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香秘譜
靈芝的腦子迅速飛轉,聽名字,應該是一本和香制藝書。
而這人先問自己是否随安二和香,那這書,應該就是在安二手上。
但他們為何要抓自己來找這本書,找安敄不是更好麽?自己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女兒而已。
卻不知道,那些人早在安敄身上下足了功夫,将他摸了個一清二楚,知道他連《天香譜》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如今靈芝身為安家外人,卻能進入香坊,安二又對她格外看重,可見這個香家女的地位,在安家非同凡響!
那她便成了最有可能知道《天香譜》下落的人。
靈芝卻不知道,對方将自己如此高估。
心念電轉間,只想着,若自己說不知道,是不是再無利用價值?就要交給那二師兄随意處理了!
她想到那二師兄不懷好意的口氣,心口冒出絲絲寒氣,有利用價值,總比沒有強。
遂一咬牙,開口道:“你是說那本和香秘譜麽?”
那人一愣,聽她如此問,知道有戲,暗想老大果然沒猜錯,大喜過望:“正是,在何處?”
靈芝咬着唇,含糊道:“當然在安家香坊內。”
“哼。”那人冷笑,又對靈芝懷疑起來,聲音帶着江南人特有的聲調:“想蒙哄我?”
果然,香坊內有內奸!
若不是已經在香坊中查過,又怎會這麽肯定那書不在此間?!
這便是害嚴氏的那些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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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芝沒有猜錯,他們早就将香坊裏裏外外翻了個遍,卻從未找到這書的影子。
靈芝定下拖延之術,只望槿姝快些找到自己,放緩語速道:“那種東西,當然不會輕易讓你們找到。”
又頓一頓,小心翼翼試探道:“你以為,這像蜂毒那麽好偷嗎?”
那人又是一愣,旋即笑道:“小東西,看來你知道的事兒還不少,安二真把你當親生姑娘養啊。”
這些人還知道自己不是安家親生!
同時也明白過來,這些人為何要綁自己,他們真以為,安二待自己與衆不同!
靈芝頓時心中湧起驚濤駭浪,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世!除了安家人,原來還有別人知道!
她心跳加速,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到肉裏,面上卻淡定自如,順着對方的話意道:“憑我父母與安家的關系,他自然要好好待我。”
她這話只是犯險一試,看能不能詐出對方說出自己身世。
果然那人随口應道:“哼,蠢丫頭,認賊作父還沾沾自喜。”
靈芝一顆心快要跳出來,認賊作父?為何這人将安家比做賊?難道父母是安家害死的?
一時沖動,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問道:“為何是認賊作父?”
那人這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是繞着彎想探問身世呢,不由嘿嘿一笑,背着手,在房中來回踱步:“好啊,想算計我。你很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吧?嚴氏肯定不會告訴你!不過呢。”
他停下來,走到炕前,欠着身子道:“我這人最喜歡做交易,只要你拿來《天香譜》,我就告訴你,你親生父母是誰。”
靈芝鼻尖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味道,松油味兒很重,還有銀錠銅錢筆墨的味道,想來此人是個生意人,且常在賬房中呆着。
心頭重新鎮定下來,想着将計就計,盡量拖延時間,遂面上作出躊躇的樣子:“可父親和祖母,待我那般好,我怎能做無義小人?”
“你不想知道身世嗎?”那人已經有七八分相信了靈芝知道《天香譜》的下落,盡力勸誘道:“你知道身世之後,就明白,你拿走那書,是多麽正确的事情!”
靈芝越聽越是不解,到底為什麽?難道自己的身世,還和那書有關系?
面上則裝作煩惱的樣子思索許久,方道:“那你得保證,拿了書,告訴我身世,也不會再傷害安家的人。不過,我要怎麽相信你呢?”
那人頭一歪,搖頭笑道:“小不點,還這麽多心眼兒。你放心吧,我們只要書。轉過去。”
待靈芝轉過身,再将綁住她手的繩子三兩下扯掉:“你若還想好好回去,最好是相信我。不過,我要怎麽相信你呢?”
靈芝裝作害怕的模樣,揉了揉手,往牆角縮了縮,似小孩一般坦誠天真道:“我騙你做什麽?安家對我雖好,但我更想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再說,一本書而已,不過你要說話算話,不能傷害祖母和父親,也不能告訴他們,是我告訴你們的。”
那人聲音帶點笑意,哄着她道:“我們大人,還會騙你一個小孩嗎?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現在你可以說說看,你在哪裏見到過這書?”
靈芝心中已有定計,槿姝不知何時才會來,得先把這人引開,自己方能找機會逃走,遂搖搖頭:“我沒見過,但我聽父親和祖母說過,還說,那密室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那人知道她最近确實總是和安二一起呆在嚴氏房中,見她又說得有模有樣,皺了皺眉,密室!他們确實不知道香坊中何處有密室,當下半信半疑道:“密室在何處?”
靈芝卻揉了揉肚子,撅起嘴:“我肚子餓了。”
不一會兒,有人端了一碗素白粥進來,靈芝仔細嗅了嗅,沒有毒藥或者迷藥的氣味,便大口吃起來。
落在那人眼中,卻覺得這畢竟是個小姑娘,絲毫防範之心都沒有,想來,也不會耍心計。對她的話,又更信了幾分,耐心地等靈芝吃飽喝足。
靈芝故意細嚼慢咽,用完之後,方緩緩道:“香坊之中,他什麽地方都讓我去,只除了一個地方。”
她擡眼看了看,那人果然凝神在聽。
“澹宕閣。”她沒瞎說,安二确實是從不讓她進這裏。
那人果然是熟知永安坊的,一聽便知,靈芝沒诓他,那是存放香家秘方的書閣!
他倏地起身,對靈芝道:“這樣吧,今兒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咱們再好好談談。”
說完,掩上門走了出去。
靈芝明白他定是找香坊內奸查探去了,心中暫舒一口氣,又不免着急,槿姝怎的還沒來!
話說槿姝去東城報完信,便先回到安府。
安府內早已是火把遍地,嚴氏雖不擔心靈芝,卻擔心這後頭,不知是護着靈芝的那位,還是暗害自己的那位,自然也要将這事兒查下去。
安二則是真擔心靈芝,若她沒了,自個兒和香要靠誰去?
領着府中護衛随從,裏裏外外都翻了一遍,皆沒見到靈芝的影子。
安二尋到西角門處時,卻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循着香,打開門往外探去,門外地上,香味愈加濃郁!
正好槿姝見到在角門處探頭探腦的安二爺,忍不住沖過去道:“二老爺,可找到姑娘了?”
安二搖搖頭,指着地上道:“靈芝不在府內,她定是被人從這兒給擄走了,你聞,這是月支香的味道,她晚間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盒月支香。”
槿姝仔細嗅了嗅,果然空氣中一絲淡淡的似青瓜的味道,又帶點甜。
她懊惱得幾乎落淚,她對香不如安二老爺敏感,當時竟沒察覺,這香味是姑娘身上那香味!
安二老爺繼續往巷中走去,口中念念有詞:“這兒有,這兒也有。”
轉瞬走出去幾十步,槿姝追過去道:“定是姑娘故意留下的線索!”
安二也點點頭,欣喜道:“一定是,還真是個聰明孩子,不愧是我安家的姑娘!”
他忘了靈芝并不是他的姑娘。
有了線索,槿姝再不和他多話,向他一拱手道:“二老爺,我先走一步,你随後帶人來。”
說着,循着那香味,沒入夜色中去。
她剛立上安府前方房屋一道屋脊,夜色中,幾道黑影似從冥獄中冒出,轉眼就到眼前。
“爺,您怎麽親自來了?”槿姝一看清領頭那人,便要跪下去:“槿姝無能,跟丢了三姑娘!”
那人扶住她,聲音沉沉,卻帶着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稚氣:“救人要緊,你也毋須自責。”
他身旁另一人道:“爺,您還是回去吧,我們去就行了!萬一被暗哨發現您不見了,可如何是好?”
那少年伸出手阻止他再說下去:“若連他們都瞞不住,我還敢回去麽?不用多說,人呢?可有下落?”
槿姝将月支香的痕跡一說,幾道黑影在街巷中起起伏伏,轉眼沒了蹤影。
待快尋到南城城門時,香味忽然格外濃郁,槿姝從地上撿起一個錦袋,仔細一看,大驚:“這是三姑娘的東西!”
那被稱為爺的少年接過錦袋,又騰起身在附近轉了一圈,沉吟道:“香味在這裏中斷,此處離城門不遠,他們必不會夜間出城門,定是在這附近。”
“兩人一組,分開找去,注意安全。”
話音剛落,一行人嘩啦啦又散開在夜色中。
靈芝端着空的粥碗過去,拉拉門,門果然從外面鎖上了。
門口一個聲音喝道:“幹什麽!”
靈芝裝作無辜道:“這粥碗要送去哪兒啊?還有吃的嗎?”
接着是門鎖鏈條響動的聲音,門打開,一個守在門邊的漢子伸手過來,不耐煩道:“給我吧。還要吃?哥哥我都還沒吃呢?”
接過碗,門又哐當關上了。
借着門打開的功夫,靈芝看清了這是一個單進小院,院子不大,主屋窗油紙上透着朦胧黃光,大門緊閉,屋內猜拳喝酒聲不斷,。
夜漸漸深了下去,靈芝低伏在門邊,隐隐聽得主屋的方向喧嚣依舊,門口兩個守衛,則一會兒哈氣,一會兒跺腳,一會兒抱怨天寒地凍。
一人問道:“都幾時了?啥時候才到咱哥倆換班啊?”
另一人不斷搓着手,道:“還早呢,咱們得守過子時。真是,這麽丁點兒大個小娃娃,還要咱們兄弟死守着。”
靈芝悄悄走回屋內,拿下那雙耳銅爐,将香灰倒出來,又從炭盆子裏取了幾塊燒得紅旺旺的炭火,放進去,熱氣瞬間爬滿爐壁。
她再取下頭上素荷簪,毫不遲疑按了一下花蕊中的機關,簪子前端露出小孔。
靈芝輕輕抖了幾下,一叢粉末從簪子中飛到銅爐裏,一叢青煙若隐若無,冒了出來。
她生怕外面有風,藥效不夠,全部倒進去,再作罷。
再捧了那爐子,打開門,對着兩個守衛乖巧道:“兩位大哥,外邊太冷了,正好屋裏有個香爐子,給你們捧着取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