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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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決定了今晚要一起聚餐,但陳程哥哥和陸三水都還在審訊室裏,小太陽也在做報告,無事可做的諸彎彎躺在法醫室的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呆着呆着,她就睡着了。

陳不周正在整理研究所課題的資料,也就一小陣時間沒顧上她,再一擡頭,卻發現她已經在他的沙發上睡得東倒西歪,胳膊都快耷拉到了地板上。

他轉着筆看了她幾分鐘,然後才放下書走到沙發前,彎腰把她的胳膊撿起來。

但他才剛把她的胳膊放回去,諸彎彎的胳膊就又擡起來,軟乎乎地抱住他的腰,還很舒服把臉也埋了過去。

陳不周想把她拎回去,她的身體卻蜷了起來,整個人跟只西瓜蟲似的卷成團地往他身上靠,完全就是她平時抱着玩偶睡覺的樣子。

又睡傻了。

陳不周對她的這種行為早就習以為常。她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只要睡覺,就一定要抱着東西,睡着了以後也不會放手。

小時候,他們經常睡在一起,如果冬天他覺得冷了,只要等她睡着、再把她懷裏的玩偶拿走,她就會睡着睡着蹭到他身邊,把他當成玩偶抱住,等她快睡醒的時候再把玩偶換回來,她一次都沒發現。

但現在……

陳不周扭頭朝四周看,他這裏還真沒有能給她抱着睡覺的東西,能抱的就只有一個沒用的頭蓋骨。

将就一下好了。

陳不周伸出手,輕輕把她抱在他腰上的手掰開,同時身子微微彎下,讓她的手圈上他的脖子,接着單手環住她的後背,單手拖住她的屁股,輕而易舉就把還纏着人的小西瓜蟲豎抱了起來。

諸彎彎挂在他身上,腦袋歪在他肩頭,一點要醒的意思都沒有。

陳不周也完全不擔心她會醒。

她只要在過度用腦後睡着,別說是電閃雷鳴,就是咕咚摔到地上,她都能砸吧砸吧嘴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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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厲害的一次是她在地鐵上睡着,直到他把她抱回家,她都沒有醒一回。那期間可是有地鐵擁擠的人潮、公園門前大媽的廣場舞、小區前修路鑽地的轟鳴聲,哪一種噪音都沒能讓她的睡眠受到一點影響。

她的這種睡眠情況并不正常,他也因此帶她看過醫生、做過最全面的檢查,但她的身體從裏到外都健康得不得了,連顆蛀牙都沒有。他也只能認為,這種情況是她同樣不正常的記憶力導致的。

要記住所有的東西,應該很累吧。

陳不周抱着她走到架子前,單手把頭蓋骨拿起來,順便抽了本專業書,然後抱着她回到沙發坐下來,懶洋洋地窩進沙發背裏,邊看書邊打發時間。

諸彎彎摟着他的脖子不舒服,就睡着松開手,慢慢地往下滑,最後重新摟住他的腰,抱得緊緊地,安心繼續睡。

兩小時後,諸彎彎餓醒了。

迷糊着睜開眼,一件白大褂正兜在她的腦袋上,憋得她連呼吸都不通暢。

她想把衣服拉開,卻發現自己懷裏抱着東西。

一低頭,是個巴掌大小的頭蓋骨。

……

……

剛睡醒就看見自己抱着個骷髅頭,任誰都會吓一跳。

諸彎彎的膽子本來就小,一瞬間心悸都犯了。等回過神,她已經渾身發抖坐了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整個人呆呆的,可憐到不行。

陳不周也沒想到她能吓成這樣。

他怔了一下,走到她面前蹲下,擡頭看她,“你不是成天見小骨頭嗎?怎麽還怕這種東西?”

諸彎彎眼圈又紅了。

她也以為她不害怕啊,但是意識清醒時在案子裏見到,和剛睡醒神志不清時見到,果然還是不一樣……

“好了好了。”

陳不周把她緊攥着忘了丢的頭蓋骨拿起來,放到身後,然後伸手捏捏她的手心。

“還吃燒烤嗎?”

他不僅沒什麽歉意,還催她,“案子已經結了,我哥他們現在都沒事,你要是不吃,他們就要回去了。你想吃什麽,我請你?”

諸彎彎使勁捏着他的手指頭,很快就緩了過來。她也只是因為剛睡醒被吓到了而已,現在再去回想,已經不害怕了。

但陳不周的态度實在太差勁了,連句對不起都沒有。

他就從來沒跟她說過對不起!

諸彎彎覺得她這次一定要争氣。

于是,她板着臉說:“我要喝酒。”

她還很勇敢地對着他頤氣指使,“你去叫陳程哥哥,我去找陸三水。快去。”

——

陳不周進組長辦公室的時候,陳程正在看鄭露交代的監控回放。

陳不周沒打擾他,站在一邊看了兩眼。

2008年的那場采訪過後,林東和鄭露确實成為了情侶,但他們光明正大的交往,在2009年就戛然而止了。那年,林雄受邀出國、接受雜志采訪,林東幫鄭露争取到了拍攝的機會,卻沒想到林雄自從卻對鄭露上了心。

自從林東成年後,林雄就有了再婚的打算,林東表面上沒有反對,但內心裏一直擔心有人分走屬于他的財産。因此,在發現林雄對鄭露有意思後,林東向鄭露提出了一個充滿算計的陰暗計劃。

他要鄭露嫁給林雄。

同時,為了讓鄭露同意,他也向她提出了一份協議。除了鄭露,林東保證永遠不會有別的女人,而鄭露要做的,就是不給林雄留下任何孩子。只要他們能夠遵守,那林雄的財産将來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不會被外人分走。

鄭露從小寄人籬下,過得日子很苦,她窮怕了,她想要錢,想要勢,想要站到高處,想要改變人生。所以,對林東的計劃,她心動了。

但在和林雄結婚後,她的初衷卻慢慢發生了改變。

林雄是真心在愛她。沒有任何的陰謀,沒有任何的目的,只是捧着一顆真心愛她。

因此,婚後的四年裏,她并不是沒有想過要毀掉和林東的約定、給林雄留個孩子。

但她不能。

林東手裏有太多他們在一起的證據,如果事情敗露,林東是林雄唯一的兒子,林雄再惱火也不能真的把他怎麽樣,但她不同,如果敗露,那她就全完了。

所以,只要林雄活着,她和林東兩個就永遠在互相牽制,他們的命運都掌握在對方手裏,誰也別想反悔。

可林雄死了。

她沒有留下林雄的孩子,也照當年的約定,讓林東拿到了公司所有的股份。他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沒有任何人能和他搶。

她做到了她所承諾的全部,而林東,卻反悔了。

6月10日那天,她意外得知林東參加了相親活動,她開始留意他的行蹤。

6月17日,她在林東的辦公樓下看到了諸彎彎的出現,她雇傭了調查公司,調查她的一切。

6月24日,她跟蹤林東到了咖啡館。

林東發現了她,卻沒有任何的心虛,在諸彎彎離開以後,他用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手機打給她,告訴她不用躲了,他看到她了,叫她上車,甚至還在車上當着她的面給諸彎彎打電話。

諸彎彎沒有接電話,他帶她回了公司,打算分她點零碎的小股份打發她,連感情牌都懶得再打。

她揉爛了那份合同,摔開,合同滾到了茶幾下。

林東去撿,突然斷電。

她從沒有想過殺人,但在停電的瞬間,電閃雷鳴,那束閃電照亮了放在她手邊的棒球棍,那支見證了他們相戀的棒球棍。

等她冷靜下來,林東早就死了。

她本想擦掉她的痕跡就立刻離開,卻發現她戒指裏的鑽石不見了,藏在鑽石下的那塊骨頭也不知去向。

她借着閃電和手機的照明,找到了脫落的鑽石,但是她為了銘記林雄而留下在的人骨,卻早已混進被她瘋狂砸碎的骨骼模型裏,難以尋辨。

……

陳不周看完視頻:“無聊。”

他敲敲桌沿:“有人要去吃燒烤,已經去喊陸淼和徐日了,你要去嗎?”

“案子破了,當然要去吃一頓。”

陳程笑着合上電腦,看着陳不周那張不爽的臉,又看向他身上穿的T恤,想起來一件事。

他問:“我的衣服借給你穿一次,你就當自己的一直穿了?”

陳不周擡腳就往門外走,全當聽不見。

陳程繼續笑着說:“突然上門說要給我做飯,做着做着,醬油就撒到了衣服上,衣服髒了不能穿着回家,只能從我的衣櫃裏拿。”

他看着他後背,不緊不慢地揭他的短:“你靠着這個理由,從我家借走多少件衣服了?我可是一次都沒見你還過……”

“陳程哥哥!”

諸彎彎興奮地推開門,腦袋伸進來。

……

……

氣氛好像不太對。

她小聲地問陳不周:“你們在說什麽?”

“什麽都沒說。我和我哥說話,有你什麽事?”

陳不周伸手就掐着她的後脖頸把她推出去了。

冷着張臉,超級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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