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別哭了。”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還是記憶中那般清冷正派,讓她越發止不住眼淚。

薄幽似乎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将她攬進溫熱的胸口。

容月攥住他的衣襟,壓抑不住的啜泣聲從唇角洩露出來。

薄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畢竟平日裏面對的都是軍營裏的大老粗,他從來都是板着臉厲聲呵斥。

可面對嬌柔的女子,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每次哭,都會讓他一籌莫展。

而且這一次,他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麽哭,就更加不知該如何安慰。

過了好久,容月終于不哭了,甕聲甕氣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的聲音自胸口傳來,貼在她耳邊,有震蕩的回音:“國師說你回了家鄉,我來确認你是否安全。”

只為了确認她的安危,就跨越時空來到他完全陌生的朝代,他就不怕遇上什麽未知的危險嗎?

容月想到路上飛馳的汽車,還有地上消失的井蓋,以及空中拉起的電線,便心上一緊。

她趕緊擡頭,将他打量個遍,确定沒有受傷,才松一口氣:“我們上去說吧。”

薄幽颔首,跟在她身後走進樓道,在一扇銀色的門前停下。

見她伸手點了一下牆邊的一個按鈕,門便應聲打開。

她家的大門,竟也布置了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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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小的暗室裏待了片刻,門再次打開,卻已不是方才的地方。

他随着容月信步跨出暗室,見她掏出一把鑰匙,擰開了一扇米色的鐵門。

側身看一眼另外幾扇門,問道:“容姑娘的家中,為何會有這麽多緊閉的鐵門?”

容月一邊脫鞋子,一邊失笑道:“那是別人家,一棟樓裏有幾十戶人家,跟夜安一家一個院落不一樣。”

見他還站在外面,容月趕緊拉了他一把:“快進來吧。”

薄幽卻後退一步,不安地擰着眉:“我來得匆忙,若是冒犯了令尊令堂……”

“我爹娘去了別處,不在家。”容月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新拖鞋,擺在他面前,“喏,快換鞋進來吧。”

夜安只有沐浴就寝時才會脫鞋,冷不丁聽見容月這麽一說,薄幽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從他跨越時空之門後,便一路驚愕不斷。

他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稀奇事,但容月的時代,卻超乎了他的認知與想象。

他們的服飾和建築很怪異,路上飛馳而過的大箱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他想去驿站尋匹馬來,走了十公裏路也沒遇到一位馬夫,随意拉了一個路人問話,那人卻一臉驚悚地罵了句“神經病”匆匆跑掉了。

他只能用輕功趕路,卻險些撞上橫在空中的黑色長線。

靠着那枚玉佩,一路風塵仆仆,總算是尋到了容月的住處。

依言換了鞋,他低眉看去,鞋面上的兔子豎着兩只雪白的耳朵,正沖着他咧嘴一笑。

再看看容月的腳下,也吸着一雙純白色的鞋,只不過鞋面上不是只兔子,而是一只貓。

這個時代的人,都喜歡把動物縫在鞋子上嗎?

滿腹疑惑地進了門,原木色的地板被燈光染出明亮的橘色。

“你還沒吃飯吧?”

“嗯。”他急着見她,從昨夜開始一直都在趕路,自然滴水未進。

容月瞧他嘴唇泛白,趕緊倒了杯水給他。

她晚自習前在學校吃過了,從夜安回來後又一直沒什麽胃口,所以連夜宵都省了。

但薄幽遠道而來,她可不能讓他餓着。

趕緊拿出她心愛的方便面,還是她最喜歡的香菇炖雞口味。

瞧見冰箱裏還剩了些白菜,就一并拿出來,下進鍋裏。

一番忙活後,把煮好的方便面端了出來,催他過來洗手。

水龍頭裏幹淨的自來水嘩啦啦流下來,薄幽正暗暗吃驚,手上就多了一團白色的泡沫。

“這是洗手液,嗯,類似于澡豆之類的。”

空氣裏泛着淡淡的清香,薄幽捏了捏那團泡沫,然後利索地沖掉了。

兩個人都在餐桌前坐下,薄幽低眉安靜地吃面,容月托着下巴看他。

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夜安,無數個傍晚,都如這般面對面坐着,白色的熱氣,給清冷的夜籠上一層溫馨。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容月這般想着,腦中忽然閃過皇上賜婚的事,唇角綻開的笑意便僵了一僵。

她遲疑半晌,問:“你和公主……已經完婚了嗎?”

薄幽放下碗筷,面露不悅:“婚事我當天就推掉了。”頓了頓,又道,“以後不要再提。”

他不喜歡被強迫,尤其還是自己的婚事。

“推掉了?!”容月又驚又喜。

可顧澤蘭為人強勢,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就收回成命?

也不知道薄幽,是怎麽推掉的。

想到薄幽還未娶妻,容月的臉上便泛起喜色。

真好,她的男神跟她一樣,還是只單身狗!

薄幽吃完面,要去洗碗,容月趕緊攔住。

他初來乍到,還摸不清這些現代化的東西,還是她來好了。

她接過碗進了廚房,身後卻跟了個背後靈,安靜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動作,默默記下。

等容月把碗筷放進消毒櫃的時候,薄幽已經掌握了洗碗的整個流程。

擡頭看了下客廳的挂鐘,容月趕緊擦了擦手,對薄幽道:“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就在家裏等我。”

薄幽想跟着出去,被她攔在玄關。

“一路找來,你一定也累了,躺沙發上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容月說完,手忙腳亂地出了門,要是再晚一點,商場可就關門了。

飛奔出了小區,容月去了家附近的百貨。

雖然不知道薄幽會在這裏呆多久,但來者是客,她就得好好招待。

走進一家男裝店,店裏陳列着上新的秋裝。

容月看了看那些騷氣的印花,搖搖頭,走到裏面,拿了三件純白色的短袖t恤和兩條顏色不同的長褲,又挑了一件灰色毛衣和黑色夾克。

最後又去挑了兩套睡衣,在挑選男士內褲的時候,心裏便湧起異樣的感覺。

明明什麽都沒做過,卻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臉。

迅速地把東西甩進購物籃,結賬的時候,眼神都是飄忽的。

然後她又坐電梯上了四樓,打算給薄幽買雙鞋。

她在夜安的時候,給他納過一雙鞋,雖然做工粗糙,他卻穿到崩了線才換。

也不知道,現代的板鞋,他穿着習不習慣。

選了一雙黑色質地柔軟的鞋,又買了幾雙襪子,容月這才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裏跑。

氣喘籲籲地打開門,屋裏一片死寂。

薄幽抱着劍坐在沙發上,呼吸均勻,看樣子是累極了,才會睡得這般沒有防備。

容月屏住呼吸,生怕驚動了他。

薄幽的出現,到現在為止還是讓她沒有實感。

忍不住擡手撫上他的眉眼,她的動作輕如羽毛,細細地描繪他的輪廓。

“薄幽,你真的是薄幽嗎?”

原本熟睡的人忽然睜開眼,在她慌亂的眼神中,捉住她想要收回去的手。

薄幽的面容在光影中半明半暗,只有那雙鳳目,燦若星辰。

他捉住她,手指微微收緊。

指腹的熱度,細枝末節地傳來,讓人渾身開始發燙。

“是我。”

他說着,将腰間的玉佩拿起來,放在她的掌心。

冰涼的觸覺,卻反而讓人覺得溫暖。

“玉佩不會騙人,因為,它們是一對的。”

容月放在卧室枕邊的玉佩像是感應到了什麽,震了震,發出淡而柔的光。

心髒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心跳聲,讓她尴尬得想要逃。

趕緊抓了地上的購物袋,自顧自地說:“我給你買了衣服,現在就去給你洗了烘幹,你要不要去沐浴?然後去床上好好睡一覺。”

薄幽颔首。

容月落荒而逃般地跑去了浴室,靠在門上深呼吸了兩口,才又活了過來。

玉佩是一對的,那麽,擁有玉佩的他們呢?

搖搖頭停止幻想,她走上前開始準備熱水。

家裏有兩間浴室,她喜歡泡澡,容爸爸就專門在她那間浴室裏安了浴缸。

她有潔癖,容爸容媽也從不來染指她的東西。

現在把自己的浴缸拿給薄幽用,她卻一點都不排斥。

只是有點害羞。

畢竟,這是她赤.身裸.體時躺的,待會兒,薄幽也會赤.身裸.體地躺進去。

光是想想,臉就紅得快要燒起來了。

給他放了熱水,又加了消除疲勞的入浴劑,海藍色的水面倒映着少女含笑的臉。

孤寂的夜晚,因為薄幽的到來,又變得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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