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點忘了,她是将門女。
林子朔趕忙起身擋住她的手道:“要不,我睡地上?”
求你了,讓我睡地上吧……
曲清理都沒理她,直接把她腳往上一塞,把人往裏一推,背子一蓋,好了。
林子朔:“……”
他打不過林妤沁就算了,為什麽連個小小的曲清都搞不定……
曲清鑽了進去,林子朔只覺得身邊忽然多了一個香香的暖暖的東西,吓得他直往裏側靠。
“妤沁,你是不是不習慣跟人一塊睡?”曲清看着床頂問道。
林子朔飛速的點了點頭,道:“嗯!”
所以,還是他下去吧……
“其實,我也不習慣。”曲清轉過身,看着她。
林子朔:“……”
“不過,我一直想有個姐姐或妹妹,然後兩人可以一塊鬧,一塊談心。”
林子朔:“……”
“對了,妤沁,你那弟弟,今年幾歲了?”
“啊?哦,十……四。”
“家裏訂親了沒?”
林子朔:“……”
他們到是想啊,整個邊疆的男子都被她打了一遍,看到她不跑就不錯了。
“沒。”
“那他喜歡什麽樣的?”
喜歡什麽樣的?
這話怎麽那麽怪?
他一轉頭,就看到一張微紅的臉……
“……”
林妤沁,你能不亂惹桃花嗎?
“你……該不會……看上她了吧?”
曲清瞬間就把頭埋進了枕頭。
林子朔:“……”
作孽啊!
“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天早上才見得她吧?”
而且是那時她還是“從天而降”……
“不是。”
“啊?難道更早?”
“嗯。”曲清蒙在枕頭裏,發出悶悶的聲音。
“其實上次長公主的宴會,我也在,然後就看到了林公子跟魏廉的比試……”
林子朔:“……”
原來,還是他害的……
“曲清,你現在是秀女!”林子朔提醒道,希望趕緊把人從不歸路給拽回來。
曲清把頭從枕頭裏解放出來,一臉的擔憂:“皇上應該不會看上我吧?”
那擔憂,情真意切。
林子朔聽得心肝顫了顫。就算皇上看不上你,林妤沁也不可能。
“不過,也輪不到皇上,過段時間的舞蹈測試,不過就好。”曲清突然想起這茬,心情愉悅。
林子朔:“……”
你這是要往宮女的路上狂奔是不是?
“你就算做了宮女,也不容易見到她!”林子朔繼續潑冷水。
“怎麽會呢?”曲清一雙眼亮晶晶的,看的林子朔內疚不已。
“等你做了妃子,皇上肯定會來找你,而林侍衛又是貼身侍衛,到時候,我跟他一起站門外。”曲清的幻想世界,美好得不行。
林子朔一想到那畫面,不禁又抖了抖,而且……她這畫面還是在犧牲他的基礎上的!
“我弟年紀……還小。”
“我等他就好。”
這麽癡心……他該怎麽辦?
“妤沁?”
“嗯?”
“幫我好不好。”
林子朔:“……”
陸明珠會打死他的……
“你知道的,你弟太搶手了,我怕搶不過別人。”曲清有點失落,卻把林子朔給驚到了。
“什麽……什麽叫……搶手?”
“咦?你不知道嗎?”曲清一臉驚訝。
他該知道什麽?
“不少宮女都喜歡私下讨論林侍衛的,連他今天發燒喝得粥,都得塞錢,才能輪得到去煮,現在好多宮女想調去小廚房。”
他們這種貼身侍衛是有專門的小廚房的。
林子朔徹底懵了……
林妤沁,你到底都……做了什麽?
另一邊,林妤沁腰酸背痛腿疼的跟陳冬換了班,剛打算回住處,給他送飯的小宮女就到了。“林侍衛,你的風寒還沒好,所以只能煮點清淡的。”小宮女不太好意思的端着粥。
林妤沁大手一揮,笑道:“沒關系。”
小宮女臉立馬紅了,無奈天色昏暗,林妤沁什麽都沒看出來。
“這粥我煮了兩個時辰,希望何林侍衛胃口。”
“兩個時辰?”林妤沁很驚訝,她吃東西,還沒那麽精細過……
“那謝謝你了。”
“沒……沒事。”說完,人就跑了。
林妤沁:“?”
林妤沁捧着粥進屋了,剛喝了一口,肚子有點痛?
她輕嘆一聲,小朔啊,姐為了你把命都搭上了啊……
等等?
林妤沁看向自己的肚子……
這痛感……好像不是摔出來的?該不會……
她立馬掐指一算,果然日子快到了……
這下出大事了,當初進宮的時候,帶進來的東西要檢查,她根本不能放月事帶這種東西……現做?她上哪找材料……
她看了眼小宮女煮的粥?又想起了向來正直的林石……
爹,女兒為了全家人的性命,當回小偷,應該沒問題吧?
于是,過了幾日,林子朔依舊坐在窗邊,望着終于出現的月亮。
“妤沁,我要來了。”曲清歡快的跑進來。
“要來什麽?”林子朔轉頭,曲清已經坐下來,好像要縫什麽東西?
“做月事帶的材料啊!”
月……月……
林子朔腦子瞬間又空了。
“說來也奇怪,這幾天,聽說有幾個秀女做好的月事帶,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林子朔沒聽見,整個腦子都被“月事帶”三個字震傻了……
“不過,因為每人就丢了一條,也沒人去告狀。想必是有人自個懶得做,所以偷拿別人的吧。”
“對了,妤沁,你葵水什麽時候來啊?我幫你一塊做了。”
葵……葵……葵……
林子朔剛回點的神,又被震飛了……
“妤沁?”
“妤沁?”
曲清搖了搖頭,自個又在那做着了。
半夜,林子朔睡在床邊邊上,迷糊之間有人推了推他。
他一睜眼,差點被林妤沁吓得魂飛魄散。
她指了指外面,林子朔心領神會,看了眼占了三分之二床的曲清,就跟着她往外走。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間?”林子朔問道。
“哦,一間間找的。”
林子朔:“……”
“所以,你來找我幹嘛?”
林妤沁把想了一路的詞說了出來,道:“小朔,你是沒有葵水的。”
林子朔:“……”
今天怎麽回事,一個個的都跟這兩字杠上了?
“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問題的。”
林子朔:“……”
他也知道,尤其是現在跟曲清住一塊,但問題是他根本不會有!
“或者,你要不試試看,每個月往自己手上劃一刀?”林妤沁提議道。
林子朔:每個月放血?他會不會血流幹而死!更重要的是……
“你是不是忘了,我暈血!”
林妤沁裝模作樣的苦思道:“這的确是個麻煩事。”
“要不?”她“靈感”一閃而過,“姐這有個辦法。”
不明所以的林子朔,順利進入圈套。
“什麽辦法?”
林妤沁把手裏的包袱,往他那一塞道:“從今天開始,姐就把這東西交給你來處理了!”
林子朔臉黑的快融進夜色裏了。
“這東西,該不會是……”
林妤沁點了點頭。
她現在是侍衛,離皇上又近,根本沒法處理這東西!
林子朔忽然覺得手上的包袱沉重萬分,他的手幾乎都在抖。
這混蛋,原來從一開始就打好這注意了,還裝的那麽像!
“等等,最近月事帶的小偷,該不會……”
林妤沁看着地上的幾根草,點了點頭,她對秀女苑最熟,有什麽辦法?
林子朔氣絕……
☆、出鞘
滾燙的鮮血噴到她的臉上,她一臉錯愕,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她,殺人了?
一把長劍刺穿了那人跳動的心髒,她好像聽到了心髒破裂的聲音。腦袋在那一瞬間空白,周遭的聲音陡然消失,眼中只剩下眼前人那錯愕的神情……
手中的劍不自覺松開……
“林子朔,你在幹嘛!”陳澤擋住一把揮向她的刀,他右手使劍不如左手靈活,這幫殺手,又是經過專門訓練的,擋下一擊,已經是吃力了。
結果,目前功夫最好的一人居然在這種時刻發呆?
“林子朔!”他又吼道,瞥到林妤沁的表情,瞬間吓懵。
她那表情,該不會從沒殺過人吧?
她不是将門女嗎?
她出手向來那麽狠,怎麽會沒殺過人?
陳澤大概以前從沒注意到,林妤沁沒真正上過戰場,而且軍中比試,向來有多人看着,以防萬一。所以,即使她出招再狠,只要有人喊停,她就立馬能停下來,而不傷人一毫。
只是這一回,沒人喊停……
吓懵之際,又一劍向他們刺來,陳澤已經分身乏術,柳州宴跟陳冬又被纏着,其他侍衛又全部中毒倒地。
眼看那劍已經到了林妤沁的後背,一襲黃衣陡然出現,挑走那把劍。
林妤沁呆呆的看着,月光之下,黃衣男子,單手執劍,一閃而過的神情,冷到可怕,他就像傳說中的羅剎,狠絕,狠歷,所過之處,鮮血噴湧。周遭泛起了濃重的血腥味……
直至最後一名刺客倒地,林妤沁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幹,動都動不了,任人宰割。
華帝一身是血,劍上沾着的血,順着劍身凝結成血珠,滴滴落下。
“你,在做什麽?”華帝問道,那聲音頭一次冷到徹骨,“一把不能出鞘的劍,還算劍嗎!”
“我……”林妤沁嘴巴微張,卻說不出話來。
“回去反省!”
“是……”
林妤沁回到自個的屋子,陳冬代替她今晚值班。她知道外面他們一定很忙,也知道今晚是她失職,她是侍衛,保護皇上安危是她的職責,但……她就是怕啊?
從小到大,她見過的死屍不勝枚舉,但……這是頭一次,頭一次一條鮮活的命終結在自己手上,那種生命流逝的感覺……
另一邊。
“皇上,刺客的屍體都處理好了,這次的看手法,應該是寧王那邊的。”
華帝冷冷的看着一地鮮血,他真的是有幾個“好兄弟”啊。仗着他對皇宮不如他們熟,仗着他們母妃留下的毒瘤,這刺殺,可是一次比一次精心啊。這回直接都把毒用到了大批侍衛身上。
“這回能拔出幾個?”
柳州宴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華帝除了先皇剛登基那幾年住在宮中,後來皇後娘娘為保其性命,将其送出了宮,先皇逝去前半年才被皇後召回來。對皇宮的一切,根本來不及部署,連皇位都登得很倉促,更別說拔除被安插在宮中的各毒瘤。
“罷了,能弄出幾個就幾個吧。”
“是,皇上。”
“皇上,先休息吧,明天還要早朝。”符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華帝點了點頭,剛準備回去休息,一轉身,就看到一側屋子有個人影走了出去。
華帝:“……”
這就是他的反省?
“我們走。”
符公公:“……”
林妤沁失魂般的往着秀女苑跑去,習慣般的躲開今日人數驟減的巡邏侍衛,然後,利索的翻牆……
不遠處,華帝:“朕怎麽覺得,這更像是他的後宮呢?”
他來這都還得有人引着!
“走,看看他要幹什麽?反省都反後宮來了。”
符公公:“……”
皇上,明日還有早朝……
林妤沁蹲在林子朔屋外,低頭看着地上的雜草,伸出手,開始拔草,一棵兩棵三棵……待到周邊的草被她拔完,她又挪了挪位置,開始拔其它地方,繼續一棵兩棵三棵……
華帝:“……”
符公公:“……”
特地跑過來拔草?
“咯吱”一聲,窗戶開了,林子朔探出頭來,愣在當場……
這兩日,他跟林妤沁約好了接收某物的時間,但可沒讓來人拔草?而且,林妤沁居然能有這樣一副頹廢樣?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看了眼屋內熟睡的曲清,然後爬窗出來。
華帝:“……”
這兩人是把宮規當擺設了吧?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妤沁回過頭,一張臉蔫蔫的,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擊。
“怎……怎麽回事?”林子朔被吓了一跳。
“小朔,我出不了鞘。”
“什麽出不了鞘?”
“我今日無意殺了個刺客。”
林子朔倒吸一口氣,今晚居然有刺客?
“然後……我怕了。”
林子朔:“……”
“皇上說我是一把出不了鞘的劍。”
林子朔:“……”
“小朔,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林子朔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眼滿地的“斷根”的草,道:“林妤沁,你傻嗎?”
“啊?”林妤沁反應了會道,“我不是傻,只是怕,劍刺進那人的心髒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停了。”
林子朔:“……”
“有關系嗎?”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家蹲在地上,為自己的沒用內疚不已的姐姐,“你本來就不能當他的劍,你出鞘幹嘛?”
夜風輕輕的刮着,夾雜着青草的香味。
林妤沁呆呆的仰着頭看着弟弟。
對啊,她出鞘做什麽?
她本來就是打算讓皇上厭棄自己的。
林妤沁恍然大悟,拍了拍手上的雜草屑,起身,準備走人,突然又想到另一件麻煩事……
“小朔,我不在的話,你怎麽辦?萬一皇上來找你呢?”
“……”
林子朔咬着牙道:“你不在,我失寵會更快!”
林妤沁:“……”
林妤沁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轉身道:“小朔。”
“嗯?”
“我之前早就想說了。”
“什麽?”
“娘要是知道你這麽毀人家小姑娘的清白,她肯定會打死你的!”
林子朔:“……”
這到底是誰害的?
第二日,早朝從未遲到過的華帝遲到了一刻鐘……理由,是看某人拔草拔了半天,又盯着那兩姐弟聊天,然後跟着某人回去,确定他乖乖回去反省,這才急匆匆的洗漱換衣服。
待他上完朝回來,已是疲憊不堪。一進門,就見到本該在打掃朝辰殿的人,此刻好好的跪着。
“微臣見過皇上。”
華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想必昨晚林秀女好好教導過他了。
“說吧。”華帝決定給這個恍然大悟的“少年”一點時間,等他說完自個錯哪在好好休息下。
林妤沁解下身上的佩劍跟腰牌,高舉頭頂。
華帝:“?”
“皇上說的對,一把不能出鞘的劍不能做劍。”
華帝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好像跟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所以?”
“微臣主動請辭,告老還鄉。”說完,林妤沁放下手中的劍跟腰牌,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主動退了出去。
華帝:“……”
他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他說他要請辭?
“砰”的一聲,華帝一手拍在桌上,氣得直發抖,轉頭問着符公公:“他這是來脾氣了?”
“還有,告老還鄉是他可以用的?”
符公公:“……”
當着空氣的柳州宴:“……”
林妤沁回到住所,陳冬還在休息。
待她包袱收拾好時,陳冬睜着一雙朦胧的睡眼,看着他,道:“子朔,你在幹嘛?”
“哦,我請辭了,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侍衛了。”
“什麽?”陳冬吓醒了。
“我不能出鞘,不能保護皇上,自然也不該留下。”林妤沁背着包袱,潇灑的朝着一臉懵的陳冬揮揮手。
“有緣再見!”
她剛把手搭在門上,華帝一腳踹開門。
林妤沁摔倒在地。
“皇……”
皇上兩個字還沒叫完,華帝一把拽起她,一路拖到禦膳房,再一手将她推了進去。
“從今天起,凡是活的,都讓她來宰!”
說完,華帝轉身走人。
禦膳房忙碌的衆人瞬間懵了。
剛剛,那是誰?
皇上?
皇上來禦膳房了?
皇上居然來禦膳房了?
皇上來幹嘛?
然後衆人視線轉向門口,兩手抱着包袱還一臉懵的“少年”。
林妤沁:“?”
“還愣着幹嘛!”一聲怒吼,吓得衆人趕緊該幹嘛幹嘛。
“林子朔?”
林妤沁點了點頭。
“去後院把禽飼院送來的雞宰了!”
林妤沁:“啊?”
“啊什麽啊?沒聽到皇上說的嗎!趕緊去!”
林妤沁:“但我不會啊!”
“……”
☆、反省
禦膳房後院,林妤沁看着雞籠裏那只生龍活虎看起來很肥的雞,右手舉着菜刀,無從下手……
于是,一人一雞,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有半個時辰……
瞪到後面,雞都懶得理她了,直接拿屁股對着她,自個蹲着歇着了。
林妤沁:“……”
“你在幹嘛!殺個雞殺了半個時辰,它還生龍活虎的!”老陸身後帶着幾個小徒弟吼道,他八成是來拿雞的,大概沒想到,她還真不會殺……
林妤沁覺得他說錯了,這雞哪裏生龍活虎了?明明被她瞪的都困了好不好!但她有點慫,不敢說話,這老陸兇啊……
“你去把雞抓出來。”老陸随手指了個小徒弟,只見那小徒弟神氣叨叨的在她面前走過,又萬分驕傲的看了她一眼,最後又十分娴熟的打開雞籠,抓起死命逃竄的雞,只見那雞撲騰着翅膀,叫聲凄慘,跟對着她林妤沁的時候,判若兩雞。
林妤沁:“……”
身為一只雞,你這樣區別待遇,真的好嗎?
“喂,小子,看着。”
林妤沁:“……”
明明年紀比我小,還這麽猖狂?
只見那小徒弟左手握住兩只雞翅膀,把雞頭往後仰;再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架住雞的頭部,右手拔去雞脖子上的毛,露出粉頸;然後一把奪過林妤沁手上的刀,果斷地在拔去毛的部位,來個快刀引頸,接着迅速地抓住雞放血。
被割喉的雞在斷斷續續地抽搐、掙紮,林妤沁忽的臉色發白,有種自個下手的感覺,昨晚的那種感覺再一次湧了上來。
“害怕?”小徒弟嘲笑的看着她。
林妤沁渾身虛軟的退了兩步,夜色朦胧,她一劍刺穿那人的心髒,血噴到她的臉上,溫熱又帶着腥味,以及那雙詫異的眼神……
“喂,把它毛拔了!”小徒弟把帶血的雞扔到她身上,林妤沁底下頭,衣擺被血沾濕,死雞了無生機的躺在地上……
“聽到沒啊!別想偷懶!”
林妤沁将視線轉向他,雙眼無神,吓得小徒弟不禁後退兩步。
“喂……這可是……你的活,別……別再……扔給我了!”
小徒弟退回老陸身後,嘀咕着:“殺只雞而已,吓成這樣,怎麽這麽沒用?”
老陸一個眼神掃向他,小徒弟立即閉嘴,乖乖站好。
“半個時辰內,清理幹淨。這是命令!”老陸道。
“是……”
老陸及一幹小徒弟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林妤沁看着地上的死雞,猶如昨夜躺在地上的一幹刺客。
她以為不去想就好了,不去想就會忘掉那種感覺,原來還是忘不掉……
她,怎麽那麽沒用?
不遠處,樹蔭下,華帝看着那個失魂般蹲下的人兒,身旁是剛剛離開的老陸。
老陸:“皇上,他可能不适合做一名侍衛。他沒法護您安全。”
華帝沉默不語,今天上午把他扔進禦膳房後,他去找“林妤沁”,很好奇昨晚他們兩個到底說了什麽,說完,一大早,“林子朔”就一臉心事無存的說要請辭。
“林妤沁”跟他說的話跟老陸一模一樣:“皇上,她不适合做一個侍衛。即使她是在軍中訓練出來的,但整個軍營,幾乎把她當成了親生孩子,他們從不讓她碰任何沾血的事,而在皇上身邊,刺客不斷,她下不了手。”
“既然如此,又為何會送他進宮當侍衛?”那時,他這樣問道。
“林妤沁”回道:“這件事,純屬是意外,當初她只是以為是托人進去找禦林軍比試比試而已,完全不知道,那是給您選貼身侍衛。”
原來,他從來不曾想過做他的侍衛嗎?
華帝望着人出神。
“皇上?”
華帝走了過去,彼時林妤沁正艱難的蹲着拔雞毛……
“皇……皇上?”林妤沁擡起頭,一臉的詫異,臉上還沾了跟雞毛,渾身上下狼狽的要命。
華帝:拔個雞毛,也能拔成這樣?
“朕只問你一遍。”
“嗯?”林妤沁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到底要不要做朕的侍衛?”
風吹起一地雜七雜八的雞毛,林妤沁看着那被風吹起的青絲,長久長久,說不出話來。
“朕知道了。”華帝看着沉默不說話的林妤沁,他,景默,從被送出宮以後,就學會不再勉強人,肯跟着你的人,無論發生什麽,都會跟着,不肯的人,即使開出再高的條件,最終也只會背叛。
他擡起腳就走。
“皇上。”林妤沁低下頭,看着手上十分不好拔的雞毛,拔得她手都痛了,才拔了一塊地方的雞。
華帝停下來。
“我十二歲那年,有個玩得很好的朋友,他是唯一一個即使被我打得面目全非,也仍然會在傷好了,又跑回來找我切磋的人,然後跟我說,下次別打臉,不然他娶不到媳婦。”
華帝不明所以的轉身,那兩只手小小的,一手按着雞,一手拽着雞毛,那圓圓的腦袋低垂着。
“我有次好奇,問他怎麽這麽傻,一次次找揍,他那時說,他想從軍,他想建功立業,他想讓他爹過上好日子。于是,每次打他,我打得更加努力。”
華帝:“……”
“後來,他如願以償了,結果第一次上戰場,他就被人擡回來了。”
“他們說,在戰場能找回屍體就是幸運的了。”
“但我只記得,他父親那心如死灰的模樣。”
“所以……”華帝問道。
“我娘很怕我也會那樣,所以我一跟人動手或者偷偷跟着士兵訓練,她就會滿院子的追着我打。”
“這就是你的決定?”華帝道。
林妤沁搖了搖頭:“我……不想再被他們護着,我很怕有一天,他們也會那樣離我而去,而我空有武力,卻幫不上忙,就像當時,我明明很傷心,但什麽都做不了。”
“我想有用一點……”
華帝聽了,嘴角彎出一個欣慰的角度,至少證明,他當初沒看錯人。
“所以,您賜我幾個免死金牌吧。”林妤沁擡起頭,兩眼堅定。
她剛剛拔雞毛的時候,還在動搖,她知道,現在離開,一來,那種感覺就可以不用再有,二來,家裏可以少一點風險,但是……她發現自己好像不太甘心,她想要自己有用一點,強一點。
然後華帝就來了。
華帝:“……”
誰來告訴他,他剛剛是不是聽漏什麽了?
“免死金牌?”他不确定的問道。
林妤沁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幾塊?”他有點不敢相信……
林妤沁又點了點頭,道:“要六塊!”
“六塊?”他臉已經開始變黑……
林妤沁想了想,不知道欺君之罪,還會不會砍了太師府的下人。
“您讓我回去數數,要幾塊。”
“還數數?”爆發的邊緣……
“嗯嗯。”林妤沁又點了點頭,不數,她怎麽知道要幾塊?
華帝覺得不能再忍了,再忍這混蛋就要上房揭瓦了!于是上前,一腳踹飛她手上的雞,吼道:“林子朔,你不給朕殺滿一百只雞鴨,你就別給朕回來了!”
說話,怒氣沖天的走人。
還幾塊免死金牌?
還數數,要幾塊?
他林子朔是把免死金牌當什麽了?
他自個拿得到拿不到都不好說,還敢問他要幾塊?
那是街上賣的大白菜嗎?
想要多少有多少?
不對,街上的白菜要還得給錢!
他林子朔居然還敢空手套“金牌”?
“皇……皇上?”老陸一臉的詫異。
“你,讓他殺滿一百只……”華帝想到那張無比認真的臉,火氣“蹭蹭”的往上冒,怒道,“殺滿兩百只雞鴨!”
老陸:“……”
可能會吃不了……
林妤沁看着那被踢飛的雞,一臉迷茫。
皇上,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他要是不給免死金牌,她怎麽安心工作啊?
對了,她得讓人數數陸家有多少人!
問題是找誰呢?
林妤沁發現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去找小朔問問?
于是,半夜時分,林子朔一臉怨氣的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爬出窗,看着外面一臉讨好的林妤沁!
他就知道,她不會按計劃來!
哪有正常的女孩子遇到昨天那種血腥場面,第一反應不是哭着嚷着要回家,而是在那反省自己的膽小?自責自己的沒用?
林妤沁,你把男子的責任都往自個身上扛了?你讓他們幹什麽去?
頭一次,林子朔明白了陸明珠那種擔心跟心酸。
她這樣,誰要她啊?
“說!”
一個字,就把林妤沁吓得抖了抖,她支支吾吾的道:“小朔……身為長姐,我覺得自己不能這麽沒用,這麽軟弱……”
林子朔:“……”
“你忘了,你現在是欺君之身……”
說到這個,林妤沁雙眼自豪的亮了:“這個我能解決!”
林子朔:“……”
“我覺得皇上在挽留我!”
林子朔:“所以你幹了什麽……”
直覺告訴他,不會是什麽好事……
“所以,我跟皇上提了個條件。”
林子朔:“……”
那些将士是不是把她寵壞了?讓她沒了這種等級劃分?
她知不知道,那是君,她是臣?還敢跟皇上提條件?
“我讓他賜我幾塊免死金牌。”林妤沁喜滋滋的等着表揚。
幾塊免死金牌?
林子朔嘴角微抽。
“皇上……什麽……反應?”
林妤沁困惑的想了想道:“他沒說答不答應,把我正在拔毛的雞給踢飛了。”
皇上居然只是踢飛了她的雞?
看樣子,這位新皇很仁慈……
換成是他,他絕對會先把這人給踢飛!
“小朔,你說他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要是答應的話,陸家的下人有多少你知道嗎?或者,找人回去數數,但找誰可以做這事?”
林子朔:“關陸家下人什麽事?”
“總得把他們的份也要了吧?不然到時候,皇上砍不着我們,砍了他們怎麽辦?”
林子朔:“……”
做皇上好像很不容易,還得忍着不讓自己砍了她的腦袋……
“小朔?”
林子朔瞥了她一眼,道:“等我選秀結束!”
到時候,他可以回去住兩日,然後,絕對要想辦法,不動聲色的把她先從宮裏弄出去!
☆、雞鴨魚肉
林妤沁很郁悶,自從她成功宰殺第一只雞,那天那種感覺沒那麽強烈後,她的生活裏好像只剩下宰雞宰鴨偶爾殺條魚。
如今來了頭大肥豬?
“陸師傅?我還要宰到何年馬月?”林妤沁手有點軟……
“我看看。”老陸打開本子看了眼,“你還有一百二十多只雞鴨要宰。”
一百……一百二十多只?
“皇上那時候,明明才說一百只!”林妤沁用着天塌下來的語氣道。
“這不歸我管,皇上給我下的命令是兩百只雞鴨!”老陸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想着偷懶!
林妤沁:“……”
她伸着手,指着頭大肥豬,顫抖着道:“那這是……什麽?不是……說是雞鴨嗎?”
老陸:“兩百只雞鴨,皇上會吃膩的,所以早上去請示過皇上,讓你改殺豬。”
林妤沁:“……”
秀女苑。
衆秀女看着桌上的菜色,好看的秀眉已經皺到不能再皺。
“最近的菜是怎麽回事?豐盛到這個地步?”林子朔屋裏的一個秀女道。
“對啊,滿桌的雞鴨魚肉?”
這不得胖死?
動了兩筷子,兩人就不肯再動了。
林子朔大概是唯一知情的……他看着滿桌的菜,想着八成是某人砍的雞鴨魚肉太多了,給送到秀女苑來了。而且,這砍得水平似乎越來越高了?
她是真的打算在侍衛這條路上走到底?
不打算嫁人了?
林子朔發現,他現在居然扛起了陸明珠的責任?
“妤沁,你怎麽不吃啊?”曲清吃得不亦樂乎,嘴邊含蓄的沾上了油漬。
三人見鬼般的看着她。
身為一個秀女,吃成這樣,真的好嗎?
兩秀女相互看了看,道:“妤沁,你們後天的舞準備怎麽辦?”
林子朔擡頭看了她一眼,無所謂的道:“我不跳舞,只負責彈琴,你們選好舞後,再告訴我就行。”
兩人眼瞬間就亮了,她們今天早上才知道,後天的舞居然要自己組隊,結果她們兩就被抛棄了,她們正在後悔,沒跟這兩人搞好關系,結果對方很上道。
“那曲清呢?”兩人猶豫的看向曲清。
曲清擦了擦嘴,道:“我又沒參加過練習,肯定跳不好,而且我勵志做宮女,做陪襯就好!”
林子朔:“……”
兩個秀女徹底開心了,後天的舞決定着她們是有機會當主子還是當着伺候人的宮女。既然一個彈琴一個要當陪襯,那就再好不過。
另一邊。
“魏秀女,這是您母親托人送進來的。”一小宮女偷偷遞出來兩包東西,魏穎兒接過聞了聞,嘴角劃開一個弧度。
“多謝這位姐姐了。”說完,掏出幾個碎銀,悉數塞進小宮女的手中。
小宮女連忙收下,道:“哪裏的話,今後奴婢還要靠着魏秀女呢。”
第二天,專用的琴,已經送到各秀女手中。
當天晚上,林子朔試着彈了下,覺得沒問題,就放在了一遍。
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