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容月伸過去扶他的手因為這句話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趁着薄幽也在, 她還是再解釋一下比較好, 免得兩人都誤會。
“洛辰同學, 首先,我并不知道被圍毆的人是你,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校服, 所以才過來幫忙,你不要誤會什麽。其次, 我并不喜歡你,但畢竟同學一場,你被人打, 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換句話說, 今天被打的人無論是我們學校的誰, 我都會來幫忙。你要是記我這份情,就別再胡說我喜歡你了。”
洛辰朝她的眼眸看去,雙瞳清澈得近乎淡漠, 他心頭一顫,有種恍然大悟的刺痛感猛地襲來。
他不死心地咬牙問:“那你以前,每天找我問題,體育課給我送水, 微博上說喜歡我,又是怎麽回事?”
那個總是坐在球場邊的少女,看向他時的眼睛那樣亮,他不相信那是一個對自己毫無感情的人會有的神情。
容月心虛地看了薄幽一眼, 真怕他再次誤會。
她趕緊開口,正色道:“之前也跟你解釋過很多遍了,我那個時候不懂事,也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喜歡,讓你困擾了,抱歉。”
洛辰抿着唇,好半天都沒說話。
容月掏出紙巾來給他:“擦擦吧,你唇角出血了,到底什麽仇什麽怨,下手這麽重?”
洛辰靠着牆,眉心浮上不悅之色:“有女生跟我表白,我拒絕了之後,她找人來教訓我。”
“還能這樣?”容月刷新了三觀,見他吃痛地抽氣,忍不住出手扶了一把,“你家司機呢?這種時候躲哪兒涼快去了。”
“堵車,司機說會晚幾分鐘到。”洛辰借着她的力,微微站直,然後看了薄幽一眼,鄭重其事地說,“剛才,謝謝了……”
薄幽颔首,淡聲道:“不必,本也不是為了救你。”
“還是謝謝你,如果容月因為我而出了事,我會愧疚一輩子。”
洛辰目光觸及到地上明晃晃的刀,喉嚨湧上一股郁氣,他強撐着站穩,朝暈倒在地上的始作俑者狠狠踹了兩腳,還是覺得不解氣。
容月見他搖搖欲墜,趕緊拉住他:“你站都站不穩,等傷養好了再收拾他吧。”
恰好這時洛辰的司機開車來了,容月就不再逗留,拉着薄幽準備離開。
轉身的剎那,洛辰忽然出聲叫住她:“容月!”
聲音帶着一絲惶然。
她不明所以地回頭,對上洛辰明亮的眼眸。
他扯出一抹笑容,卻因為嘴角有傷,而疼得皺了皺眉,此刻的洛辰,表情靈動真實,他由衷地說道:“謝謝你。”
謝謝你,還有,我喜歡你……
這一刻,當初的不愉快仿佛一下子就被吹散了,容月想到方才他刻意趕她走,又沖上來幫她擋刀,忽然覺得他也沒那麽讨厭了。
于是冰釋前嫌地沖他一笑,擺手說:“不客氣,回去好好休養吧。”
洛辰明顯感覺到她對自己态度的變化,笑容雖淡,卻是暖的,不像之前,眉目裏只有冰冷。
于是他也好心情地笑了,清秀俊逸的面容,點了光似的亮。
站在一旁的薄幽忽然拉了容月一把,看也不看洛辰,催道:“回去了。”
并沒有察覺到身側低氣壓的容月,還在為自己今日的見義勇為感到高興。
過了馬路才發現,薄幽情急之下扔在路邊的山地車——被偷了!
原本就不茍言笑的面容,頃刻間寒若冰霜。
此時警車也開了過來,自兩人身畔擦過。
薄幽就不高不低地冷哼了一聲。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丢了車......”容月抱歉地僵在原地,在腦中計算着她還剩多少零花錢,發現還夠,就趕緊說,“我現在就去賠你一輛!你別生氣。”
薄幽的唇繃得更緊。
他會因為一輛車跟她生氣?
薄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聲音冷冽,透出一絲顯而易見的責備:“昨天你答應了我什麽?”
經他提醒,容月總算是想起昨晚吃飯時順口答應的話,心虛地垂下頭,方才女俠的氣魄早已蕩然無存。
見她不說話,只緊咬着下唇,看上去楚楚可憐。
薄幽不忍,便緩和了語氣,但壓在胸口的氣卻沒消:“方才那把刀距離你的心髒只有三寸。”
他說出這句話,開始後怕起來,聲音又浮出躁意,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肩頭,沉聲低吼道,“我若是來晚了一步,你可有想過後果?!”
“對不起……”
“認錯倒是挺快。”薄幽松開她,語氣頗為無奈。
在夜安的時候也是如此,她每次闖了禍都立馬認錯,卻沒見她改過,同樣的錯還是照樣犯。早知道,就不教她拳腳功夫,也免于成天為她的見義勇為而提心吊膽。
山地車被偷了,兩人只能步行回家。
薄幽擔心走回去小排骨就涼了,于是拉着容月到暗處,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有夜色作遮掩,薄幽抱着她穿行在密密麻麻的高樓之間。
她以極其親昵的姿勢依偎在他胸口,擡眸便能看見近在咫尺的下巴,線條優美而凜冽。
她心上一動,忽然問:“要是剛才我被人捅死了,你會怎麽樣?”
薄幽腳下一滞,随即冷然道:“我會殺了他,剁碎了喂狗。”
“我知道你會為我報仇,我問的是,報了仇之後呢?”
夜風如此涼,拂過她的面頰卻吹不散紅暈,她眼眸微垂,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會不會,為她傷心難過到流淚?
薄幽凝望着遠方的霓虹,眼眸流光溢彩:“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你。”
心髒仿佛被澆了蜜,甜得讓人越發着迷,容月試探的欲.望越發強烈,她又問:“要是永遠都救不活了呢?”
他繃緊唇,沉默半晌,再次開口,聲音陡然變得沉重起來:“我會自刎謝罪。”
她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驚道:“薄幽何罪之有?”
“沒有保護好你,于我來說就是最大的過錯。”他說這話的時候,眸光清澈堅定,亦如當初對她做出生死相随承諾時那般認真。
這話讓她越發忍不住地想要往深處探究,容月遲疑着開口,聲音有一絲不自信的輕顫:“薄幽對我好,只是因為……想報答救命之恩嗎?”
這個問題似乎難住了他。
薄幽的聲音劃開清冷的風,流露出幾分不确定:“是吧……”
是吧?
他幼時的記憶很模糊,早就記不起阿娘揉着他腦袋時掌心的溫度,記不起爹臨死前護住他時的眼神。
家破人亡後,就沒人再對他好過。
江湖爾虞我詐,皆是利益關系,從未有誰真心待他,他也從未允許誰踏進過他的領地。
在遇見她以前,他一直都是一個人,舉杯對月淺酌,獨看時過境遷。
後來遇見了她,從一開始的感激,到如今的難以割舍,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想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不然,又會是因為什麽呢?
薄幽凝望着被霓虹燈襯得黯淡的皎月,墨玉般的眸子似有霧氣缭繞,心裏有什麽呼之欲出,卻抓不住,看不清,叫人心煩意燥。
他的回答,讓容月有片刻的失落,不過很快她就重展笑顏,因為——她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只是這樣,就很好了。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并不一定要占為己有,僅是陪伴他,便已經足夠幸福。
……
國慶大假的第一天,百貨商場大打折。
容月帶着薄幽趁機買了幾套衣服,路過一家女裝店的時候,她眼波微閃,不過只掃了櫥窗裏的裙子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身後的薄幽卻在原地停頓了一秒,看了看櫥窗裏海藍色的長袖連衣裙,然後默默記下店名和位置,才擡腳緊随容月之後。
來到一家歐風小吃館前,容月在店門口翻着菜單,詢問他的意見:“這家歐風小吃館好像挺不錯的,要試試嗎?如果覺得吃不慣的話,我們還是去中餐館。”
“不必,就這家吧。”薄幽見她眸光璀璨,想必對這家店喜歡得緊。
果不其然,容月見他同意了,就喜笑顏開地走了進去,對服務員道:“兩位,禁煙席。”
薄幽走在她身後一步之遙的位置,他剛進店裏,就吸引了餐廳裏所有女性的目光。
“那男人是明星嗎?好帥。”
“前面那個是他的女朋友?啧,命真好。”
“要不要去搭個讪?正常的男女朋友哪有手都不牽的,看上去也太疏離了吧,肯定是親兄妹?”
“就算是男女朋友又怎樣?那女的就一小青菜,根本配不上那麽極品的男人,幫我看看我的妝花了沒,我準備過去搭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