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從段老板那裏離開,諸彎彎就和陳不周去找了鄭露。
鄭露住在山上的一棟西式的舊建築裏,紅瓦小樓被爬牆虎覆蓋了半面牆。
看到陳不周亮出來的證件,她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昨天你們局的探員已經來過了。”
“有些事情還需要再确認一遍,方便進去說嗎?不會耽誤很久。”
陳不周的語氣和表情都相當人畜無害。
不得不說,他的那張臉還是很有用的,只要态度良好一點,很少有女人能強硬地對他說出拒絕的話,鄭露的抵觸就明顯低了不少。
她打開門,帶他們走進客廳,輕聲說:“也沒什麽不方便,你們先坐,我去泡茶。”
聲音很低,似乎有些疲倦。
諸彎彎坐進沙發,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遍房間,最後把眼神落到了對面的牆上。那面牆如同畫廊展示畫作般,挂滿了鄭露本人的的照片。從她的童年時期到她如今的樣子,足足有28張。
她看完那些照片,鄭露正好為他們倒好了茶。
“你們想問什麽?”她坐到對面,沒什麽精神。
“您還記得我嗎?”諸彎彎開門見山,“就在前天下午,你坐在Blues咖啡館向日葵挂畫下面的座位上,我們見過面。”
鄭露遲疑着,搖了搖頭。
“我穿了條黑色布料的背帶裙,上身是白色的半袖T恤。”諸彎彎慢慢地提醒她,“17點48分我從衛生間回來路過你座位邊時,你盛着水的玻璃杯從桌邊掉下來,碎片還劃到了我的腳。”
“是你?”鄭露看起來像是想到了,低迷的情緒提高了不少,“你的腳怎麽樣?有沒有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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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諸彎彎笑着搖搖頭,接着說,“其實林東也在那兒,我和他約好了下午5點半見面。”
鄭露很吃驚:“我沒有見到他。”
諸彎彎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纏。
“那您在咖啡館呆了多久?離開後又去了哪兒呢?”
“杯子摔了沒多久我就回家了。”
“什麽時候到的家?到家以後又做了什麽?”
“到家……可能6點多或者7點多?接着就是收拾收拾房間,洗澡,護膚,到9點差不多就上床睡覺了。”
鄭露微微地蹙眉:“諸探員,我沒有你那麽好的記性,我的生活和工作都很随意,早一小時、晚一小時,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實在是記不清。”
她接着說:“我知道你們在懷疑我,因為林東死了,我是最大的受益者。我也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我實在沒有殺他的理由。我的公司經營沒有出現問題,我的資産理財也沒有出現問題,這些錢足夠我随意開銷。我為什麽要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過,突然跑去殺人?如果我真的那麽在意錢,在意林氏的公司,三年前我根本就不會簽那份自願放棄的協議。”
諸彎彎知道,她說的很對。
所以,就算林東真是她殺的,理由也不可能全是為了錢。
“我知道了。”
諸彎彎的聲音變得輕快:“最後一個問題。您會打棒球嗎?”
“我當然會。”聽到這個問題,鄭露的眉頭展開了。
她沒有任何思考,很自然地笑着回答,“我從小跟着姑姑在國外的Windmill小鎮長大,在那裏,棒球是全民~運動,每個孩子都會打。”
“我沒什麽要問的了。”
諸彎彎站起來,戳了一下陳不周:“走吧。”
然後又對鄭露笑:“打擾您了。”
鄭露也站起來,笑着說:“那我送你們。”
“沒有不在場證明這點,還是很麻煩,”諸彎彎邊往外走,邊閑聊般地和她說,“這兩天說不定還會有人再來問你,所以希望你盡可能地再回憶一下。如果想到了其他和案件相關的事,也可以打電話聯系我們……”
“陳不周。”她喊人,“名片。”
陳不周拿出名片,遞給鄭露,鄭露伸出右手。
“您右手的戒指呢?”
諸彎彎突然問。
“戒指?”
鄭露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後沖諸彎彎笑了笑:“我弄丢了。”
……
半小時後,車已經開下了山,諸彎彎還鼓着一張倉鼠臉在生悶氣。
她是故意在臨走前突然提問的,本來還以為能讓鄭露出現破綻或慌亂手腳,沒想到對方完全不上當。
陳不周在旁邊開着車嗤笑:“就你那點小花招,誰看不出來,還想玩突擊?早就被人防備上了。”
諸彎彎垂下眼睛。
原來她的目的連陳不周都看出來了,她卻還覺得進行得很順利。
真是太笨了!
“行了,本來你也不是幹這個的。”
陳不周看了她一眼,“戒指是怎麽回事?”
說到這個,諸彎彎來了精神:“她牆上一共挂了28張照片,是按時間順序排的。從第24張照片開始,她的右手無名指就戴上了那枚戒指,接下來的每一張裏都戴着。5張照片,妝容、衣服、飾品,沒有一樣是相同的,只有那枚戒指沒變。包括6月24日在咖啡館,她也戴着,可今天卻沒有戴,不覺得很不對勁嗎?”
“我倒覺得她知道你姓什麽比較不對勁。”
“……”
“你沒注意到嗎?”
陳不周看向她,見她一臉震驚,頓時換上嘲諷臉。
“你沒注意到啊。”
諸彎彎本來很自責,她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實在太差勁了!可是被陳不周一嘲笑,她頓時又氣得難過不起來了。
還是先破案子重要!
她拿出手機給陸淼打電話。
“陸三水,你的監控查的怎麽樣了?”
“看了兩遍,什麽也沒找到。”
陸淼盯了一通宵的監控,眼睛累得發直,剛找了條熱毛巾敷上,聲音有氣無力。
諸彎彎:“那你想不想換一份監控看看?”
陸淼沉默片刻。
“彎彎啊。”
他語重心長,“換的那份監控,最好有用。”
“我保證有用!”諸彎彎一本正經,“我從來不說謊!”
“得了,今早上你糊弄杜允那事全局都傳開了。那孫子嚎了一道,非說要找你對質。”
他把毛巾扯開,伸着筋骨坐起來。
“說吧,哪兒的監控?”
“第四大道Blues咖啡館,6月24日17:55往後。”
“不就是林東回公司以前确定呆過的地方嗎?那個地方的監控我看過了,林東離開咖啡館,接着就去停車場取車,停車場監控拍到他出去的時候,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中途也沒有停車接過人。他應該是在公司附近和兇手彙合的。”
“這次不看林東。”
諸彎彎神秘地透露:“那天下午,鄭露也在Blues咖啡館,而且她說她沒有看到林東。”
“有意思。”
陸淼也意識到問題了。
他湊到電腦前,神情變得認真:“鄭露那天穿的什麽衣服?”
“淺灰色深V領T恤,黑色緞面闊腿褲,T恤的下擺是束在褲子裏的。”
“沒有別的特征嗎?更顯眼一點的。”
“她背着一個墨綠色的Kelly 32,銀扣。”
“我是一個貧窮的單身狗直男。”
“墨綠色,單肩包。”
給單身狗直男陸三水打完電話,諸彎彎捏着手機發了一會兒呆。
突然,她把手機松開,扭頭興奮地告訴陳不周:“我想起來了!那個不見的戒指,指環上刻了字,是一串數字!”
她的眼神微微地凝住,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回憶。
“2、0、1、3、0、9、2、1……不對,是2013.09.21!是一個日期!”
是不是超厲害?
“嗯,真棒。”陳不周把車停到路邊,低着頭拿出手機,敷衍地表揚了她一下,“那天是什麽日子?”
諸彎彎正在為自己發現了重大線索開心呢,可陳不周一句沒有腔調的話說出來,頓時就把她的高興勁兒氣沒了。
“2013年9月21日,星期六,”她板着臉開始說,“中秋節放假的最後一天。我發高燒,在熊貓中央醫院打吊瓶,你帶着一盒的五仁月餅來探病,說是給我準備的午飯。”
“你打了一整夜的吊瓶,是誰幫着你看着的?”
陳不周擡起手機,給她看屏幕上顯示的陳程剛發回的短信。
“查到了,2013年9月21日,是林雄去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