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所謂抉擇
霧氣濃重,不遠處的霓虹燈隐匿在霧氣裏,若隐若現。
L踏上臺階,黑色團服被他穿得慵懶松垮，露出一片白皙緊實的胸肌,明明無風，寬大的袖口卻被一種無形的流動着的霧氣吹拂着,鼓動着。
霧氣織就的門微有破損,L察覺到細小的動靜,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那個幾不可辨的小洞。
一只金色的螢火蟲小心翼翼地從霧氣裏鑽出，因為霧氣強大的殺傷力,金色螢火蟲似乎暈眩了一會兒，才穩住身形。
L指尖揚起一抹霧氣，嗅到了熟悉的氣息，L微微一怔，烏瞳微斂,瞬也不瞬地直視着金色的螢火蟲。
指尖的霧氣散了些，L專注地盯着那只金色螢火蟲,瞧它搖搖晃晃地飛出了他的視線範圍。
L低垂眼眸,沉默片刻，忍不住輕笑出聲。
穿過結界時,室內安靜如常。
夜色深沉,室內滅了燈，唯有窗外的一抹月色穿透幾淨的窗棂，灑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他視覺與聽覺及其敏銳,黑暗裏，床上的女孩子換下了黑色團服，穿了條純白的連衣裙正背對着他和衣而卧，她的呼吸聲清淺均勻，想來是睡得很熟。
她應該是剛洗了澡，一頭半幹的長發像是絲滑柔順的綢緞披瀉在歐式雕花大床上，L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的背影，室內萦繞着屬于少女獨特的淡淡幽香，鑽入鼻間，像是一種無形的蠱惑。
桌上的食盒裏，送來的粥和點心被她吃了些，想必是真的餓了。
L低笑一聲，指尖一彈，一直作為守衛的幾只螢火蟲瞬間被霧氣穿透，炸出了幾朵熒綠的花朵。
修長的手指抵在額際，指尖微微顫抖着，L清楚這是他的信息素在不斷地流向某個地方。
擡眸望向窗外，窗外景色迷離，月色籠罩在濃重的霧氣之下，被他複制的建築在霧氣裏，漸漸地被還原着，恢複着原本的腐朽與破敗。
L靜靜地凝視着那抹皎潔的月，月華正一點點變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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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快到極限了吧？
L微微哂笑，床上的女孩子忽而小貓似地低呼了一聲，像是做了什麽噩夢，細白的手指緊緊攥着絲被，一張純淨的小臉上大汗淋漓。
或許夢裏的場景太過慘烈，她驟然張開雙眼，柔若無骨的小手像是沒有着力點，在空氣裏虛虛地揮舞着。
L快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小手，低頭望向她時，她的眼睛裏像是失去了焦距，嘴巴裏低低地呢喃着什麽。
聽到她念念有詞，L錯愕幾秒，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眼底融了抹落寞。
蘇離從一場噩夢裏驚醒，小手被人握在掌心，很熟悉的花香，手裏的溫度卻冷得吓人。
她被這不同尋常的冰冷拉回了些許心神，恍惚地望着他，好半晌才醒悟過來，遲疑地叫他名字：“L……”
“嗯。”他輕輕應了聲，順勢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蘇離眨眨眼，還沒完全清醒。
L修長的手指碰了碰她眼角的淚珠，沙啞問她：“做噩夢了？”
蘇離沒作聲，在他的手指撫上她的唇時，她本能地僵了僵，明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沒由來地就漾了抹戒備。
“怕我？”
蘇離沉默不語。
其實不是怕，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現在的他。
L俊美的臉上表情很淡，黑漆漆的眼睛蒙了層霧氣，蘇離完全無法捕捉到他的真實情緒。
兩人對視良久。
蘇離不自在地撇開視線，重新轉過身子，心慌意亂地下了逐客令：“……我很困，我想睡了。”
L并不多說，只是很輕地應了聲，“嗯。”
蘇離：“……”
看來，他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
好在，他也沒碰她，她不開口，他便很安靜地躺在床上陪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現在不太想跟他搭話，一方面是在逃避，另一方面她還在糾結蘇小零臨走前對她的諄諄囑咐。
從蘇小零那裏得知了L做的不只是吞并世界那麽簡單，他甚至開始将螢族與人類融合，正一點點地将人類變成螢族賴以生存的工具。
她除了震驚外，就只剩下無限的心痛與糾結。
細白的手指攥緊絲被，蘇離猶豫了片刻，還是打算跟他确認：“L，我有事情問你。”
“嗯，你說。”
“你是不是……”蘇離心裏難過極了，停頓了半晌，才艱澀地問他，“你是不是打算将人類與螢族融合成新的物種？”
L枕着雙臂，輕輕合上了眼睛，依舊回答的很輕，“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有差別麽？”
蘇離的心一點一點下沉着，“L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以前明明──”
“以前？”L輕笑着打斷她，“我以前也很讨厭人類，不是麽？”
蘇離被噎住了，無話可說。
是啊。
跟他所有的交集，他對人類确實沒什麽好感，她也明白根源在哪裏，她沒辦法指責他的對與錯，總歸就是立場不同而已。
只是……
以前的L雖然讨厭人類，卻也尊重每個物種的生存法則，并不會去幹預物種的天性。
但現在他竟然強行融合兩個不同的物種。
到底是為什麽呢？
難道是因為……
突然想起什麽，蘇離眼睛閃了閃。
記得L少年時代，為了适應她所在的世界，身體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即使後來她願意跟他回到他所在的世界，卻一次又一次的死于非命。
他們之間，就好像隔着一個無法逃離的詛咒，永遠都不能平安喜樂的在一起。
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才強行融合兩個世界，甚至融合兩個種族……
雖然這個想法有自戀的嫌疑，不過，這已經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乎情理的理由了……
想到這裏，蘇離心情沉重地問道：“L……你是不是因為我……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
話音未落，便被他的輕笑聲打斷。
“蘇離，你跟以前一樣，天真幼稚得令人發笑。”
蘇離：“？”
“融合世界還能為了什麽？自然是想要主宰這個世界。”
蘇離喃喃默念：“主宰這個世界……”
L輕笑，烏黑深邃的眸子緩緩張開，聲音很溫柔，眼底卻冷得沒什麽溫度，“不然呢？你是不是覺得我會跟年少無知時一樣愚蠢，為了一個女人就做出不理智的傻事？”
蘇離：“……”
年少無知麽？
蘇離心裏一片悲涼，想要反駁來着，卻只能啞口無言接受現實。
她想起蘇晴晴跟自己提過的，蘇晴晴曾經說過，人的感情在不同的階段，所關注的點完全不同。
年少時不管不顧一腔熱血的感情，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地便淡如清水，更別說她跟L之間不只是隔着時間，還隔着不同的時空。
她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呢？
蘇離自嘲地笑笑，低聲道：“我明白了。”
眼眶發紅泛酸，蘇離吸了吸鼻尖，努力維持着最後的尊嚴，輕輕道：“既然如此，在被你融合前，你不如殺了我。”
L手指僵了僵，沒作聲。
“我不清楚螢族的事情，但是，看在我們之間的……”蘇離靜默一秒，輕輕笑了笑，水霧浮現在眼底，“拜托你殺了我，讓我維持着人類最後的尊嚴……”
L黑眸暗沉，淡淡開口：“你在威脅我？”
蘇離沉默不言，氣氛一瞬間冷到極點，不知過了多久，蘇離聽到他起身的聲響，他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冷漠的聲音放柔幾分，“乖，睡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蘇離背對着他，不吭聲。
等他離開後，蘇離将自己埋在了絲被中。
她知道，跟L的一番談話後，更加堅定了她離開這裏的決心，蘇小零告訴她，世界雖然被L複制着，卻在幾日前，正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還原，大部分人類也在捍衛着自己的家園。
或許，人類也不是坐以待斃，等待被異族屠戮。
只是……
真的只能用那種方法獲得信息素了麽？
蘇離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再見到L是幾日後的夜晚，自從被L帶到這裏來，每次見到他幾乎都在晚上。
也是。
白天他大概在搞事情。
蘇離維持着背對着他的姿勢，閉上眼睛假寐。
直到察覺床墊陷下去，被他扣着細腰攬在懷裏，她才生出絲絲擔憂。
幸而他只是從背後抱着她，很安靜，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蘇離緊張得呼吸都亂了調，蔥白的手指不經意碰到他的手指，蘇離驚愕地發現，他的體溫比前幾日越發冰涼了些，明明以前他……
下意識回眸，恰好撞上他黑漆漆飽含着霧氣的眼睛。
今夜月色正好，溫柔的月光落在他俊美的臉上，像是蒙了層霜。
蘇離發現，不只是他的體溫在下降，他的臉色也格外蒼白，甚至呈現出白皙透明的質感，原本漆黑的眼睛這會兒格外的深邃朦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有一瞬間流露出了一絲絲的脆弱與憂傷。
蘇離默然幾秒，張口欲問，L卻率先開口打斷她，“睡吧，我很困。”
說完，他便真的合上了雙眸，完全沒有跟她搭話的意思。
蘇離：“……”
他的呼吸漸漸均勻了起來，濃密的羽睫在眼睛下方印出淺淺的陰影，看上去格外疲憊。
蘇離怔怔盯着他恬靜的睡顏愣了一瞬，想起自己的逃離計劃，心裏開始瘋狂的天人交戰。
糾結了許久後，蘇離咬咬牙，忍着極度的羞恥感，一張小臉熏得通紅，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心髒怦怦直跳。
蘇離雙眸緊閉，細白的手指顫顫巍巍地去碰L的衣襟，他今天沒穿團服，反而很随意地套了件以前慣常穿的黑色絲質睡袍，領口松松垮垮的，被她指尖這麽一碰，瞬間散開。
指尖還沒碰上他鎖骨處的命脈所在，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捉住了手指，他眼皮都沒掀，嗓音啞得厲害，“你想做什麽？”
蘇離驚羞交加，忙不疊地要抽回自己的手指，臉頰燙得驚人，L星眸半啓，黑漆漆的眼睛籠着霧氣，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邊，毫不客氣地咬了上去。
“乖別鬧。”他一寸一寸咬上她指尖，聲音被燒得沙啞，“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麽事情來，懂麽？”
蘇離面紅耳赤：“……”
他好像真的在隐忍着欲念，很快便松開她造次的手指，睡意全無，他從床上起身。
才下床，黑色睡袍一角卻被一只小手死死攥住。
L眼神幽暗地回頭看她，眼前的女孩子眼眸低垂，雙肩微微發抖，一頭黑發垂墜而下，柔柔撩動着他的心，動搖着他的意志。
“……我、我很難受。”她的聲音低如蚊蚋，隐隐打着顫，細白的手指微微收縮着。
那是她說謊時慣有的小動作。
L垂眸靜靜地注視着她，她頭也沒擡，聲音越發低了，“能讓我……咬、咬一口麽？”
等了好久，也沒等到他回應。
蘇離暗暗絕望，幽幽嘆息着，她的手指松開了他的睡袍，退了回去。
“蘇離。”他突然開口叫她。
蘇離下意識擡頭，下一刻，便被他掌着後腦勺，按在了他性感的鎖骨處，她的唇印了上去，只覺得他的肌膚冷冰冰的，毫無溫度。
最致命也是最脆弱的地方被他毫不猶豫地展現在她面前。
蘇離這會兒卻下不了口。
“不咬麽？”他漫不經心問她。
蘇離閉了閉眼，抛卻強烈的愧疚感，張口咬了上去。
跟咬陸零時完全不同。
同樣的花香，卻是不同的感觸。
蘇離只覺得，L的信息素流失得格外迅速，她聽到自己吞咽的聲音，甚至有些顧不過來，他的氣息急速地湧入她的身體。
為什麽……會這樣？
她不記得自己吞咽了多久，等她從醉人的花香裏清醒時，一擡頭，就見L的臉色越發慘白，殷紅的唇色也變得暗淡起來。
“L？”
“嗯。”
蘇離心裏的愧疚無限放大，松開他後，她低聲問他，“你、你是不是不舒──”
“沒事。”L再次打斷她，黑眸沉沉，低頭欲吻她，想到什麽，他又克制自己的沖動，一把推開了她。
冷不防被他推開，蘇離腳下一頓，跌坐在床上，迷茫地仰頭看向他。
L理了理領口，遮住被她造出的傷口，沒回應她的視線，輕聲道：“睡吧，明天──”
話說了一半，又止住，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撫上她微燙的臉頰，眼神格外專注，就像是要将她刻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蘇離摸不清楚他的意圖，渾身僵硬，卻不敢亂動，他終于松開她，烏黑的眼睛蒙了層濃郁的霧氣，沒再多說，轉身就走。半夜時分，蘇離換了蘇小零帶給她的白色團服，僞裝成教徒的模樣，跟随着蘇小零的指引，悄悄下了樓。
二十分鐘前，她試着穿透霧氣，或許是信息素的量足夠多，竟然成功穿越了結界，更令她沒想到的是，霧氣襲來時，她只是本能地用手臂擋了下，手腕上的手镯卻在同時，不偏不倚地劈開了她的手鏈。
壞掉了一只手鏈，卻也歪打正着地解放了她，來不及多想，她便跟着前來接應的蘇小零逃了出來。
“離離，走這邊。”
“我讓你找K神的下落，你找到了麽？”
蘇小零傲嬌地點點頭，“當然，我出馬你放心。看守K神的都是普通守衛，不值一提。不過，在去找K神前，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蘇離腳步一頓，疑惑地看向他，“見一個人？誰？”
蘇小零左顧右盼，沒瞧見可疑的對象，他這才壓低嗓音道：“陸零。”
作者有話要說：00終于要上線了。
我可憐的L啊！嗚嗚嗚嗚！
離離你這個傻妞，都沒明白L的真心嗎？
我的L實慘！
不過，00也是L，離離跟誰在一起都一樣。
我不哭，真的！
嗚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