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尴尬的樹林

我不希望你們的感情會被這樣尴尬地對待,我是真心希望你開心,不好好學習也行。

——2010.10.25  許知瑞

徐秋白的辦公室在教務處二樓,去年剛升了職稱搬了過來,木質結構的扶梯紅漆已經斑駁了一大半,徐秋白還是每天擦一遍,清理松動的油漆,怕漆角割傷了別人上樓的手。佟國華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您好,這裏是省中教務處辦公室,請問您找哪位?”

佟國華聽到這官方招呼失笑:“老徐,是我,佟國華。”

“嗨,老佟啊,有事打我手機啊,問你兒子的學習?我這兩天沒看到他們蔡老師,你等會,我去給你問問。”

“……你手機停機了,人民教師這麽窮摳搜的嗎?想給你充錢結果我這塊兒沒找到營業廳,只能打你辦公室,”佟國華頓了頓:“不是問我兒子,就是……你不是理科班班主任嗎?幾班啊?”他也覺得不會這麽巧,自己唯一認識的省中老師正好是許知瑞的班主任吧。

徐秋白單手點了根煙,遞到了嘴邊吸了一口,說:“1班啊,怎麽,你兒子現在文轉理不可能的,而且他那成績也不是轉班或者轉理就能解決問題的。”

“不是!我就問問,這次有個英語年級第一在幾班啊,正好她媽媽是我以前同事,想找她給佟博文那小子補補英語。”佟國華自己都覺得這個開場漏洞百出,既然認識她媽媽幹嘛還問徐秋白,直接找人家長商量啊。

但徐秋白不會多想,只說:“叫許知瑞嗎?英語年級第一我們班的。”

“嗯,對,就叫這麽名兒。”也真是巧,還能再巧一點嗎?不要吧,再巧是他女兒就吓人了。

徐秋白下一秒就開始訓斥老同學:“我說你怎麽想的啊?讓一個高三學生給你兒子補英語,人家英語滿分了,數學語文物理化學又沒滿分,瞎耽誤重點大學的孩子沖刺,要補習找補習班去,不許找我們班孩子。”

徐秋白有點生氣,不過也理解家長病急亂投醫,好多高知家長在孩子教育方面都非常不理智,緩了緩脾氣說:“正好,我們之前有個英語老師辭職了,去英語培訓機構了,現在好多機構師資力量都參差不齊的,她北師大的,又有一兩年高中英語教育經驗,暑假把高三沖刺計劃都備課了,沒有再合适的了,你兒子去她那兒比較好。正好,她也是之前帶許知瑞班的英語老師,我跟你說啊,許知瑞英語之前肯定沒有滿分水平的,都是這個老師帶得好。”他還不忘吹吹牛。

秦雯這種有自身英語實力、良好的溝通能力和優秀教授功力的老師真的很難得,還這麽年輕,說話做事都很穩妥,以後前途真是不可限量,走了确實可惜,他特意打電話要了對方的聯系方式,想着以後學校裏要是有孩子需要補習英語,可以介紹過去。

“行,那個,咳,”佟國華看着話題已經扯到完全不同的方向,雖不是毫無收獲,至少佟博文補習的地方有着落了,但是……許知瑞的出生年月還沒問到:“唔,老徐你說,現在的孩子年紀差不多,學習能力怎麽差那麽多呢?”

“……”徐秋白心裏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那個我同事家女兒,就是那個許知瑞多大啊,我看看以後能不能做個親家。”他默念,對不起佟博文,爸爸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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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秋白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你兒子學習成績現在最多只能上個二本,你居然在考慮婚姻?”

“我就問問那姑娘多大!”佟國華總問不到自己想知道的,都想跟老同學急。

“……,我幫你看看,”徐秋白深吸了口氣,把燃盡的煙頭扔到玻璃煙灰缸裏,拿起手裏的花名冊,看着許知瑞的身份證號碼第7位開始讀:“19930315,行了嘛?要不要給你兒子算算八字啊。”

其他家長搞不懂,自己這麽多年的老同學居然也搞不懂,徐秋白真是無奈,時代變化太快了,以前高中誰會想結婚啊,滿心滿眼都是如何生存、我讀書了弟弟妹妹以後讀書的錢怎麽來,現在真好,錢不用擔心了,左手讀着書,右手把找老婆提上日程了。上次家長會他還委婉地向費朗母親表示費朗在戀愛,費朗媽媽張慧居然很高興,還說以後會多給他點零花錢,謝謝老師告訴她。

電話另一端,佟國華心已經沉到大腿根了,他打電話前就已經算好了,如果在1993年2到4月出生鐵定是自己的女兒了,許郁齡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不然也不會說了那麽多狠話分手,她不是朝秦暮楚的人,不可能在那段時間跟他以外的男人好。

許知瑞比佟博文大7個多月,是自己的女兒,是佟博文的姐姐,真好,成績也很好,省心。

佟國華挂了電話,靜靜地呆坐在辦公椅上……

下午時分,霧蒙蒙的天空伴着悶熱低壓呈現雷雨趨勢,教室裏開着燈,青春熱血的少年們正熱烈讨論秋游,雖然只是爬山,但是只要有人就有熱鬧,一想到可以跟暗戀或者暧昧的女生偷偷搭個話,可以和兄弟大聲肆意地吹牛,可以吹着風聽着歌發着呆,可以24小時忘掉學習,所以去哪兒都無所謂。

“你們知道嗎,10班的劉玥芯和陸稷鑽小樹林被抓了,現在在辦公室哭呢,還叫了家長,” 胡波沖進班級雖然氣喘籲籲但興奮得滿面紅光,還裝作老練地說:“要我說,哪有白天鑽小樹林的,太沒經驗了。”

面對同學八卦的臉,胡波邊喘氣邊補充,可以看出他一路跑過來的,說:“對,就剛午休那會鑽的,正好碰上王主任,真是倒了黴了。”

“他倆是同桌,估計怕在班裏動靜太大,不好意思。”平時熱衷讨論這方面的部分男生們一個個興奮地意淫起來,那眼神就好像有畫面了似的。

費朗豎着耳朵聽了一下,皺了皺眉,陸稷是他初中同學,低頭發消息給田蜜:“陸稷怎麽了?”

——“我也不清楚,他媽剛哭着把他書包拿走了。”

——“我都有點害怕,班裏同學說教務處要抓早戀。”田蜜聽班裏同學說的頭頭是道的,有些害怕,他們的眼神還若有若無地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虛。學生對老師總是有些怵,又是高三關鍵時候,老師象征性地搬出人生道理,就算對戀愛持開放态度的父母也會謹慎起來,讓子女收心。

“咱倆都快18周歲了,怎麽能算早戀呢,放心。”費朗并不擔心自己,就算戀愛也沒做出格的事兒,父母知道也無所謂,而且他爸媽好像有點知道,還讓他注意分寸,他只擔心陸稷,他爸爸有點恐怖,陸稷初中那會兒有時候會帶着傷來上課。

雖然年級裏大家都知道誰跟誰在一起,誰跟誰分手了,但是該學習的學習,該考試的考試,基本不耽誤,也沒有小說電視劇裏發生的匿名紙條或者惡人傳信,大家只把這些分分合合當做八卦,私下裏傳傳,不知是沒人捅到老師那兒還是老師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直是相安無事,費朗田蜜甚至也覺得在省中戀愛是沒什麽問題的。

陽光正氣的省中少年們也是年輕,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一個人戀愛問題暴露自然引出一連串的戀愛問題猜想,關鍵時刻,學校不容許掉鏈子。

許知瑞看費朗眉頭緊縮的樣子,問道:“你在怕老師找你家長?”

費朗對她笑笑,無所謂地說:“怎麽可能,找我家長我也不怕。”

許知瑞心裏松了口氣,那就好,雖然她暗戀費朗,嫉妒田蜜,可是并不希望他們的感情會被這樣尴尬地對待。

在小樹林裏被抓,想想都好羞恥,雖然她也不明白在小樹林裏具體要做什麽,但是十七年多的成長經歷讓她覺得肯定是不好的事。

高三關鍵時刻,出了這樣的事兒,老師們不可能一點措施都不采取,最差也要每個班進行一番早戀危害的口頭教育。

果然,秋游結束後,徐秋白針對小樹林進行了隔靴搔癢的整改措施。

對1班大部分同學來說,這措施無關痛癢,但對許知瑞卻晴天霹靂,堪比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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