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主沒出場,我好像是第一次呢!嘻嘻~ (18)

鴻不知為何,突然被邱雁君火大的樣子逗笑,脫口而出這麽一句,然後兩個人就大眼瞪小眼的陷入了尴尬無言局面。

還是邱雁君先回過神來,坐回椅子上,拍桌子說:“給你個機會重新說一遍。”

時季鴻幹咳兩聲,眼睛也移開上看看下看看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比別人看着順眼……不,是你沒有那麽讨厭!”他終于找到了合适的詞彙,“我要閉關修煉,缺個婢女,看來看去,你最合适。”

她就知道沒什麽好事!邱雁君氣的起身就往後面走廊走,時季鴻還指點她:“右手邊第一個門。”

邱雁君已經看到開着的門了,她氣呼呼的走進去,見裏面倒還幹淨,顯然時季鴻剛才進來時清理過了,就先換了一身衣服,又随便找了根木簪把頭發挽好,等出去時,情緒已然調整好了。

“所以你當初到绛雲島之後,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開始懷疑邱至瀾,就隐瞞了你功法根基還在的事,可他為什麽一點兒都沒察覺?你這次突然要結丹,也是因為偷偷修煉自家功法吧?”她一走出去就說。

時季鴻看她收拾的清清爽爽出來,本來要說點什麽,卻被她一連串問題打斷,只能繼續說從前,“因為我父母的遺物中有回原丹,吃下去能隐藏功法修為。但回原丹效用有限,結了丹就隐藏不了了。”

怪不得,他那時忽然催自己找生母,又整天心不在焉,原來是想着怎麽脫離绛雲島去突破結丹。邱雁君很想問問他那“保重”兩個字是什麽時候寫的,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問了也沒什麽意思,便問出最敏感也最無法回避的問題:“你覺得,邱至瀾跟你父母的死,有關嗎?”

時季鴻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手指不停撥弄那支掌心裏扣着的白玉簪,就在邱雁君快忍不了要說“算了我不問了”的時候,他終于開口:“我不知道。這幾十年他對這事絕口不提,可能知道什麽的戚伯又對我十分戒備,我什麽都沒能探聽到。”

“那你怎麽知道我的白玉簪是玉簡的?你确定沒搞錯?”

“本來不确定,知道他奮不顧身找你時,猜到東西大概在你身上,後來又猜到你生母是尹千柳,想起你說過白玉簪是生母遺留之物,就有七八分确定了。”

“我有跟你說過這白玉簪?”邱雁君疑惑,“我怎麽不記得?”

時季鴻終于擡頭看她一眼:“你能記得什麽?整天滿口謊話!”

本來不想跟他算那些幼稚賬的邱雁君,聽他連番提起什麽謊話,實在忍不住:“你才滿口謊話!居然還偷偷說我是黑心兔子,我怎麽黑心了?我害過你嗎?你憑良心講,整個绛雲島上,有誰比我對你更好嗎?”

時季鴻看着她掐腰作勢,忍不住一笑,站起來收了白玉簪進魚袋,慢悠悠的說:“說這些沒用,我不會放你走的,剛才那間屋子給你住,你身上應該帶着日常用品吧?自己慢慢收拾,我去給先人上柱香。”說完還不忘把黑漆盒子拿起來塞邱雁君手裏,才轉身往走廊裏去。

目的沒達成,邱雁君跟到門洞那裏,看着他走到走廊盡頭向右轉身,一直憋着的一口氣終于緩緩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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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來,他反反複複陰晴不定的脾氣,他人前和善周到人後陰郁冷漠的反差,都有了合理解釋。其實邱雁君不是沒有暗自猜測過,但她以前低估了邱至瀾的無恥程度,也實在沒想到時家竟然不聲不響的藏了一枚玉簡,所以根本沒想過邱至瀾可能會跟時季鴻父母的死有關,她一直以為邱至瀾只是借着撫養孤兒,侵占了人家的一些寶物而已。

好吧,玉簡也算寶物的一種,不過是寶的程度比較高而已,但不管這玩意有多寶貴,邱雁君也絕不願意做那個被無辜犧牲掉的岳靈珊啊!

雖然這比喻并不算太恰當,畢竟時季鴻只想留她當個婢女,人岳靈珊起碼還是林平之明媒正娶的妻子呢!但不論怎樣,她邱雁君都不願意替那個人渣爹還一丁點兒債,白玉簪本來也不是她的,時季鴻拿就拿了,她也不稀罕,但自由就不同了。

“青龍!”邱雁君聽不見時季鴻的腳步聲了,就開始喚鹦鹉回來,可她一連喚了好幾聲,青龍都沒回應,想往裏面找找看,又覺得自己的身份,實在不該在這裏亂走,只能煩惱的回去椅子上坐下,随手打開了那個盒子。

盒蓋拿開,裏面塞着一條白色素絹帕,邱雁君伸手扯了扯,才發現絹帕裏面裹着一支水潤翠綠的玉簪,玉簪觸手冰涼,輕輕碰一碰,就覺得頭腦一清,似乎雜念煩惱都瞬間消失不見了一樣。

“這麽神奇?”她嘀咕着拿起玉簪細看,“這從哪買的?雕工也太差了吧?頭上是什麽造型啊?鵝?還是鴨?好胖好醜啊哈哈!”

“嫌醜還給我!”

不悅的聲音從門洞那裏響起,邱雁君忍着笑轉頭看時季鴻:“不是,你不覺得這簪子醜嗎?你怎麽想的?不是被人給騙了吧?”

時季鴻的臉色比剛才發怒和邱雁君對峙時還難看,也不答話,直接快步走過來,伸手要搶簪子,邱雁君眼疾手快塞進魚袋,笑嘻嘻的攤手說:“不見了。”

又調侃他:“你幹嘛這麽生氣?行啦,我不嫌棄,我知道的,你們男人沒耐心選這個,随便挑了一支也是有的,而且我覺得已經比那個玉簡僞裝的白玉簪好看……”

“你還給我!”時季鴻越聽臉色越難看,“那個不是給你的,我拿錯了。”

邱雁君才不相信,還是攤着手,說:“奇怪了,又不是你自己雕琢的,你至于這麽生氣……”說到這裏,眼見時季鴻神色變了,她終于恍然大悟,“真是你雕琢的?那……那……那難道不是個胖鵝,是雁嗎?也太醜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你們以為他倆就這麽點兒糾葛嗎?還有回憶殺沒放呢,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呢~PS:昨天寫到12點多才有這一章,今天得緩緩,就更這麽多了(~ o ~)~zZ

☆、51.誅心

燈下美人笑顏如花, 一雙水潤清澈明眸被橘黃燈光映射進細碎亮光,和着其中盈滿的笑意一起流淌出來, 便是有天大怒氣, 被這樣的眸子一看,恐怕也要煙消雲散, 何況時季鴻本來也不是認真生氣,他只是有點惱羞……

“既然收了就好好戴着。”他收回目光轉身, 不再跟邱雁君對峙, “出去還是收起來, 別弄丢了。”

邱雁君看他走到放着漁網的地方去收漁網,自己暗自記下那個位置, 嘴上卻問:“為什麽?”

“不為什麽。弄丢了就再沒有了。”

“嘁!”邱雁君不屑的發出氣聲,“認識這麽多年,第一次正經八百送東西給我, 還是補那白玉簪的, 居然好意思說‘弄丢了就再不給了’, 你還可以更摳門一點。”

時季鴻将蕭演的寶貝漁網拎起來理一理收進魚袋, 也不接邱雁君的話, 只說:“你跟我來, 我帶你轉轉。”

邱雁君還想垂死掙紮一下:“你真的要把我關在這裏?不要吧?你看, 绛雲母玉你也拿了, 你家的功法也沒丢,還結丹了,現在你又多得了半片玉簡, 邱至瀾呢,落進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人手裏,活着比死了還痛苦呢,你的仇也算報了呀!”

時季鴻冷冷看她一眼,走過來直接揪着她胳膊就把她拉了起來,“廢話可以一邊走一邊說,不要坐着不動。”然後他果然一邊說話一邊拉着邱雁君進了走廊,“你住這間,我住對面,不過我打算閉關,所以會去裏面這間懸冰洞。”

邱雁君被他拖着走到走廊盡頭,向右一轉,就看到一面半開的石門,門上深深刻着三個遒勁大字,正是:懸冰洞。

“我不開禁制,有要緊的事你可以在門外叫我一聲,我聽見了會應你,沒要緊的事就別來煩我,自己好好修煉。”說到這兒,他低頭看着邱雁君,“都沒結丹,長這麽一張臉,還敢到處亂走,難道次次指望那傻鳥救你?”

“你說誰傻鳥?”

鳥身攻擊立刻引來了青龍,它撲棱着翅膀從懸冰洞裏飛出來,在洞頂繞了一圈,不甘示弱的回道:“你才傻鳥!不,你是傻蛋!也不對,你傻頭傻腦、愚不可及、蠢鈍如牛……”

原來看鹦鹉和人吵架這麽有趣,邱雁君第一次作為第三者觀戰,忍不住笑出了聲。

時季鴻顯然沒想到這鳥會背成語,一時也有點愣住了,直到邱雁君笑,他才無奈的伸手扶額:“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嘆完擡手指着青龍威脅,“閉嘴,不然把你扔出去凍成死鳥。”

青龍轉頭就往外飛,一邊飛一邊還叫邱雁君:“你還笑你還笑,還不快走!你這義弟果然不是好人,還不如唐公子呢,快走快走!”

“我‘果然不是好人’?”時季鴻本來已經松開邱雁君的手,再次握住了她小臂,“唐公子又是哪個唐公子?”

邱雁君:“……,我真的沒說過你不是好人……”

時季鴻面無表情,目光也冷冷的,邱雁君嘆了口氣,用自由的那只手去推他,“而且我剛剛說的話都是認真的,邱至瀾得到了他的報應,你也把绛雲島攪了個天翻地覆,就算你心氣還不能平,也完全可以閉關修煉,到修為精進時再去徹底滅了绛雲島,何必跟我一個假死脫離邱家的人過不去?”

“我就要跟你過不去。”時季鴻不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你不相信我,非得要走,那你倒是說說你想去哪裏?仙笈界五方大陸,有哪個地方是你覺得比這裏安全的?五色谷還是中州城?”

“這不是安全不安全,信任不信任的事,”邱雁君覺得手臂有點疼,微微蹙眉解釋,“我有我要做的事,你要是許我來去自如,那我暫且留下來也沒關系……”

“來去自如?”時季鴻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似乎覺得這個說法非常好笑。

邱雁君有點不耐煩了,她用力拍了一把攥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你輕一點!來去自如怎麽了?你口口聲聲說外面不安全,叫我留下來修煉,聽起來似乎是為了我好,可你不讓我出去,不還是把我困在這裏做個犯人嗎?你這樣跟邱至瀾有什麽分別?再說你現在是不确定邱至瀾有沒有殺害你父母,還念着舊情,萬一你真的查到什麽實證,你自己能保證你到時會怎麽做嗎?”

被邱雁君拍到的時候,時季鴻下意識松了手勁兒,可她後面所說的話越來越誅心,同時耳朵聽見那只飛去前面的鹦鹉又悄悄飛了回來,他立即重又握緊邱雁君的手臂,并在青龍突然變大飛過來攻擊的時候拍出一掌。傻鳥撞上冰寒掌風,立刻凍得渾身僵硬,一身羽毛轉瞬之間就結了冰霜,然後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邱雁君:“……”

時季鴻看都沒有看一眼體型龐大的凍鳥,手上用力,将邱雁君扯進了懸冰洞,然後回身關上洞門,設下禁制,松手道:“你出去吧。”

邱雁君:“……啥?”

她剛剛是不是把這小子刺激大發了?但看着神色,他也不像是瘋了的樣子啊,邱雁君一邊揉着手臂,一邊低聲問:“青龍……沒事吧?”

“有沒有事,你自己破開禁制出去看啊!”時季鴻一邊說一邊又往門上丢了兩枚不知什麽作用的符咒,“你開得了這個禁制,我就放你和那傻鳥走。”

唔,看來是沒事。邱雁君轉頭打量了一下,發覺這懸冰洞果如其名,洞室頂端距離地面至少有外面兩倍高,頂璧倒挂了許多剔透冰柱,有些冰柱中間掏空放了明珠照明,十分好看,像童話中的冰雪宮殿一樣。不過冰柱好看歸好看,也使得室內很冷,除了門那邊的牆壁外,其餘三面都結了厚厚冰霜,地上也是,不但沒有像外面一樣鋪設軟墊氈毯,中間還有一塊雙人床大小、透着淡淡藍色的冰面。

“你們家這門功法……需要凍着練啊?”

“是啊,不然你爹……邱至瀾為什麽時常潛入潭底去?”

邱雁君驚訝:“你的意思是,他也已經開始修煉了?只需要找冰寒之地,不需要割一刀嗎?”

咳咳,沒辦法,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當時季鴻發覺她眼神又開始往下溜的時候,實在端不住了,幹脆伸手按住邱雁君肩膀把她整個人轉回去面對石門,并氣道:“你腦子裏都裝的什麽?割一刀,往哪裏割一刀?”

邱雁君背對着他偷笑:“我建議你,只是建議啊,下次想辦法在功法秘卷上加一句‘欲練神功、必先自宮’,這樣就算功法丢了,也不吃虧,嘿嘿嘿。”

“自宮?”

啊,對!這個世界沒有皇帝,沒有宮刑,邱雁君就好心解釋:“就是自閹,我記得邪修那邊好像有一門功法就是要閹割的……”

時季鴻:“……”跟這人真是生不起氣!“行了,別廢話,破禁制吧!”

原來這貨讓她面壁是要她破禁制,邱雁君盯着門看了一會兒,先試探着伸手試了試,立刻就被極寒之氣逼了回來,然後又把她要解鐘華洞府禁制時學的幾種法門都試過,完全無效,她就幹脆認輸了。

“我解不開,勞煩季鴻真人大人有大量,放我出去吧,這裏太冷了。”

時季鴻被她這飛快認慫的态度逗笑了,諷道:“你剛剛義正詞嚴的勁頭呢?”

邱雁君嘆氣:“我又打不過你,我還能怎麽樣?反正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一直身不由己,沒什麽自由痛快時光……”

明知這不過是她的另一種策略,時季鴻還是被激不過,冷笑一聲開了禁制,“少來這套!別說是你,邱至瀾親自到了這裏,懸冰洞的禁制他也解不開。”

邱雁君往外走的腳步一頓,轉頭看他:“你的意思是……當年這懸冰洞不是邱至瀾打開的?”

“我醒來收屍時,門戶完好無損,冰柱也都排列如初,這洞室內除了少那枚玉簡,一切都跟我父母進來閉關時一樣,而這個禁制只能用我家家傳功法解開。”

“這麽說,邱至瀾沒說謊,确實是你父親打開禁制發出求救訊息的。”邱雁君真有些驚訝。

時季鴻冷哼:“這一點他應該是沒有說謊,但是他有意拖延路上時間,卻是毫無疑問。邱至瀾早已結元嬰,情急之下就算帶着一個我,區區兩千裏,也不至于要花半月時間才回到竣游峰!”

也就是說,邱至瀾雖然沒有下手謀害時季鴻父母,卻故意拖延時間,錯過施救機會,好過來撿漏……,邱雁君仔細想了半天,都不知人渣爹這種行為到底該算個什麽罪名。但不管怎樣,時季鴻作為死者之子,在這個有仇報仇的仙笈界,都有充足且正義的理由向绛雲島複仇。

“那……你要不要我寫一篇報道,把邱至瀾幹的這事公之天下?我之前有偷偷散出去不少素帕的。”她仔細想了想,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這樣紫浮宗也就沒理由再追緝你了。”

哪知時季鴻根本不領情:“你以為我是為了這個?誰管他紫浮宗怎樣?我就是告訴你,邱至瀾做過的事我早就一筆一筆記在了心裏,所以我沒親眼見到他遭到該有的報應、死透了之前,你別想走。”

邱雁君有點無力:“我最後再問一遍,他幹了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

“也許跟你沒關系,但你對他來說,卻不是沒關系。”時季鴻說着,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來,“我一直想在他垂死掙紮之時,拉着你到他跟前,好好跟他講講你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下的光榮事跡,讓他也做個明白鬼,臨死之前能知道他到底養了一個什麽樣的好女兒。你想想那場面,是不是很有趣?”

嗯,是挺有趣,對于邱至瀾來說,大概就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的感覺吧?呸,為什麽是雁?

“可是……萬一他就無聲無息死在中州,你還要綁着我一輩子不成?”

“不想被綁一輩子就去修煉!”時季鴻說完就把懸冰洞的門一關,将邱雁君和結霜的青龍關在了外面。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感謝清單,感謝以下小夥伴的支持,麽麽噠~!

☆、52.鴻雁

石門嚴絲合縫的卡進凹槽, 隔絕內外視線的同時,外面的聲音也幾乎聽不到了。

時季鴻轉身走到淡藍冰面上直接躺倒, 望着頭頂參差冰柱自嘲一笑, “我真是賤。”他心裏想。

由南到北,幾千上萬裏的奔波, 身後甚至一直有不同勢力的人追着想捉他,他都繞道去了一趟中州城, 只為了查看有沒有邱雁君的蹤跡, 然而找到蹤跡見到人了又怎麽樣呢?他還沒把她當仇人之女, 她倒滿心防備一直把他當個殺星在世。

再想想當初剛從東海之中爬上來時,聽說第二美人邱雁君香消玉殒, 那萬物失去顏色、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人一般的冷寂無聲;還有他親眼見到兩份八卦報,确認是出自于邱雁君之手時,那回暖還陽一般的感受;以及意外看到絹帕上那簡單至極的“還活着嗎”四個字時, 無法抑制湧上心頭的真切喜悅……

“真賤!”時季鴻忍不住說出了聲音。

千年/玄/冰上的透骨寒意席卷全身, 他深吸一口氣, 想擯除雜念運轉功法, 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只能坐起來, 讓功法自然緩慢流轉禦寒, 放任自己的雜念亂飄亂撞。

幼年即遭大變, 認賊作父忍辱負重多年,時季鴻自問心性遠非常人可比。他能在邱至瀾眼皮子底下一直偷偷修煉自家功法,同時還能按照邱至瀾教授的進度修習绛雲島那門隐隐帶着惡意的功法, 能在合适的時候突破築基,還要三五不時聽邱至瀾的吩咐出去辦事,日常與邱家兒女和其他邱至瀾的義子弟子等人保持不遠不近的關系,真正是日理萬機、無暇他顧。

尤其近一年來,他隐隐到了突破結丹的邊緣,本該一心為自己籌謀,選擇合适的時間地點消失,自去突破,在不驚動邱至瀾的情況下修煉進階,等有朝一日,他修煉有成,再出其不意的來找邱至瀾算賬。

目标清晰、計劃周詳,可惜绛雲島上始終有一個他忽略不了的變數——邱雁君。哪怕明知這個黑心兔子、謊話精在以美貌為法器,驅使他和林廣深等人為她所用,明知她本人根本不像外表那麽單純無害,明知她骨子裏和所有人都疏離冷漠只看重自己,他還是無法眼看着她被親生父親賣掉、落入不堪境地。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以貌取人的凡人。時季鴻唾棄自己,卻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起碼他還是個明白鬼,不像林廣深他們從始至終都蒙在鼓裏,把邱雁君當成什麽玉女天仙供着,被她騙了也不知道,他……他至少是心甘情願,沒有上當。

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時季鴻苦笑一聲,又躺倒在冰面上,而且他自己瞎操心,想把人拉到自己羽翼之下,那黑心兔子還不是不領情?

“邱至瀾真是老謀深算,他早就算到了會是這樣吧?”不然為什麽最初把他帶回绛雲島時,要讓他和已經十四歲的邱雁君住同一個院子?而且從來沒要求他改口叫她五姐……

“嗡!”一陣奇異聲響在耳邊響起,時季鴻終于從混亂思緒中回過神,感應到外面洞口禁制被人觸動,他翻身坐起,打開石門出去,沿着走廊到前廳,正看見邱雁君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感覺怎麽樣?”他環抱雙臂斜倚牆壁,臉上露出點笑意來,“舒爽嗎?”

被嗡鳴聲震得差點吐出來的邱雁君:“……”

倒是旁邊桌子上蹲着的鹦鹉不甘示弱的回了句:“無恥!”

時季鴻不理它,只淡淡對邱雁君說了句:“玩累了就自己休息。”然後轉身回去,又關了石門閉關修煉去了。

邱雁君蹲着緩了一會兒,才垂頭喪氣的站起來,給青龍放了點吃的在桌上,自己進去時季鴻給她安排的房間,認命的收拾起來。

行吧,走不了,那就聽他的,先修煉,反正她本來也是想找個清淨地方提升修為的。一邊安慰着自己,邱雁君一邊在這間石室轉了一圈,見石室裏面還單獨隔出一個小間做浴室,浴室裏有個不大不小的池子,池子裏的水像是泉水,一直向上湧,卻并不會冒出池子去。她伸手進水裏試了試,池水微溫,不冷不熱正合适。

旁邊挨着牆打了幾層櫃子,櫃子裏還有些舊衣服,邱雁君伸手拎起來看了一眼,都是小孩穿的,再回去外間看看床的大小,确定這間應該是時季鴻以前的房間。

他先前進來看時,可能比較匆忙,只收拾了外間多年不用的舊物,裏間卻沒收拾,邱雁君用符咒清理過裏間,找了塊布把那些舊衣服都包起來放到櫃子頂層,又進空間拿了自己的鋪蓋出來,在床上挂了紗帳,鋪好被褥,就把外袍一脫,鑽進被子裏打滾。

她今天不應該急着跟時季鴻吵的,完全可以等幾天他情緒緩和了之後,大家再冷靜的談。但可能是因為他父母就死在這裏,還跟邱至瀾有莫大關系,讓她也莫名的壓力山大,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裏多呆。

咦?原來她口口聲聲說邱至瀾作孽跟自己沒關系,潛意識裏卻不這麽認為嗎?她為什麽要這麽想呢?哪怕邱至瀾是殺人兇手,他做的事也該他自己承擔,他的親人子女只要沒有助纣為虐,都不該有所謂原罪的啊!

難道是她自己潛意識裏覺得對不起時季鴻?不然為什麽明知他不會傷害自己,還是忍不住害怕想躲開?哎呀,好煩!

不不不,她沒有什麽對不起時季鴻的,她心裏對他有同情和憐惜,但确實沒有愧疚自責,她只是一想起兩人間複雜的關系就覺得煩惱,好像遠也不是近也不是,最好就是像這幾十年一樣,不遠不近不冷不熱。

邱雁君嘆了口氣,探手從魚袋裏取出那枚醜了吧唧的翠玉簪,“就是很醜啊,這哪是大雁,明明是大鵝,肥的可以立即宰了吃。”嘀嘀咕咕的吐槽完,她又把簪子拿到眼前仔細看了那胖鵝幾眼,恍惚之間想起了點舊事。

她原本不是叫邱雁君,這從她姐姐們的名字中就看得出來,從一到四分別是碧君、素君、紫君、墨君,都是以顏色命名。她記得原本邱至瀾給她取名也是取的顏色,叫檀君,她自己不喜歡,正好邱墨君也拿這個名字取笑她,說檀就是檀木色,又老氣又醜,還說她是個木頭美人。

邱雁君就每天裝作悶悶不樂的樣子給邱至瀾看,然後邱至瀾問明原委,就給她改了這個名字。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八、九歲?不對,好像還要大一些,時間太久了,她有點記不清楚,等等,時季鴻說,他第一次見到邱至瀾,是他九歲的時候,那就是自己十一歲……

草!她改名時好像真的是十一歲!辣雞!“鴻”的本意不就是大雁嗎?邱至瀾安的什麽心?這特麽是一開始打算把她賣給時家謀奪玉簡嗎?

邱雁君把翠玉簪往腦門上一扣,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反正這個渣爹也就這樣了,會有這種打算毫不出奇,估計他原本也沒想到能白撿個便宜,還得了個附贈的義子,順便能把女兒另賣一家。

不想了,想起這人渣就覺得惡心。可是鹹魚狀态的邱雁君也并不想修煉,幹脆翻個身,把玉簪往枕邊一放,閉眼睡覺。

興許是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也可能是她睡前想的有點多,邱雁君一睡着就做起了夢。夢裏她回到了绛雲島,獨自坐在廊前看雨打臺階,四下靜悄悄的,除了雨聲再無其他。

她模糊的意識到,這應該是八月雨季,大雨小雨連綿不絕,修士雖然不懼雨雪侵襲,卻也多半懶得在這時出門,基本都選擇閉門修煉,而她甚至還沒煉氣有成,無聊時只能這樣坐在廊下看雨發呆,直到離家數月的邱至瀾忽然抱着個小小少年走了進來。

小少年真的很小,放到地上站着,還沒有邱雁君高,而且一臉病弱之态,皮膚蒼白到透明,像極了冰雪雕成的人,兩只眼睛卻黑亮黑亮的,直勾勾看着邱雁君,眼中的驚豔贊嘆絲毫不加掩飾。

邱至瀾把小少年安置在了邱雁君住所的東廂,還讓照顧邱雁君的一位嬷嬷帶人去專門服侍小少年,并拉着她給他們作介紹:“雁君來,這是鴻兒,是爹爹的義子,你是姐姐,以後要多照顧鴻兒。”

那時候邱雁君已經決定要走傻白甜人設,加上十二歲的時季鴻實在可愛又讓人憐惜,她就聲音甜甜的答應下來,每天按着三餐去問候這位義弟,跟他說話、逗他開心,希望他能早日從父母雙亡的悲痛中走出來。

還是小小少年的時季鴻,好感度非常容易刷起來,時間只過了半年,他病還沒養好,已經依賴邱雁君到半天不見她來就坐立不安的程度了。邱雁君上一輩子沒有親兄弟姐妹,這一輩子有兄弟姐妹了,卻沒一個親近的,她當時又沒別的事可做,就全心全意的對時季鴻好,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猜疑,以至于他什麽時候變了心思,開始表裏不一,她都毫無所覺,直到她親眼看到……

邱雁君突然醒了過來,夢裏的場景好像還在眼前,她感覺到心跳的有點快,身上似乎也有汗意,額頭那裏反而冰涼涼的,直透腦仁,讓人清醒無比——啊,是那枚翠玉簪,怪不得她突然醒了,原來是她睡着睡着滑下了枕頭,額頭碰到了翠玉簪。

邱雁君擡手拾起簪子,緩緩坐起身,長長出了口氣,嘀咕道:“八百年前的事了,竟然還會夢到……”是因為聽時季鴻說了太多舊事?唔,不過現在想想,他那兩年忽然轉變,應該是因為傷病好了,想明白邱至瀾做了什麽的緣故吧?他也真是不容易。

算了,就先在這裏住下吧,只當是再陪他養一次傷病,而且現在外面亂得很,能有個安靜地方修煉也很好,又是跟時季鴻在一起,連易容都省了,不用花多餘的心思。有了主意,她心也就定了,用翠玉簪重新把頭發挽上,就打坐入定,練起《浮沉經》來。

洞中沒有天窗,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等邱雁君從入定中出來時,只覺得一切都跟她入定時沒兩樣,除了外面有青龍噼裏啪啦的說話聲:“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可要叫人啦!”

噗!這點出息。邱雁君起身下地,随便找了件外袍穿上,出門說道:“青龍你的前輩氣度呢?怎麽這麽慫?”

外面廳中,青龍正停在秋千架上對立在它前面不遠處的時季鴻嚴陣以待,一看邱雁君出來,如見親人,騰地一下就飛過來停在了她肩頭,控訴道:“你這個會下雪的義弟欺負鳥!”

會下雪是什麽鬼……,邱雁君搖搖頭,問轉身看她的時季鴻:“你不是閉關修煉嗎?這麽快就出來了?”

“有些東西忘了給你。”時季鴻換了一身绛紗袍,形制跟他以前常穿的差不多,只是因為他身量高了,容貌氣質也與以前不同,就顯得格外風流寫意。

邱雁君盯着他看了兩眼,順着他的手指就看到了桌上一堆紙包零食,“……你什麽時候買的這些?”

“這一路上随便買的,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自己分辨吧。”他說着往門洞這裏走了幾步,在距離邱雁君大約一臂遠的地方停下來,“差點忘了,這絹帕是怎麽回事?”

邱雁君看着他拎到自己鼻子跟前的通訊帕,先向後躲了躲,才說:“就……那麽回事呗。哎,我正想跟你商量,蕭演重新出山的事,我發一期八卦報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看到有些小夥伴比較激動,那提醒大家一點,就算是共同經歷的事情,每個人的記憶也會有偏差,尤其是男女之間,偏差更大(我在同學聚會的時候對這一點有深切體會o(╯□╰)o

☆、53.八卦報第六期

仙笈界八卦報(總第六期)

——總編肖彤

【本期頭條】

現場直擊!天字第一號邪修、五色谷谷主蕭演重現江湖, 險大開殺戒?

本報訊,十二月十一日, 絕跡五方大陸百年之久的五色谷谷主蕭演突然現身中州北界天南鎮, 蕭演白衣銀發,身長七尺有餘, 有清峻孤松之氣,傲然踏進小鎮時, 滿鎮修士皆被無上威壓籠罩, 匍匐在地、動彈不得。

蕭演, 七百年前因與劍廬林飛鶴在雪獅峰論劍切磋致雪崩山塌而一舉成名,之後澗滄江上大敗玉山派論道堂主史不橫, 領秀山下對陣璇玑山莊杜冕、夏至城厲耀炀等三人聯手不落下風,從南至北、由

修真界第一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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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女主沒出場,我好像是第一次呢!嘻嘻~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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