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次日清晨,崔大夫迷迷糊糊被人拖走換了一身幹淨衣服,還有個小厮過來服侍他梳頭洗面,連腳下的鞋都換成了黑面納白底兒的新鞋。

崔大夫稀裏糊塗的問:“毛竹小哥,這是要幹什麽啊。”

毛竹揣着手,靠在門框上。看着兩三個小厮像打扮花姑娘一樣,打扮着崔大夫。毛竹咧嘴一笑,露出兩行白森森的牙齒,笑道:“三爺要見你。”

崔大夫心裏直犯嘀咕,昨天又不是沒見過,也沒見讓他換衣服洗漱啊。

崔大夫一顆心提着,卻久久等不到章年卿的傳喚,十分忐忑。

房間裏,章年卿正百般柔情蜜意的掰着馮俏攥着他衣角小手。為了遷就他,馮俏這些日子來大都穿着肚兜睡。偶爾,連肚兜也不知掉到哪個犄角旮沓。薄被下滑,露出香肩。馮俏拽着他的袍角,小臉春潮未褪,美眸氤氲水汽。

章年卿狠不下心,只好上前用被子将她裹好壓在床上。

馮俏帶着哭音問他:“你為什麽出爾反爾。”

章年卿嘆氣,“我不是說了嗎,這是次機會,我……”

“我不是問這個!”馮俏不悅的打斷他,“你昨晚答應我,今天會帶着我去的。”

章年卿眼神無奈,低聲道:“你不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話是信不得的嗎。”

馮俏臉一紅,嘟囔道:“你就會欺負我。”

她一手拽着章年卿衣服,一手氣呼呼的自己穿衣服。章年卿看她笨手笨腳,心知勸不了她松手,只好幫忙替她按着衣扣打結。

馮俏瞪他一眼,并沒有因為他殷勤小意的幫忙而消氣。過了一會,她問道:“天德哥,嵇大人真的會聽你的話嗎。”

“當然。”章年卿翹起嘴角,得意道:“只要我們能确定那個女人的身份。”

古有皇帝霸占臣妻,卻還沒有哪個臣子敢碰皇帝的女人。哪怕是先帝重未寵幸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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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死罪!大逆不道。

“可嵇大人年長你那麽多。”馮俏拽着章年卿坐到梳妝臺前,“嵇大人和爹不是是好友嗎。你這麽算計長輩,你都不怕爹生氣?”

“他算哪門子長輩。”章年卿不以為然,沉默一會,他道:“待我做成這件事後,我會寫信給爹。”

這是想先斬後奏了。

馮俏不是很明白,但她不想跟章年卿唱反調。這件事說給任何一個長輩,恐怕都不會贊同章年卿的做法。

馮俏想做一個在章年卿背後默默支持的女人,而不是他一輩子只能捧在手心裏的小丫頭。

嵇玉濤有膽子碰皇上的女人,想來也是一個亡命之徒,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章年卿這一去,生死未蔔。能回來,自然是如他所言,拿捏住嵇玉濤的把柄,收服嵇玉濤。從此榮耀萬丈,他日後想避開章家孔家做什麽事,都輕而易舉。

可若失敗了,嵇玉濤為了保命,前方只有死一條路等着他。

馮俏幾度想說:放棄吧,你有你的前程,你有你的青雲路,這件事不用管,不用理,對你今後的功名路不會有絲毫影響。

可章年卿态度強硬的可怕。

馮俏第一次意識到,她嫁的不是一個文官儒生。

章年卿野心勃勃,有虎狼膽魄。他笑容燦爛,待她如和煦春風般溫和,這是他的本性。

與此同時,他也是上司眼中沉穩冷靜,年輕有為的人才。這,也是他的本性。

昨夜,章年卿十分狂野,血液激動咆哮。

“俏俏,嵇玉濤身上有我想知道的秘密。”頓了良久,章年卿貼在馮俏耳畔,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他難耐激動,克制道:“……待我經營到嵇玉濤如今地位,快則五年,多則十年。等我再扶植這麽一個人,又是十年光陰。幼娘,你看見了嗎,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他把嵇玉濤的把柄,幾乎赤。裸。裸的送到我面前,你說我能不接嗎。”

馮俏抱着他的肌肉緊實的背,不解道:“可你不是說這事你不能插手嗎。”你不是說躲都不及嗎。她欲言又止,不知道章年卿的态度為何轉變如此之快。

章年卿的吻鋪天蓋地壓下來,“是我想差了。這件事要管,管了我才會更好。”

馮俏有些受不住,嘤咛一聲,帶哭音道:“可是你已經很好了啊。”有孔家,有陶家,有章家,有馮家。他還不滿足嗎。他還想要什麽?

“那不一樣,俏俏。”章年卿從她的胸前擡起頭來,眼中星辰閃亮,認真道:“那是爹的,外祖父的。不是我的。”

“你,你的?”

崔大夫終于見到章年卿,是在兩個時辰後。日頭正好,章年卿背手站在逆光下。

崔大夫自覺風趣的調侃了句,“三少爺莫曬了,會更黑的。”

章年卿:“……”

章年卿對崔大夫說,他答應救青嬷嬷。條件是,青嬷嬷以後得留在他身邊,替他照顧馮俏。

崔大夫沒有絲毫懷疑,感恩戴德。

章年卿去找嵇玉濤的那位’外室‘的時候,過程并不兇險。沒有崔大夫口中的殺機重重,生死一線。尋常的似乎章年卿只是駕着馬車,帶着侍從,去見一位昔日故友。

去的時候嵇玉濤并不在,崔大夫焦急的跟在章年卿身後,似乎是想先帶他去找青嬷嬷。章年卿笑意淡淡,道:“我總要先看看你說的是不是假話吧。”

萬幸崔大夫不是路癡,僅憑青嬷嬷三言兩語的指點,順利将章年卿帶到了地方。

嵇玉康看起來出手并不大方,給’外室‘置了一所小門小院。青磚黛瓦白牆,一扇小黑木門,十分樸素。院子裏很靜,沒有一點人聲。

章年卿身邊一個習武的老者對章年卿,微微點頭。章年卿颔首回敬,他坐在馬車裏,并沒有靠近。

一番暗語後,馬車退開十丈,隐藏在一片果樹林裏。

章年卿右手并起兩指,輕輕一揮。兩小隊人馬,俯身過去,悄無聲息的将整座院子埋伏起來。他撩起車簾一角,雙目微斂,觀察着這處別院。

這所院子狹窄而長,不同于京城的四合院。這邊的地莊是條形,縱深很長,門面卻很窄。左右兩旁都是鄰居,普通的護衛想要不驚動任何人,包圍這間院子,實屬不易。

所幸陶外公不是吝啬的人,出手大方,給章年卿的都是他手下最好的人。

早上馮俏纏着他要一起來,說他不認識宮裏的人,她可以幫忙。

章年卿拒絕了,誠然馮俏因為是衍聖公唯一一個外孫女,又是孔家孫子輩,女孩子最大的那個小姑娘。沾了不少便宜,在衍聖公親孫女出生之前,馮俏替女孩子們承了多少賞。

馮俏的名字是太皇太後取的,甚至馮俏的滿月酒都是跟着十公主一起在皇宮過的。其榮寵之盛,馮俏六歲了,太後還惦記着馮俏,時常把馮俏喊進宮說話。

可馮俏知道,這并不是因為她比其他孩子長的可愛漂亮,也不是她就多麽讨人喜歡。只是因為天家要對衍聖公這邊表現出親昵的态度。

後來孔大小姐出生後,馮俏再沒有被太皇太後召見過,恰恰證明了這一點。

章年卿并不覺得馮俏能認出嵇玉康的女人是哪個後妃,以馮俏當時的身份,見的大多是皇後貴妃,和一些受寵的娘娘妃子。

嵇玉康沒這個膽子敢碰這些人。

何況這些人少了任何一個,京城裏都炸開鍋了。怎麽會讓嵇玉濤藏這麽久。

以及出于對馮俏安全的考慮,章年卿硬下心腸,沒有同意馮俏跟着。

章年卿有個更大膽的決定。

——他要把這個女人綁走。

突然間,意外出現了。章年卿的人還沒部署完,黑木門突然被打開了,出來一個八九歲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長的瘦骨嶙峋,頭大身子輕,身形卻很靈活,黑葡萄轱辘一轉。一溜煙便竄出來。身後的老婦人沒抓住,追在他屁股後面直喊公子。

這一喊,到讓章年卿真覺得這個女人是嵇玉康的女人了。京城這邊男孩興喊少爺,X哥兒。南邊興X公子,大郎二郎。

這麽一來就對上了,嵇玉康肯定是在這個女人進宮之前認識的。夫妻兩都是南方人,這麽喊孩子理所當然。

不過,章年卿糊塗的是,和景帝駕崩才三年。他原先料想的是,嵇康是在開泰帝繼位後,趁宮裏兵荒馬亂,将人給偷渡出來的。

可眼前突然出現這麽大一孩子……

章年卿不相信嵇玉濤敢在先帝在位的時候,就敢堂而皇之的染指和景帝的女人。

這其間有什麽隐情嗎?

“阿睿,不許亂跑。”門裏,忽然走出一位衣着樸素的夫人,她低聲呵斥道。

那個叫阿睿的孩子,明顯更怕這位夫人,吶吶的回來,喊道:“娘。”

夫人面色平靜,蹲着身子與他平視,耐心道:“阿睿答應娘親過什麽。”

“嵇先生回來之前都不要出門。”

章年卿離得遠,聽不清楚他們說話。問身邊的人:“他們說什麽?”

一人道:“他們說嵇先生回來前,不能亂走動。”

嵇玉濤不在?

章年卿當機立斷:“動手!”

出人意料的是,這個看似簡樸的小院居然埋伏了不少大內高手。

章年卿大為震驚,驀地意識到,這個女人恐怕不止是嵇玉濤的’外室‘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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