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只聽她話

陸遙的少爺脾氣上來了,誰都攔不住。

顧局看着他長大,當然知道自己老友的這個小兒子的固執脾氣。

陸遙道,“放開。”

顧局,“遙遙,你在酒店裏等着,我和老陸辦完事情,回來找你聊聊。”

陸遙冷笑一聲,“做夢。”

他說完,擡腳,一刻不停歇往門口走。

陸興提高聲音喊了幾遍,他看見陸遙,到底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放下了什麽領導的身份,兩鬓斑白,顧不得面子,快步追上來。

但是無論誰喊陸遙,他都不聽。

李明珠道,“你要去哪兒?”

陸遙賭氣,“回學校。”

李明珠,“站住。”

……

李明珠把聲音壓低了一些,“陸遙,我說站住,你沒聽見嗎。”

陸遙當然聽見了。

但他實在不想站住,特別是要和陸興呼吸同一片大廳的空氣,這讓他無法忍受。

他心裏這麽想,腳下卻很是聽話的停住了。

陸興也在這個時候追上了陸遙。

“你在酒店裏等我,我處理完事情回來找你。”陸興無奈道,“你就算不想看我,難道你連你媽都不看了嗎。”

提到傅清寒,陸遙的面色緩和了一些,但外人看來,他還是一張難堪的要死的臉色,對着陸興發脾氣。

“她來了?”

陸興道,“這幾天巡演,在s市,她說要順路過來看你。”

陸遙當年離家出走,傅清寒在家裏鬧得天翻地覆,差點兒把陸興的老命折騰去了半條。

這個外表光鮮,溫柔高雅的女人,回到家裏跟個小潑婦似的,摔凳子砸桌子,要陸興把她的兒子還給她。

傅清寒和他結婚幾十年,唯一發過的兩次脾氣,一次是陸知過世,一次就是陸遙離家出走。

好在陸遙離家出走的主要目的在于和陸興斷絕父子關系,他對傅清寒依戀如舊,偶爾傅清寒來H市附近巡演的時候,會看看望陸遙。

所以陸興說這句話,不無道理。

陸遙道,“她來看我和你什麽關系?”

陸興聽了,怒道,“你怎麽和爸爸說話的?!”

陸遙嗤笑一聲,“貢獻一顆精子就能當然爹了?”

旁邊聽到這話的李明珠:……

這什麽?心電感應?心有靈犀嗎?連怼人的話都一模一樣?

陸興眉頭一皺,就要罵人。

顧局連忙攔道,“哎哎哎,老陸,老陸,你們父子才見面就要動手嗎!你看看,你看看,你怎麽給孩子當榜樣的,這裏這麽多學生,你給遙遙面子,你也不能揍他啊。”

陸興放下了手,沉聲道,“你給我老實呆着,我回來再找你!”

他說完,拂袖而去。

顧局追上去,啰嗦道,“老陸,消消氣,遙遙一時半會兒不會走。”

陸興離了陸遙十多米遠,出了大門口,臉上顯而易見的有些疲憊,“他能老實等我嗎,哪次不是和我對着幹。”

顧局:……那你還警告人家!

顧局笑道,“這回不一定,我看遙遙和那個李同學關系挺好的。”

陸興一心只注意着陸遙,壓根沒看周圍的人,此時聽到顧局提到李明珠,随口問了一句,“什麽同學?他交的都是些爛泥扶不上牆的朋友,我看!不如不交!”

顧局,“老陸你個老糊塗,我說的那個同學,就是你昨晚上單獨見的李明啊!”

陸興思考一會兒,詫異道,“陸遙和他?”

陸遙從小到大都不讓陸興省心,特別是交朋友這一塊,成天交的都是什麽朋友,B市那麽多的優秀人才,他光挑不學無術的交,這是個什麽道理!

陸興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但是通通沒用,陸遙這人好像有個探測‘渣二代’和‘廢二代’雷達,但凡是沒用的爛泥,他能全都‘糊’上。

因此這麽多年下來,陸興已然習慣,甚至已經順其自然——可就在他屈服的時候,突然又峰回路轉,陸遙這個萬年不學好的,竟然交上了李明珠這樣的朋友!

陸興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顧局坐上車,笑道,“你沒注意啊,老陸,你看我們現場這麽多人喊他,陸遙那小子給我們面子嗎,唯獨這個李明喊他,他一下就停住了。”

“如果不是怕李明,那就證明這個李同學對他來說重要呗,不重要的人說的話他聽嗎?”

陸興:……

顧局,“不是說你不重要啊,遙遙和你‘結仇’了,你自個兒不反省。”

陸興揉了揉眉心,“我說過,他不信。”

顧局道,“你們父子倆缺少溝通。”

“你看他那脾氣,有給過我溝通的機會嗎?”陸興冷哼一聲。

顧局看自己老友的這模樣,心道:父子倆的脾氣真是一模一樣,說不是親生的都不信!

“以前沒機會,現在不一定了。”顧局道,“我給你提個醒啊,老陸,你可以從李同學的方面下手啊。”

“你看遙遙挺重視他的,他什麽時候這麽重視過一個朋友了。”他補充,“叫李同學幫你說幾句好話,保準有用。”

陸興道,“你又知道的這麽清楚了?”

顧局點點太陽穴,“這是我當官這麽多年,看人的直覺,你可別不信啊。”

陸興沉默了一會兒,擔憂的嘆了口氣,“你說……”

顧局側耳傾聽。

“陸遙會不會把人家帶壞了?”陸興心裏嘆息,“李明是個好苗子啊,陸遙跟他一起玩,我害怕陸遙把他給帶溝裏去,那我真是痛心。”

顧局哈哈大笑,“我說遙遙真是你親兒子嗎?哪有不擔心親兒子,去擔心一個外人的?!”

不是陸興不擔心陸遙,而是陸興心裏卻是挺喜歡這個小同學。

李明珠進退有度,氣質渾然天成,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他甚至還動起了好好培養一番的念頭。

陸遙和李明珠認識,确實也讓陸興驚訝了許久,他斷然想不到陸遙和這樣的學生走到一塊兒去——憑借他對陸遙這脾氣的了解,他兒子應該對這種好學生嗤之以鼻,厭惡至極。

陸興其實也沒猜錯,一年前,陸遙就是這樣的。

但世事無常,一年之後,現實狠狠的給陸遙打了一巴掌,被男友濾鏡蒙蔽了的陸遙,看李明珠怎麽都是最好的,雙标到了極點。

顧局道,“你不要想太多,遙遙和好同學玩,你應該開心才是。”

陸興不知道想什麽,嘆了口氣。

這邊人走了,大廳裏站着的人也逐漸的回過神。

負責人王老師看了眼陸遙,嘴巴張了幾次,不知道說什麽。

李明珠道,“我回房間了。”

陸遙跟在她身後,像一只大型的金毛犬,雖然臉色不好,但一步都不肯離開。

二人走了之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榮麗幹巴巴道,“馬老師,那個,那個是陸遙的爸爸啊……”

馬老師一臉震驚,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完全也沒想到!

馬老師只知道省一中的傳媒班有個B市來的太子爺,但是也沒想到這個太子爺……真尼瑪是個太子啊……

馬老師一開始只當是學校的學生以訛傳訛,互相誇大,哪知道陸遙父親的身份來頭這麽大。

“我也不清楚……”

陳少林突然反應過來,一拍大腿,猛地喊道,“我操!我說呢!他們長得好像啊!我就說怎麽看陸遙這麽臉熟!”

陳少林看着三角眼——三角眼的臉色已經慘白。

陳少林憋笑,噗嗤噗嗤的笑了半天,揶揄的問道,“哎呀,我剛才怎麽聽到有人拼爹啊?”

陳少林賤壞賤壞的,故意把手放在耳朵邊上,大聲問,“誰說的?誰說的來着?”

不止三角眼,和三角眼一起來的那個帶隊老師神情也崩壞了。

陳少林哈哈大笑,開口道,“走走走,我們回房間複習,下午比賽,別鳥他們了!”

榮麗和張茜看陳少林這個得意的樣子,也沒阻止他。

畢竟剛才三角眼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她們看着也氣。

現在看三角眼如同吃了一只蒼蠅一樣的臉色,二人不免心情大好。

陳少林一邊走一邊道,“兩位大小姐收留小弟片刻……”

他很是識趣,“我認為我現在回房間的時間不太好。”

榮麗打趣道,“幹嘛,你怕陸遙啊?”

陳少林心道:也不是怕陸遙……就是感覺現在回去……自己像個電燈泡。

他這麽想,突然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為什麽覺得自己像個電燈泡!

陳少林驚悚的抱住自己:我他媽為什麽會覺得我回去能打擾到他們!大家都是男人……怕什麽!

陳少林這麽想,卻還是不敢回去,主要是陸遙的占有欲太強了,陳少林只要想起陸遙看李明珠的眼神,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臉燒的很。

他最後還是死皮賴臉的跟去了兩個姑娘家的‘閨房’。

而在他原本的房間裏——

陸遙一到房間,小狗似的就找到了李明珠的床,一頭栽進床裏,死活不肯起來。

李明珠坐在床邊,推了他一把,“起來和我說。”

陸遙抱着枕頭,悶悶不樂道,“你看書,下午有比賽。”

李明珠沉默了一會兒,扯開了枕頭,彎下腰和陸遙對視。

二人離得很近,近的李明珠心跳加快了不少。

她道,“你比較重要。”

陸遙一下就沒轍了。

他頹然的抱着李明珠的腰,對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暗香立刻侵占了他的身體。

“那是我爸。”陸遙補充,“法律關系上的,我本人已經和他斷絕了父子關系。”

李明珠哭笑不得,“單方面的斷絕法律無效。”

陸遙開口,“我不認,他就提供了一個精子。”

李明珠道,“你知道什麽叫提供一個精子的父親嗎。”

“我問你,陸叔叔有沒有管過你。”

陸遙原本抱着她的腰,後來變本加厲,一雙手不老實,摟着腰,然後自己坐起來,把李明珠抱在自己懷裏。

李明珠人清瘦,穿得衣服卻多,抱起來像抱着一床暖和的棉被。

陸遙頭擱在她的頸窩,小聲道。

“小時候老揍我。”

李明珠開口,“這就是你和他斷絕父子關系的原因?”

陸遙:“不是。”

他停頓了很久,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才道,“是我哥。”

李明珠身體一僵,陸遙感受到了,他偏頭問,“怎麽了?”

“沒事。”李明珠不動聲色,“和你哥有什麽關系。”

“我哥去世之前遇到過一場車禍,他不是死于車禍,但是我覺得脫不了關系,他身體不好,又被撞了,誰知道會不會落下病根……”陸遙道,“那場車禍不大,但我爸那時候在工作上結了仇家,我不知道他們在争什麽,但是每次出事的都是我媽,我哥和我。”

陸遙低沉好聽的在她的耳邊響起。

“我哥死的時候,他還在搞他的什麽工作,我哥在H市出事,我要來看我哥,他不放人,把我關在屋子裏……”

李明珠把時間往前推了一下,陸知出事的那一年,B市确實出了一件十分嚴重的貪污案,牽扯進來的人有十幾個,扯出了一條驚天的暗線。陸興當年恐怕也被卷進了這個漩渦中,他不讓陸遙到處跑是正确的,陸遙只要跑出去,多半就會出‘意外’。

陸知那年在H市,離B市十萬八千裏遠的地方都被人盯上了,李明珠心裏一沉——陳年的舊事在他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盡管當年醫院宣告陸知死于正常的并發症,但那時候她那麽小,誰又知道真相是什麽。

時隔這麽多年,誰還會去翻一筆七八年前的舊賬。

偏偏陸遙把這件事情記了這麽多年,堅持認為他哥是非自然死亡。

陸遙越抱她越緊,後來講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哽咽。

“我哥才二十歲。”

二十歲,人生才剛剛開始,陸知就被命運殘忍的畫上了句號。

李明珠拍拍他的手,壓下顫抖的聲線,安慰他,“……人生半在別離中,陸知就像水又回到了水裏,我們所有人都會回去,他只是……回去的有點早。”

從小到大,口舌如簧,撒謊不打草稿的李明珠,安慰陸遙的時候,心糾成了一片,說話甚至磕巴起來。

哪知道陸遙抓錯了重點,他擡起頭,迷茫道。

“……你怎麽知道我哥的名字?”

李明珠:嗯?

她猛地一怔,心往下狠狠一沉,

“你、沒和我提起過嗎?”

陸遙道,“沒有啊。”

李明珠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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