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商量好這事, 大家開始吃飯,飯後各自洗漱好都回屋睡覺去了。
林建國跟在林炎城和林建華身後一起進了屋。
林建華納了悶,“二哥, 你跟進來幹啥?”
林炎城擡了擡下巴, “把門關上。”
林建國點頭, 在林建華一頭霧水的注視下,很快坐到親爹旁邊, 他伸手想趴在親爹耳邊說話.
林炎城忙伸手阻止, “不用了,你六弟嘴最嚴了, 不會往外說的。”
林建國點了點頭,“今天晚上,糧食就能運來, 只要聽到外面有三聲貓叫。就說明人來了。”
林炎城瞅了眼外面黑燈瞎火的, 那些人也不怕把糧食運到溝裏去。
林建華驚呼一聲, “這麽晚?”
林建國彈了他一個腦蹦子, 笑着解釋,“晚上人都睡着了呀。而且即使被人發現, 随便找個柴火垛也能藏身, 很難被人抓住。”
林炎城想想也是。做他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其他倒是不怎麽重要。
林炎城拍了拍林建國的背, “好,你這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屋睡覺, 我一個人聽動靜就行。等他們來了,我再叫你。”
林建國點頭答應。
等他出了屋子,林建華坐到他剛剛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瞅着親爹,“爹,你買糧食幹啥?”
林炎城可以不跟別人說實話,卻不能跟林建華說謊,畢竟這孩子要跟他一起進島幹活,于是半真半假地解釋起來,“家裏沒糧,我心裏慌。所以我得買些糧食存起來。”
林建華更奇怪了,壓低聲音道,“可小島上不是已經種上紅薯和玉米了嗎?”
林炎城不好跟他解釋饑荒的事,只能打馬虎眼,“咱家七口人呢,那點糧食夠幹啥的。而且我聽你二哥說南邊收上來的糧食大多數都上交了,很快就輪到咱們這兒了。”
林建華擰着眉頭,被帶偏了,“糧食都上交了,農民吃啥?”
林炎城沒回答,還能吃啥,吃樹皮呗。不過這話明顯不能說,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行了,這事聽我的。你還小,等再大些,你就懂了。”
林建華其實還有許多疑問。既然親爹不肯說,那說明這事,他爹也拿不準。于是也不再刨根問底。
反而關切地道,“爹,你先睡。你今天出了大力。明天還要再去刨呢。你可得歇好了。”
這兩天,地都是林炎城刨的,他只負責刨小坑灑種子,活很輕快。
林炎城确實累得腰酸背痛,原身實際年齡是四十五歲,可他打小就是苦水裏泡大的,在外頭四處讨生少,直到二十四歲才讨上媳婦。回來種地,又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真真是苦了大半輩子。陳年舊疾早就撂下了。
聽到這話,林炎城很心動,但看着林建華這瘦弱的小身板,想着他現在正長身體,還是拒絕了,“你睡。爹不困。”
林建華不信,可見親爹這麽堅持,他只好爬上床閉眼睡覺。
沒一會兒,他就打起了小呼嚕。
林炎城失笑搖頭,拿出本子記下今天要到的糧食。
寫完之後,他打了個哈欠,吹滅油燈,手撐桌子,漸漸打起了盹。
眯着眯着,他手肘漸漸撐不住,一個激靈,陡然間醒來。這一擡眼,看到窗外的月亮已經躲進雲層,只剩下星星點點,他擦了根火柴點燃油燈,發現已經是零晨一點鐘了。外面卻連一丁點的動靜都沒有。
該不會是他剛剛睡着,錯過了?
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他睡得很淺,時刻警惕着呢,怎麽可能錯過呢。
林炎城打了兩個哈欠,坐直身體,不敢再睡。
他翻到本子最後一頁,拿出鉛筆畫畫。
他從小待的孤兒院經常會有許多愛心人士去義務講課。其中就好幾個美術學院的學生。林炎城也學會了繪畫最基礎的素描。
可惜也僅僅只是素描。他在繪畫方面沒有天賦,所以漸漸忘記。要不是聽到小五說畫畫,他都忘了自己有這項技能。
他畫的自然是他媳婦,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她淺淺的笑容,明亮的眸子,看着人的時候,好似會說話。
因為太熟悉,他畫得非常快,沒一會兒,他媳婦就躍然紙上。他好像看到真正的她。
林炎城撫摸她的臉,心裏一陣抽痛。自從生病後,她每天都要跟病魔作鬥争,這張臉上已經好久沒有出現笑容了。她應該很辛苦。他一直給她打氣,舍不得離開她。可是看着她那樣辛苦,他心裏又很自責,要不是他沒用。她又怎麽會連命都治不好。
他有錢之後,只會讓她媳婦買買買,給自己買豪車豪宅,給孤兒院捐錢,給福利機構獻愛心。為什麽他沒想過投資醫學實驗室。如果那些實驗室得到大筆投資,應該早就攻克這個病了?現在想想,他可真夠笨的。
“爹,你怎麽了?”林建華醒來後,就見親爹一個勁兒地捶自己頭,他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
林炎城捏了捏眼角,輕輕搖頭,“沒事,爹就是想……你娘了。”
林建華翻身坐起,湊到他身後,看到床頭櫃上那幅畫。
“哇,這畫得也太好了?”林建華驚呼出聲。
林炎城伸手想阻止,可又一細想,左右這孩子也沒見過他娘長啥樣。看就看。
“爹,咱娘長得可真好看。”林建華困意一掃而空,忍不住端詳起來。
媳婦被誇,林炎城別提多樂呵了,矜持地點頭,“你娘當然很美了。”
林建華亮晶晶地看着他,“爹,我像你多一點還是像娘多一點?”
林炎城一愣,這孩子長得很一般,跟原身想像的地方挺多。像娘的地方應該不多。
林炎城禿嚕下他腦袋,“難道你沒照過鏡子嗎?你跟爹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林建華有些失落,喃喃道,“難怪二哥長得那麽好看,原來他是像娘啊。”
林炎城:“……”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等林炎城困意再次上湧的時候,已經兩點了。可外面一絲動靜也無。
林建華睡了一覺,精神抖擻,一點也不困,拍了拍床,“爹,你睡。我守着。”
林炎城瞅着他這興奮勁兒,點頭答應了,“一個小時後,你叫醒我。”
林建華嘴上答應,心裏卻想讓親爹多睡一會兒。
他抱着這畫,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二哥跟他娘很像。
林炎城這一覺睡得很沉,他夢到了他媳婦躺在病床上,岳母把煮好的雞湯遞到她床前,扶她起來吃。
岳父在旁邊跟她說話,場面非常溫馨。可下一秒,他媳婦就吐了,咳得膽汁都快出來了,眼角分泌許多淚水。很快他媳婦被推進病房搶救。
岳父岳母守在外面,心疼不已。
醫生把兩人請到病房,再一次給兩人下了病危通知,兩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他媳婦又遭罪了。林炎城心疼得好像心被挖去了一塊,空唠唠的。
“爹,快起來。外面有貓叫。”
林炎城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剛剛他是夢魇了。他暗自吐了一口濁氣,翻身下床。
林建華早已開門出去,林建國住在前屋靠右這間屋子,跟竈房對立。
林建國感覺自己的鼻子被人捏了一下,眼皮癢癢得厲害,一陣熟悉又急促的聲音催他起來。
等他聽清楚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坐起來。瞅見床前杵着一個黑漆漆的人影,他心都快跳出來了。
“二哥,愣着幹啥?來人了。”
林建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小六咋虎成這樣了,這麽晚了居然不點燈。
不過天太黑,林建華自然接收不到他的白眼,只壓低聲音,一個勁兒地催他。
兩人出來的時候,林炎城已經把院門打開了。
林建國踮着腳尖很快湊了過來。院門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林建國學了一聲貓叫,對方又回了一聲,聽這動靜應該挺近,估計就貓在附近。
林建國安心了,小聲問,“是劉三嗎?”
“對!”
聲音剛落,就見從旁邊的巷子口走出三個人,劉三走在前頭,後面兩人擡着麻袋。
“建國?”
“是”
糧食自然不能放在門口,林炎城就讓他們把糧食擡進林建國的屋子。
劉三示意後面兩人把糧食擡進去。林建國和林炎城也跟去幫忙。
沒一會兒,五袋糧食運完了,那兩個男的貓在巷子裏聽動靜,只有劉三留在屋裏拿錢。
劉三解開麻袋口,露出裏面的糧食,“這是玉米,你們看看。”
林炎城上前,抓了一把,糧食一看就是自家吃的那種,收拾得還算幹淨,裏面也沒摻別的東西。不過只看表面,他也不可能放心。誰知道下面有沒有摻別的東西。
他朝着玉米點了點下巴,“這下面和上面一樣?”
劉三瞪圓了眼睛,“那當然。正好這袋子你們得給我騰出來,你們邊倒邊看。”
林炎城點了點頭,讓兩個孩子幫忙,下面的質量和上面一個樣兒。
林炎城很滿意,付錢尾款,劉三拿着麻袋告辭了。
林建國捏了捏另外三袋紅薯,撇了撇嘴,“爹,買了這麽多,你怎麽運去縣城啊。現在縣城那條大道上可有不少民兵把守呢。”
林炎城淡淡地道,“我會解決的。倒是你累得不輕,抓緊睡。”
林建國心裏癢癢,特想知道。
可是親爹不肯說,他也只能把滿腹疑問咽回自己肚子裏,仰躺在床上。
林炎城拽走了林建華,關上房門。
等兩人回到屋裏,這才發現現在是零晨四點鐘。
這個點,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時候,不得不說,也算是非常謹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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