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年卿很意外,馮俏居然這麽的通情達理。

馮俏知道他想問什麽,溫柔道:“這件事再危險,再艱難,都是你應該做的。在其位謀其事,我若是因其中的艱難,而攔着你,不讓你做。這是我的不對。”

她上前給章年卿整理着衣領,悶悶道:“我上次生氣,是因為你做了不該做的事,你把自己攪合在最危險的皇權之争裏。還挑了一個最沒前途可言的四皇子……唔。”

章年卿眸色變沉,低頭吻住她,低啞道:“我的阿萱不想做我的小嬌妻,打算改行做我的賢內助了?”

“我哪有。”她嘴上這麽說,心裏甜滋滋的。

馮俏很高興章年卿的轉變,章年卿從一意孤行,到現在變得願意事事與她商量……雖然有點矯枉過正的嫌疑,馮俏還是有種珍而重之,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覺。

有馮俏的支持,章年卿做事不在束手束腳。

今年鄉試的主考以內簾官以孟垣孟主考為首,外簾官由監試官孔仲令為首。

昨夜,章年卿聽見孔家人的名字時,讪讪的摸把鼻尖。孟主考似乎知道他在危難什麽,之後便不在提及孔仲令名字,皆以監試官代替。

章年卿找孟考官喝酒時,幾近黃昏。前腳剛進孟家門,消息便如長翅膀一樣,飛進各個有心人的耳朵裏。孟垣開門見是章年卿,眼中驚喜之色一閃而過。

他當然知道章年卿此時來意味着什麽,忙将人請進門。

章年卿颔首,進門見小門小院,四處狹窄,一副清貧的模樣。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章年卿笑着舉起手裏的兩壺酒,道:“別收拾了,我們坐在院子裏喝兩盅。”

孟垣一愣,附和道:“也好,這也涼快。”招呼妻子炒幾個小菜,味道一般,比不上馮俏的手藝。章年卿沒有露出絲毫不滿之色,吃的津津有味。

酒過三巡,孟垣問章年卿:“我看章大人年歲也不大,怎麽會從富貴繁華的京城來山東淌這趟渾水。”

“皇命所為,豈敢不從。”章年卿淡淡道:“不提這個,孟大人,說說你這邊的情況吧。”

孟垣點點頭,長嘆一口氣:“孔家在山東威望極高,和景帝還沒繼位的時候,選聘鄉試考官的監試官,都由孔家子嗣來擔任。”補充道:“通常是孔家現任族長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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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年卿沉思片刻,“不對啊,孔仲令不是這屆族長的長子吧?”他聽俏俏說過,許嬌嫁給了孔族長的長子孔之川。他記得孔仲令媳婦不是許嬌啊。

孟垣忙解釋道:“今年是個意外。許家嫡長孫今年下場鄉試,按規定,孔家是要避嫌的。許淮姐姐姓許,單名一個嬌字。嫁的正是現任族長長子孔之川。”

章年卿笑笑,不敢置信道:“孔家能願意?”

“不願意也沒辦法啊。許淮繼祖母是個厲害角色,一邊給孔家出了三萬兩雪花銀,一邊勾結孔仲令,軟硬兼施,連磨帶泡,硬生生讓孔之川将監試官的位子拱手相讓。”

章年卿咂舌不已,還真沒他這位姑母做不成的事。“三萬兩,這可不是小數目。”

“可不是嗎。許伯年這位填房自己大包大攬出了五千兩,許淮的富商妻子出了五千兩。另外兩萬兩,馮岚全部歸在了孔仲令頭上。呵呵,孔仲令也沒說什麽,捏着鼻子認了。”

佩服佩服,章年卿啧啧稱奇,趕明兒他真的拜訪一下他這位姑母。

“不過他也沒虧,當上監試官後,不到一月,就把錢撈了回來。”孟垣繼續訴苦:“孔仲令狂妄自大,行事毫不遮掩。選聘鄉試考官的時候,他的本性就暴露無疑,凡是沒有給他送禮,言語舉止不令他滿意的,一律刷下去。毫不選才,只挑那懂事聽話,奉承他的人,一個外簾官的價,比主考還要大。”

章年卿聽出一咻咻意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孟大人就沒有給他送禮嗎。”

孟垣略微尴尬,還是如實道:“我送了五百兩白銀。”

一丘之貉,章年卿淡淡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章年卿選擇孟垣站隊的時候,就沒指望孟垣回是什麽剛正不阿的好人。畢竟他選的不是孟垣,而是內簾官的立場。

可聽聞孟垣和孔仲令也有過銀錢往來,章年卿心裏不免産生一種,還站什麽隊。蛇鼠一窩,這和他自導自演四皇子事件有什麽區別。好人是他壞人都是他。

孟垣忍不住為自己解釋了一句:“主考官因還要出題量才,十分考驗學問才華。與外簾官不是一起的,孔仲令對此還是放的挺松。”言下之意,他還是很正直的。

章年卿立即拍着胸脯表示,當然相信你了。不相信你我還站你的隊。

孟垣感動不已,喟然道:“章大人真是慧眼如炬啊。”

章年卿呵呵。

兩人在這邊相談甚歡,孔仲令在家急得團團轉。

他叫過小厮,道:“讓夫人現在去‘秋來意’拜訪馮大小姐。如果章馮氏不見,讓她去喊大少奶奶。她們兩個一起去,勿必套出章年卿去找孟垣所為何事。”

他還不信邪了,馮俏會連許嬌也不見。

昨夜酒席上,章年卿的臉色就不大好,吃了那麽多滋補之物,還是态度強硬的讓下人把他扶回去。孔仲令客氣的想把自己的小厮借給章年卿,章年卿冷冷看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孔仲令被這雙寒冷的眸子攝住,一整夜都沒睡好。唯恐他惹惱了章年卿……

次日清晨,他便趕緊上門拜訪。卻打聽到章年卿居然還沒起,自己一想,也能明白。忐忑的等到中午,又聞章年卿陪着他媳婦用午膳。

孔仲令只好耐着性子繼續等,章年卿是個有閑情逸致的,不知是不是昨夜孟浪虧歉于心,只聞他又是追在馮俏後面描眉,又是伺候她吃飯。

孔仲令有些微怒,章年卿這麽寵她,馮俏怎麽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她若不是閉門謝客,連自己家人都拒之門外,他能在章年卿身上打別的心思。

現在好了,章年卿磨蹭一整天,下午一出門直奔孟垣家裏去。

本就是敏感時刻,章年卿的一舉一動都是風向标。

孔仲令原本想着,聰明點的人都不會與他們為敵,加之兩人有姻親,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現在看來,章年卿竟是個鐵石心腸的,不顧血脈親戚,打定心思從他身上開刀,好幹出一番功績,在新帝面前邀功。

馮俏借着章年卿出門的空,給章年卿縫了兩條換洗中褲。揉着發酸的脖子,喊雲嬌和她出門轉轉,放松一下眼睛。雲嬌立即上前扶着她道:“小姐想去哪。”

馮俏想想,“去花園吧。”她現在也不好出門,現在她就是章年卿專屬的大肥肉,任誰都想叼着她在章年卿眼前晃晃,好讓章年卿跟着他的意思走。

宜詩宜佳又不在,她還是別亂跑了。

花園裏有株芭蕉開的不錯,綠意盎然。馮俏興致勃勃的去看,卻不斷的看見丫鬟婆子對她指指點點,還有捂嘴偷笑的。馮俏擰眉,孔家的的世仆什麽時候都變成這樣了。

雲嬌見狀正欲訓斥,被馮俏攔下。馮俏豎起耳朵仔細聽“……抱在腿上。”“……畫眉。”丫鬟婆子笑的花枝亂顫,雲嬌氣的就要上去撕了他們嘴。

馮俏冷靜的問雲嬌:“他們怎麽對‘秋來意’裏的事這麽清楚。”

雲嬌神色一凜,撲通跪下,“是奴婢失職!”

馮俏正欲說什麽,聽下人到許嬌來了。馮俏見她神色為難,質問道:“大少奶奶和誰一起。”

“二房的三少奶奶。”

這是誰?

馮俏一頭霧水,珠珠在一旁及時提點道,“是不是小姐那位老表哥的媳婦?”

老表哥,馮俏這下有印象了。馮俏在山東孔家這邊,年紀小輩分大。和她一排的哥哥姐姐都是三四十歲的長輩,孩子和她一樣大的都有。

孔仲令只比馮承輝小五歲,卻和馮俏同輩。馮俏正對有人窺聽‘秋來意’的事不悅。忽然被人點醒。是了,她房裏又沒姨娘,有誰會對她房裏的事感興趣。

孔仲令是今年鄉試的監試官……

馮俏咬牙道:“來的正好。”她對珠珠道:“你帶人去偏廳歇息。”

珠珠領命前去,馮俏望着跪着的雲嬌,輕聲道:“雲嬌,你的名字沖着大少奶奶,你就別進去了。你去找趙鶴,帶幾個人将這幾個丫鬟婆子捆起來。聽後發落。”

馮俏氣的渾身顫抖,胸前起伏不定。她管着內宅,竟然還能出這種差錯。天德哥在外面辛苦一天,回家也不得安寧……迅速紅了眼眶。

雲嬌幹脆利落的應了聲‘是’,囑咐幾個小丫頭找借口先把這幾個躲懶的丫鬟婆子留住。只身去外院找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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