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接下來幾天何二都沒怎麽出門鬼混,他左右眼輪換着跳,又想到最近邪門事碰上好幾件,趕緊消停點。

前段時間認識的醫院小護士護士給他出了幾招,表示醫院邪門事最多,人人都會點驅邪的招兒。何二聽着有意思,兩人聊天次數陡然增加。

過幾天眼睛不跳了,何二為表感謝特地送了點水果和晚飯去慰問加班當值人員。趙冰輪調到了NSICU,她溜出辦公室,在樓梯間打呵欠,緊急出口亮着綠油油的光。

何二把晚飯遞給她,小姑娘揭開蓋子就大咧咧坐在樓梯上吃了起來。

“這兒基本都是植物人,比血液科好多了。”趙冰紮這個高馬尾,說話時馬尾直晃,“血液科真不是人待的,你看那些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好扛得住的樣子,說沒就沒了。沒錢,就等于沒得治。”

何二說靠在牆上,一笑:“你說這話時怎麽還能吃得下飯?”

趙冰一嘆氣:‘看得多了,同理心快被磨沒了,看什麽都沒感覺。’

何二眨眨眼,誇張地裝作要倒下:“那你看看我,快要死了,有沒有什麽感覺了?”

“行了吧。”趙冰被逗笑了,又難得擺正神色,“不過你別在這地方說死不死的,不太好。”

何二搖搖手。

趙冰說:“你沒經歷過那種感覺……算了。”

小姑娘剛畢業,才進醫院,沒多久就把要經歷的都經歷了。

何二從牆上滑下來,坐在她旁邊。樓梯間往外看是病房,白色調的東西看久了總覺得刺眼。他以前也很避諱“死”這個字的,但再怎麽避諱也都避不開。

是命。

“對了。”趙冰咽下一口飯,“你那個朋友……”

“哪個?”何二接的很快。

“就上次你送來那個,姓袁。”

何二眼皮一跳:“怎麽了?”

“前幾天在院裏看見他了。”趙冰忽然壓低了聲音,“好像是爸爸在我們NSICU吧,不過是在上面一層樓,待遇比我們下面病房的要好多了。”

何二先前才在牆上看見NSICU的意思,又聯想到上回從度假村回來的車上,張明跟袁彥的對話。

“袁行生真的摔成腦子不清醒了?”何二問。

“是吧。”趙冰也不确定,“上面不歸我管,我也不清楚。”

何二覺得自己不該去,但他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他活了二十多年,最期待的大概就是袁行生去死——那真是大快人心。

如今那人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何二不去瞻仰一下遺容——暫時還沒這麽誇張,總之何二不得不去。

樓上走廊很空曠,地板亮的發光。何二放輕腳步,在各個病房門口逡巡,有個醫生看見他,只露出的一雙眼睛露出懷疑:“你在這兒幹什麽?”

“哦,找廁所,樓下廁所滿員了。”何二正好在衛生間旁邊,順勢拐了進去,随口胡謅。

大晚上的,也沒人會在醫院亂晃亂來,醫生打了個呵欠走了,走前丢了句:“左邊是女廁,別進錯了。”

何二正巧站在女廁旁邊,聞言腳步一頓。

袁行生的病房在電梯左邊第三間,何二站在了門口,門是關着的。他猶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見沒人,于是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何二蹑手蹑腳,沒發出一點兒聲音,因此跟袁彥撞了個實打實。對方的手正在撥弄袁行生的氧氣管,發現有人進來了,手一頓,道:“這上面有點髒。”

什麽鬼借口。

袁彥一轉臉,發現是何二,頓時放松下來:“怎麽是你?”

何二躲也不是,只覺眼睛跳的厲害。媽的,怎麽又碰上這邪門星了。

“來看看你爸。”何二說的冠冕堂皇,“正好在醫院。”

袁彥上下打量他:“誰把你又打進醫院了?看着沒外傷啊,都傷在內?”

“關你屁事。”何二毫不留情怼回去,“你剛剛在做什麽?”

袁彥見來人是他,倒是毫不隐瞞,手指搭在袁行生的氧氣管上:“沒長眼睛嗎?”

“給它擦灰?”何二嗤笑。

袁彥也笑,輕描淡寫:“送他上路。”

何二皺眉,袁彥繼續道:“有沒有什麽話要跟他講?最後一次機會了啊。”

“你犯什麽病?”何二語氣頗沖。

“神經病。”袁彥應對如流。

何二覺得他真的有病,因此挑了個椅子坐下:“來啊,你把氧氣管給我拔了看看。”

袁彥沖他笑:“你覺得我不敢?”

何二丢了個你試試的眼神。結果他低估了這瘋子的程度,竟然真的把這吊命的東西拿掉了,只聽機器發出刺耳的滴滴聲響。

何二一驚,撲過去握住袁彥的手腕把輸氧管又送了回去。機器跳動的線條何二也看不懂,但大概曉得沒事了,呼了口氣,罵道:“你真他媽是有病啊!這是你爸!”

“你不想他死?我還以為你也想的。”袁彥淡定地站着。

“我想他死,但我不想殺人,懂嗎?”

“又沒讓你殺,我動手,跟你有關系?你乖乖享受着就行了。”

何二看不懂這人:“你對你爸爸有什麽……不滿?”他找不到合适的用詞,“用得着盼着他死?”

袁彥挑了挑眉:“他死了,遺産都是我的,我不該盼着?”

“有毛病。”何二對這理由感到可笑,要甩開他的手,卻被反握住,“幹什麽?”

“何肖肖,你剛剛阻止我是什麽意思?”袁彥富含深意問道。

“沒想到你真是個瘋子,連自己爸爸的氧氣都敢拔。”

“有什麽不敢的。”袁彥的聲音變得黏膩,貼着何二的耳邊,跟那晚被壓在床上,對方在他頸側滾燙的呼吸一般,“你信不信要是換成你躺在這兒,動都不能動,我敢扒了褲子把你操到死。”

何二難以置信,跟吞了一百只蒼蠅般惡心:“你他媽再給老子說一遍?”

袁彥只是又拿那詭異的眼光看他,手指還在他的手心劃了個圈。

何二手一抖,把人甩開:“袁彥,你是不是……”

以前他們每次見面都是要把對方打個要死要活,有什麽話用拳頭說,怎麽最近換成了用下半身說。

這股詭異的感覺令何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其實有個猜測,但太詭異了,比袁彥真睡了自己更詭異——袁彥喜歡他。

何二不知不覺把這個猜想說了出口。

于是吃了一百只蒼蠅的人變成了袁彥,對方先是一怔,然後變了神色,一言難盡道:“我喜歡你?你他媽白日做夢嗎?”

何二說:“最好不是。那麻煩你以後離我遠點,少來惡心我。”

“那可不行。”袁彥湊近過來,何二要避開,對方卻非要湊的更近,聲調夾雜着點興奮,“離你遠點可不行,離你遠了,怎麽把病傳給你。”

何二愣了下:“什麽病?”

袁彥神秘一笑:“艾滋。”

何二一瞬間不可置信,然後是反胃作嘔。

只聽袁彥又道,語含嘲諷:“不然我想睡你?你以為我能看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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