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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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收手坐回去。
剛才……
好像有點想親下去……
完全被那種暧昧的氣氛蠱惑了!
太可怕了!
諸彎彎用手捂着自己的臉,胡亂地拿起鄭露的攝影集,随手翻開一頁,用在看書為自己的心慌做掩飾。
那可是陳不周,從小到大一直以欺負她為樂、從來都看她不順眼的陳不周!如果真的趁他神志不清占了他的便宜,會被他關起來先揍一頓不說,還會因此被威脅一輩子。她怎麽會想要親他呢?她可是一點都不喜歡他啊!
正滿腦子冒着亂七八糟的想法,諸彎彎的眼神突然被攝影集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
她捂着臉的手放下來,神情專注地湊近。
看着看着,她的嘴角興奮地彎起來,抓着陳不周的胳膊使勁晃。
“你看!”
她把書推到兩人中間,“這是鄭露讀書時在體育周刊做實習拍的照片。”
陳不周撐着腦袋看過去,本來懶散的表情上出現了興趣:“她負責棒球專欄?”
“不僅如此,這張照片的文字說明上寫着,2008年6月2日,洲際校園棒球大賽決賽,Tiger University獲得冠軍,Alan Rodriguez、Drak Jeter、Todd Hermann作為頒獎嘉賓出席。”
陳不周:“看來陸三水的困惑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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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新的問題又來了。”
諸彎彎指着組圖裏下面的一張,是球隊在勝利後相擁慶賀的照片。
“你說,”她很有神采地猜測,“體育周刊在做這期報道的時候,會不會想要采訪一下冠軍球隊裏最出色的捕手?”
“再近距離地拍幾張照片、吃頓飯聊聊天?”陳不周看她眼睛發光的樣子,也樂意配合她。
聽完他的話,諸彎彎頓時就有了自信。
她抱着書站起來:“我要去告訴陳程哥哥!”
說着就滿臉期待地往外跑。
……
……
“也就是說,林東和鄭露可能在9年前就認識,遠早于鄭露嫁給林雄?”
陳程在他自己的組長辦公室裏,剛挂斷應付媒體的電話。
他聽完諸彎彎的想法,看着照片,“但這只是猜測,不能當做證據。”
“我知道這不能當證據。”諸彎彎站在他桌子前,認真地說,“我的想法是,能不能順着這個思路再深挖一下。比如找到當年的完整報道,看鄭露到底有沒有和林東認識的可能。”
但時隔多年、還是外國地方性的一期普通周刊,想要找到實在是有難度。
陳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着問:“哪一期的周刊?”
這就是要去查了!
“2008年6月10日。”
她把周刊的詳細資料遞給陳程,開心的腳尖都踮起來:“謝謝陳程哥哥!我現在去把攝影集全看一遍,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說完就蹦着跑了出去。
跟過來的陳不周陰着臉看着諸彎彎離開的方向,沒動。
陳程看着他輕笑:“人都走遠了,你還在這兒幹什麽?”
聽到陳程的話,陳不周兩手插到後褲兜裏,頭也不回朝外走。
走到門口,他的脖子後仰,語氣怪腔怪調的,不爽得很明顯。
“再見啊。陳程哥哥。”
“把門關上。”
陳程好笑地看看時鐘,見時間還不算晚,開始打電話。
——
接下來的整晚都沒什麽進展。
想進一步調查鄭露,但鄭露因父母意外去世,從4歲起就被國外的姑姑一家領養,一時間很難調查到有價值的信息。監控還在看,周刊還在找,二組那邊也還沒調查出戒指的來路,一點實在的突破口都沒有。
諸彎彎把500多頁的攝影集全部看完,無力地趴到書上。
看了一整夜,除了無意中發現的那頁棒球比賽的照片,其他什麽都沒有發現。
但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鄭露和林東在9年前是否相識?她在案發當天為什麽會出現在Blues咖啡館?她是否真的沒有看到林東?她在離開咖啡館後到底去了哪裏?那枚刻着林雄去世日期的戒指又為什麽會不見?
關于鄭露的疑點實在太多了,他們必須弄清楚。
諸彎彎打起精神,坐直起來活動身體,手一揮,卻砰地碰到了她從食堂帶回來塑料袋。塑料袋裝的飯盒裏是她給自己帶的宵夜,但她看照片看得太專注,完全忘記了。
諸彎彎拿過塑料掉,剛想打開,卻想到了一個很有可能連晚飯都忘了吃的人。
她猶豫地摸了摸飯盒,最後還是站了起來,拎着塑料袋朝外走。
陳不周在法醫室。
諸彎彎推門進去的時候,他對着已經清理出來的林東頭骨在觀察。
“你晚上吃飯了嗎?”
諸彎彎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
陳不周慢慢地看了眼挂鐘,嗤笑一聲。
“……”
她也知道淩晨2點問別人吃沒吃晚飯很奇怪,但她拿過來的可是自己的宵夜。
關心他還關心錯了?
愛吃不吃!
餓死算了!
她氣呼呼的轉身要走,卻發現陳不周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邊把手捂到了胃上。
……
胃又疼了嗎?
諸彎彎鼓了鼓臉,最後還是走到陳不周的桌子前。
“喝的什麽?不會又是黑咖啡吧?”她板着臉拿起他的杯子嘗了一口。
苦的要命。異常難喝。
“你又喝黑咖啡!”
他的胃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了多少回不準喝這種刺激性的東西,總是不肯聽。
諸彎彎壯着膽子瞪了他一眼,拿着他的杯子轉身,把咖啡全都倒進了洗手池裏。
陳不周坐在原地,也沒攔她。
倒完咖啡,諸彎彎洗了杯子,出去接了杯熱水回來,然後把熱騰騰的飯也端到陳不周面前。
“食堂早就沒飯了,這是我晚上帶回來的,剛去微波爐那兒給你熱了一下,趕緊吃。”
陳不周從來都不跟她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始吃,邊吃邊問她:“有什麽新發現嗎?”
“沒有。”諸彎彎搖頭。
“我這兒也挖不出什麽了,還得靠陸淼他們。”
說完,陳不周又吃了兩口,然後擡起頭,“周末的高中同學聚會去不去?”
“不去。”
諸彎彎一臉正色,“我畢業前信誓旦旦說滿20歲就能嫁給陳程哥哥,結果26了也沒能嫁出去,太丢人了。不去。”
“放心吧,沒人當真。”
陳不周聽完她的話,立馬決定,“這周要是能把林東這個案子破了,你就跟我去。”
案子啊……
諸彎彎嘆了口氣,趴到桌子上:“希望這周能破。”
說完,她擡頭盯住陳不周的飯盒,“肉片好吃嗎?”
陳不周都習慣她這“不管說什麽話題,最後總能繞回食物上”的毛病了。
他夾了塊最大的肉片,把胡椒粒抖幹淨。
“張嘴。”
“啊——”
好吃。
宵夜也吃得很滿足!
吃飽飯,諸彎彎從陳不周的法醫室出來,正好看到姜小雛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
姜小雛是陳不周的學妹,現在擔任二組的法醫。
她留着剛過耳的短發,個子很小,人也很瘦,看起來很秀氣,是諸彎彎在刑偵總局裏最好的朋友,兩個人經常一起偷溜出去吃東西。
見到諸彎彎出來,姜小雛一把把她拖住:“我剛才看到陳法醫在喂你吃飯!你還不承認你們倆有問題!”
諸彎彎一臉“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的表情:“我也喂過他吃飯啊。他小時候閑着沒事就闖禍,隔三差五不是摔斷胳膊就是弄折手,每次都是我給他喂飯。”
“為什麽是你給他喂飯?”姜小雛好奇。
諸彎彎語焉不詳地眨眨眼:“反正就是我給他喂飯。”
除了她,還有誰能照顧他?
這事都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諸彎彎的媽媽在生她時就去世了,她的爸爸又總是在外面執行任務,十天半個月不回家都是常事,所以她就被她爸爸塞到了陳不周家裏,由陳不周的媽媽隋阿姨幫忙照看。可是在她和陳不周5歲那年,隋阿姨卻生病去世了,隋阿姨斷氣的時候,守着她的只有陳不周一個人。
雖然陳不周只比她小了6個月零20天,但在四五歲的時候,他看起來卻比她小了很多。所以隋阿姨走了以後,作為姐姐,而且還是兩個家裏唯一的一個女孩,諸彎彎就決定,她要把隋阿姨的班接下來,開始照顧陳不周。
可那段時間,陳不周很不對勁,不說話,不理人,也不肯出門,看人的眼神陰骘涼薄,讓人心底發涼。
不能讓他一個人呆着,必須要有人陪着他,諸彎彎在看到他的樣子以後,就毫無理由地在心裏認定了這點。
但陳叔叔要上班,陳程哥哥要上學,能陪着他的只有她。所以一天24個小時,她死都不肯離開他身邊。他起床,她就起床,他睡覺,她就躺到他身邊,甚至連他上廁所,她都要跟在他後面。
這種日子持續了整整28天,在第28天的早晨,陳不周終于被她吵煩了,重新把胡作非為欺負人的性子露了出來。他在她用布偶戳他臉的時候,一把搶走她的布偶從家裏跑出去,想要挖坑把布偶埋掉。
不過因為他總算肯出門,所以即使被搶走的是她最喜歡的布偶,諸彎彎都沒有生氣,不僅開開心心地追了出去,還在他埋布偶的時候幫他遞了鏟子。
但是她為他做的這些,現在的陳不周卻抵死不認。
簡直就是忘恩負義。
混球王八蛋!
想到這兒,諸彎彎決定講點陳不周丢臉的往事。
她對着姜小雛說:“你別不信,他真的成天惹禍,比如1997年8月20日,他和陳程哥哥一起過生日,就因為蛋糕只準備了一個,他就發脾氣爬到了房子外面的白楊樹頂上,誰勸都不肯下來。最後被陳叔叔用杆子抽下來,右臂肱骨內上踝骨折,用長臂石膏托固定了整整36天。是不是特別傻?”
“我發脾氣,是因為蛋糕只準備了一個?”
……
諸彎彎慢慢地扭過頭,背後,陳不周正懶懶地盯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她頓時回頭看向姜小雛。
為什麽不提醒我!
我已經盡力了好嗎!
姜小雛也睜大眼,無聲地回應她。
她在諸彎彎說的時候已經拼命地對她擠眉弄眼了,可惜諸彎彎對這方面的反應實在遲鈍到極點。
事已至此,姜小雛只能朝諸彎彎露出一個“要活下來”的祝福表情,然後狗腿地朝陳不周笑笑:“我還有事要忙,師哥,你們慢慢聊。”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戰場。
看姜小雛已經溜了,諸彎彎擡起腳,也打算溜。
但她剛往前邁了一步,衣服的後領就被拎住了。
“問你話呢?”陳不周把她往他身邊拉了拉,“我發脾氣,是因為蛋糕只準備了一個?”
反正逃不掉,諸彎彎幹脆也硬氣起來。
她反身抓住他的手:“不然呢?我把我最喜歡的那塊蛋糕都給你了!整個蛋糕上就只有那麽一朵奶油做的花,我連陳程哥哥都沒舍得給,只能切一塊更大的補償他。”
想想就生氣!“早知道就不把帶花的蛋糕給你了!”
奶油做的花?
陳不周一怔,拽着她的手松開。
他可沒注意什麽花不花的,他就記得她切給陳程的那塊蛋糕比給他的大。
“你不是喜歡我哥嗎?為什麽要把最喜歡的那塊奶油給我?”
“因為我是你姐姐呀。真傻。”
她踮着腳尖,使勁抻着胳膊揉了揉陳不周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我答應阿姨一定會照顧你的,雖然你總是不聽話,但我還是要……”
陳不周面無表情手一擡。
諸彎彎頓時吓得話都沒說完,撒腿就跑。
跑出去幾步遠,諸彎彎突然又停下來。
轉過身,她看着他,“困了就去睡!今晚不準再喝咖啡了!”
喊完轉身趕緊繼續跑。
陳不周看着她跑遠,哼笑了一聲。
就她那雙小短腿,他要是想,兩步就能把她拎回來。
也不知道是誰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