻煩您了。”

“不麻煩。”

兩人一前一後到走廊,沈志軒問,“師姐身體好點了嗎?”

他口中的師姐,正是江易的母親簡柔,兩人是同門,曾經還一起在同一個地方做科研,後來,簡柔嫁給江景煥後,就淡出了,專心致志地在家裏相夫教子。

“好了點。”

“那就好。”

江易跟他道別,走到拐角處,電梯正好停下,門開啓,有人叫住他:“大哥。”

江易止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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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偃拎着一只透明塑料袋走向他,江易瞄了一眼袋子,裏頭都是一些感冒藥劑,江易蹙了蹙眉,沉聲問:“怎麽回事?生病了?”

“最近降溫,有點着涼。”

江易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是有點高,江偃靜靜地注視着他,嘴角挂着抹淺笑。

“你這小子是不是又冒着雨打球了。”

江偃聳聳肩,不在意地輕笑,“嗯哼。”

“活該。”

話雖如此,到底還是心疼這個打小身體就一直不好的弟弟,兩人進了電梯,江易問他,“去哪兒?我送你。”

“大哥你不回局裏?”

“回。不過,也不差一時半會。”

江偃挑挑眉,江易因為最近頻繁出現的詭異事情,心情煩躁的不行,也沒心情跟弟弟多說。

他不說,江偃并不多問。

車子使出醫院停車場,沒多久,江易又接到一通電話,鄭堯在電話裏語氣焦躁:“江隊,後山公園出事了!發現了兩名不明男屍,瞧樣子,是兩個高中生。”

江易一腳剎車,車子驟然停在路口,車後一溜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江偃下了車,跟江易揮手道別,江易不放心他,臨走前諄諄叮囑:“你小子趕緊回家聽到沒?我會打電話給周嫂确認。”

江偃微微一笑,敷衍地擺擺手,望着絕塵而去的警車,江偃擡頭望了望暗淡的天空。

傍晚時分,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匆匆,江偃将透明塑料袋丢在垃圾桶。

一輛公交車停下。

江偃上了車,笑着問司機:“請問這趟車到後山公園麽?”“衣服脫了。”

蘇離趴在那裏,手指捏着床單,呆呆地回頭看他。

陸零看她的眼神冷冷清清,既沒有旖旎,也沒什麽溫度。

知道他不是那種意思,可讓她坦然地做出這種事情,蘇離心裏頭不免難為情。

“我身體裏……有什麽?”

“不知道。”

蘇離:“……”

她沒動,陸零也沒催促她,這時候不是矯情的時候,蘇離咬咬牙,手指顫抖着放在自己的紐扣上,摸索了一會兒,還是受不了,停了下來。

陸零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蘇離的臉頰在他專注的眼神下,慢慢地染上了一層紅暈。

“陸零。”

“嗯?”

“你能不能……”她閉上眼睛,聲細如蚊,“能不能閉上眼睛?”

“為什麽?”

蘇離無語凝噎,這要怎麽解釋?

“不閉。”這回,他幹脆直接拒絕了她。

蘇離一頭黑線,知道他不是能夠商量的人,她一時間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空氣靜止一瞬。

蘇離從病床上起身,她剛才經歷了一場不啻于浩劫的折磨,全身都酥軟得像是棉花,腳才剛落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從床上栽下來。

陸零手腕一勾,攔腰勾着她。

他頸間處的領帶掃在她臉頰,離得近,蘇離再一次嗅到陸零身上那種奇異的香氣。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身體裏那個不知名的東西影響,蘇離只覺得自己口渴難耐,只想狠狠地咬在他白皙的頸項。

太……可恥了!

蘇離強迫自己穩定心神,天人交戰中,視線落在他的領帶上。

蘇離略微思索,手指勾着他的領帶,領帶系的不牢靠,她只是輕輕一扯,領帶纏在她細白的指間。

陸零迷惑地盯着她,女孩子臉頰緋紅,一雙水眸瑩潤略帶羞怯,她拿過領帶靠近他的眼睛。

陸零眉頭輕蹙,一把捉住她纖細的手腕,嗓音冷漠:“做什麽?”

“……蒙、蒙上。”她咬住嘴唇,說出這兩個字時,自己只想原地去世。

“為什麽?”

“……你別問……行麽?”

她的聲音帶着些軟糯,陸零被這種奇怪的感覺籠罩,靜默了一秒,他松開她的手腕。

領帶纏繞在他眼睛上,她在他腦後打了結。

其實這種,對他來說根本沒用,他的視覺與聽覺本就異于常人,即使是再深的夜色,對他來說都仿佛白晝。

一條領帶相隔。

他瞧見女孩子背對着他,校服從肩頭滑落,緊接着是襯衫。

有風吹過,撩起白色紗簾。

她纖薄的身體微微顫抖着,聽話地趴了下來,臉頰埋在枕頭裏時,烏黑的長發散落,遮住了瑩白細膩的肌膚。

“我、我好了……”

“嗯。”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蘇離總覺得他的嗓音微微喑啞。

略顯冰涼的手指剛碰上她頸後的肌膚,蘇離陡然一僵,手指深深陷入枕頭裏。

“躲什麽?”“疼?”

“不、不疼。”

其實,有點疼,但她不想變得矯情無比,忍着火燒般的疼痛,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滑落,蘇離強迫自己迅速鎮定:“……沒關系。”

“為什麽說謊?”“你疼我也會疼。”他漫不經心地陳述着。

“?”這是什麽意思?

然而,他依舊沒有解釋,手指下探,蘇離疼得差點哭出來,陸零感同身受地蹙眉,能感覺到她疼得厲害。

他沒有悲天憫人的感情,也不會在意什麽,許是這種疼痛讓他煩躁,陸零難得放柔了動作,聲音比之以往的冷清,多了一分溫柔:“疼也忍着。”“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

男生跪在地上,不住求饒。

風卷起片片枯黃的落葉,不遠處是兩具殘缺不全的男屍,許是沒死多久,男屍的表情栩栩如生,雙目圓睜,像是在死前受到了極度的驚吓。

“嘎嘎嘎──”

一群烏鴉鋪天蓋地地從頭頂掠過。

“啊啊啊──”男生發出凄厲的慘叫。

很快,又趨于死一般的寧靜,只能聽到骨頭被咀嚼的“咔擦”聲。

遠遠傳來一聲輕笑,正在啃噬着骨頭的女人猛然回頭,尖銳而鋒利的喙像是彈簧一樣,彈向聲源。

“受不住了,是麽?”

一朵黑色的花朵彈出,尖銳的喙被燙到,回到女人的口腔。

“繁衍期是會比較痛苦一點。”江偃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踩在枯黃的落葉上,落葉在他的腳步下,瞬間燃燒。

“難為你能忍住沒吃掉你最親的外甥女。”

“你……是誰?”女人語言退化嚴重,開口間,有些生硬。

身後的翅膀随着她的開口,激動地拍了拍。

臉孔轉過來時,露出酷似蘇晴晴的臉,嘴角血跡斑斑,向來是剛覓食的緣故。

“我叫江偃。”他微微一笑,斯文的模樣像是在跟她談論天氣一樣。

江偃的視線從殘缺的屍體上一掃而過,他偏頭輕笑,“看來,你即将生産,所以才不得不冒險在這種地方覓食嗎?”

蘇晴晴惡狠狠地瞪着他。

“披着人皮的野獸。”江偃玩味地彈出一朵黑色的花朵,語氣裏充滿了輕鄙,“肮髒的東西。”

蘇晴晴發狠地撲向江偃,江偃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黑色的花朵幻化成一張密不可分的網,将蘇晴晴牢牢罩住。

蘇晴晴在網裏奮力掙紮着,喉嚨裏發出類似野獸的咆哮。

一雙熒綠的眼睛憤怒地盯着江偃。

“要不要殺你呢?”江偃從兜裏摸出一枚硬幣,高高抛起,嘴角勾了勾,像是很好心一樣,提議道:“不如玩個游戲?”

“叮──”

硬幣落在掌心。

江偃拳頭緊握,方要打開,空氣裏陡然飄來一陣熟悉的花香。

江偃棕褐色的眼睛不着痕跡地彎了彎,收回罩在蘇晴晴身上的網,秋風卷起落葉,江偃在霧氣飄來時,消失在濃郁的花香裏。“能走麽?”

陸零低頭問懷裏的小姑娘,蘇離臉色慘白,勉強地沖他點點頭。

兩人落地時,陸零從善如流地松開她。

蘇離雙腿一軟,差點栽倒。

陸零眼疾手快地攥着她的手腕,剛才幫她取東西時,她明明疼得要命,卻愣是不肯發出聲音,陸零詫異的同時,心頭隐隐湧上一些怪異的情緒。

“……謝謝。”

“為什麽謝我?”

蘇離抿着嘴唇不吭聲,陸零深深地凝視着她。

這麽一瞬,突然發現小姑娘低眉順眼的模樣,有那麽些許可愛。

來不及分辨這種情緒,陸零捉住她的小手,跟她十指交握。

蘇離:“!”

“為什麽不走?”

他疑惑地回頭看向她。

蘇離低頭瞄了一眼兩人交握的十指,縮了縮手指,蘇離蒼白的臉色微微泛紅,“沒、沒什麽。”

陸零烏瞳微斂,冷淡地說:“走。”

蘇離倏而捏着他的手指,眼眸低垂輕輕地叫了他一聲,“陸零,你等、等一下。”

他不耐地蹙眉,“等什麽?”

蘇離從兜裏摸出一塊大白兔奶糖,遞過去,陸零微微訝異地盯着她,蘇離低聲說:“奶糖,不跳,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天寫了9000字!

我佩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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