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家人全迎了出來。
林芳秋走到年輕男子身邊,朝着林炎城介紹道, “爹, 這是雷永樹同志。在鎮派出所當宣傳員。”
姓雷?也在派出所, 他和雷局長難不成有什麽親戚關系?
他剛想問, 就聽到門外雷局長那标志性的豪邁笑聲傳了進來, 幾乎只是幾息之間, 雷局長就走了進來。
不等林炎城上前答話,他上前一步拍着自家侄子的肩膀, 自我介紹道, “林同志,這是我侄子。前些日子,你不在家, 他來看我,對你家芳秋一見鐘情。兩個孩子想處對象, 芳秋這孩子孝順, 就等着你同意呢。”
林炎城側頭看了眼林芳秋,這孩子能這麽孝順?他咋聽着這麽不真實呢。
林建國意味深長地撇了一眼四妹一眼, 林芳秋眼尾喵了他一眼,趁着其他人不在意的時候, 她朝林建國做了個讨好的姿勢。林建國朝她無聲地撇了下嘴。
兩個這眉眼關司讓林芳夏瞧了個正着,她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這兩人是什麽意思。
林炎城快速将兩人請進屋,又讓林芳夏去大隊食堂打開水。林芳夏拽着周文茵一起出門。
雷永樹把手上提的東西往桌上放。林建國撇了一眼,按照這邊習俗越看重,送的東西越貴重。雷家送了這麽多布, 看來對四妹倒是非常滿意。
落坐後,林炎城對着雷永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這小夥子一表人才,還有穩定工作,怎麽會看上林芳秋呢?
林芳秋長得是好看,可跟林芳夏比起來,差了好幾個檔次呢。
林炎城壓下疑惑,問起雷永樹的個人情況。
雷永樹眼睛一點都不敢看向林芳秋,挺直脊背,聲音溫和,“我今年二十,家住派出所家屬區,工資二十九塊八毛七分錢。”
林炎城還是頭一回聽到男方見家長居然連工資都給說出來,他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
雷局長哈哈大笑,“林同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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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炎城點點頭,“我個人倒是沒什麽意見,不過處對象這事,光我一人同意不行啊,也得問問雷同志父母的意思。”
雷局長一臉為難,“恐怕得等明年清明再告訴他們了。今年有點晚了。”
林炎城愣了一下,蹙眉道,“他們?”
雷局長點頭,嘆了口氣,“我大哥大嫂幾年前走了,我侄子的婚事,就由我幫他張羅,您放心,一定不會虧待你家芳秋的。”
林炎城納了悶,他只是同意處對象,啥時候同意他倆結婚了?這雷局長瞧着五大三粗,心眼還不少啊,他擡了擡手,“我家芳秋是老四,她上頭幾個哥姐還沒結婚,我要留她在家一兩年…其實我覺得讓他們先處對象,多磨合一下彼此的脾氣,也省得他們小兩口婚後,一天到晚鬧鬧說不合适…”
林芳秋心裏一突,忐忑不安地看向雷局長。生怕他一氣之下甩手走人。
好在雷局長只是愣了一下,面上沒有不快,也沒有發火,反而拍了下膝蓋,深以為然地點頭,“林同志,你說得太對了。還是結婚前多多了解比較好。”
林芳秋一顆心落回了實處。雷永樹飛快地喵了一眼林芳秋,白皙的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很快,林芳夏和周文茵拎着暖瓶進來了,給兩人到了杯水後,又聊起在煉鋼廠的事情。雷局長不免替他可惜起來,“你連鋼都能煉出來,他們怎麽沒留下你呢?”
雷局長對現在的招工制度非常不滿。就因林同志是鄉下人,就不錄取他?也太不懂變通了。
林炎城心裏也挺不是滋味,他原以為以國家對煉鋼技術這麽稀缺的情況下,他應該能成為工人,就算不是正式人,至少也能當個臨時工,可沒想到煉鋼都結束了,那些領導也沒提這事兒,別提多郁悶了。只是他剛領完獎,總不能發表對領導不滿意的話,否則傳到領導耳裏,該說他不識好歹了。林炎城笑笑,“我就是半調子,那鋼是專家煉出來的。”
雷局長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他是不願多說,便也沒有揪住這個話題不放。
很快到了吃飯點,林炎城邀請兩人到食堂吃飯。
雷局長也沒客氣。
林炎城沒想到只是兩個月不在,食堂的夥食下降這麽快。
原來一桌十個人,起碼有兩個葷菜,現在可倒好,連盤雞蛋都沒有。這是改吃素了?
林建國在旁邊解釋,“前陣子,大家忙着收地裏的糧食,養雞廠沒人照看,生了雞瘟,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雞剛剛夠交任務。現在沒肉可以吃了。”
林炎城納悶,“那魚呢?以前不是也有魚的嗎?”
“天冷了,大家穿得這麽單薄,誰敢到江邊釣魚啊。”林建國夾了土豆絲,飛快地吃起來。
林炎城無話可說,轉身朝旁邊的雷局長一臉歉意,“粗茶淡飯,請雷同志見諒。”
雷局長大口吃饅頭,“這飯菜可比我過去吃的那些好多了,起碼它管飽。”
林炎城放了心,扭頭看向雷局長旁邊的雷永樹,見他斯斯文文地吃着飯,一點也不勉強,對他更滿意了幾分。
吃完飯後,林家人送兩人出了村口。
除了林芳秋,其他幾人眨眼就跑了個一幹二淨。
林芳秋捏着衣角,前後左右看了看,才問道,“爹,你真的要留我這麽長時間啊?”
“那當然!”
林芳秋不高興地撅嘴,“為什麽呀?我覺得雷永樹挺好的。”
“好什麽?性子也太軟了,跟面團似的。”林炎城才不信他們說的什麽一見鐘情這種鬼話,八成是雷局長見林芳秋性子爽朗,所以才看上她當侄媳婦的。至于雷永樹,喜歡有,但是要說有多深,不見得。
林芳秋朝地上踢了一腳,不服氣道,“那不是挺好的嘛。他這個性子出去也不會惹事。而且還好欺負。”
林炎城嘆了口氣,對這說話十分不認同,“你想得太天真。男人性子軟,不見得好欺負。”
他以前當小工的時候,經常去一家饅頭店買饅頭,那家老板被他那媳婦壓得死死的,他媳婦把他使喚得團團轉,一天到晚,都能聽到他媳婦那高亢的罵人聲。
有一天,那家老板忙中出錯,數饅頭的時候少數了一個,他跟客人反複道歉,可惜那客人并不好講話,見他這麽這麽好欺負,反而讓他給自己下跪認錯。
那老板木呆呆地看着客人,他媳婦沒在跟前,周圍全是看熱鬧的人群,不大的饅頭店擠得人仰馬翻。
那老板轉身,就在大家以為他從旁邊出來下跪的時候,那老板舉起剛剛從旁邊摸到的一把刀舉起來就往客人臉上揮。
一刀斃命,還不解氣,朝着那客人的脖子亂砍一通。
嘴裏罵卻的是,“讓你再罵我,一天到晚的罵,老子早就不稀罕你了?”
他已經把這客人當成他媳婦了。長期所受的屈辱和壓抑讓他終于在今天爆發。不巧的是,這個客人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雷永樹也是同樣的。他性子軟是不假,可如果林芳秋像饅頭店媳婦這樣只知道欺負他,那這兩人的婚姻遲早走到頭。
林炎城堅決不能允許林芳秋有這種想法。
他決定以退為進,“你怎麽欺負他?如果你讓他幫你做一件小事,他偏不做。你能怎麽辦?”
林芳秋不是傻子,所以她不會自信滿滿的說出‘他喜歡我,所以一定會聽我的’這種話。她斟酌再三說:“我可以跟他講道理。”
林炎城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也不想想他一個宣傳員不比你會說?而且他還是初中生。你才小學生,他的詞彙量比你大多了。”
林芳秋心裏一梗。
“如果動手,他一個大男人,還能比不過你一個姑娘家?你說說,你能怎麽着他?”
林芳秋想了半天,都沒想到治雷永樹的法子。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等雷永樹的熱情消退了,她咋整?
林炎城趁機教育,“所以嫁得好不如自己好。你想想,如果你自己會做那件事,不需要求人。是不是更好?”
林芳秋撅嘴想了半天, “可我又不是全能,哪能什麽都會?”
林炎城一臉慈愛地看着她,喲,這腦瓜子轉得很快嘛,居然沒被他繞進去,他摸摸下巴,“我覺得你總得有樣精通的?這樣你才能用你那獨一無二的技能跟人家換你想要的。你想想你有什麽技能是你能拿得出手的?”
林芳秋掰着指頭數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她到底擅長什麽。
做菜嗎?她連小六都不如。做衣服嗎?比不上三姐。種菜?比不上大哥。至于讀書?她是全家成績最差的那個,二哥好歹還去初中上過幾天,她連初中大門都沒進去過。
林芳秋心裏郁悶不已。
“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喜歡什麽,擅長什麽。”
第二日,林炎城琢磨今天去找徐廣進要說法。
還沒等他出門,就見徐廣進帶着幾個人進來了。
徐廣進身後跟着的那人,林炎城也認識,忙伸手過去,“史縣長,你怎麽來了?”
史縣長背着手,四處打量一眼,“我怎麽就不能來呢?今天天氣不錯,我就下鄉來看看。順便來看看你。”
林炎城把人請進屋,“多謝您還記挂着我。我太受寵若驚了。”
史縣長擺擺手,“你可是我們省裏點明表揚的人才。我來看看你,不是應該的嘛。”
林炎城給他介紹家裏幾個孩子。
史縣長朝着幾個孩子點頭示意。
林炎城看出史縣長似乎有話要說,便打發幾個孩子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們贈送的地雷,麽麽噠